“吱呀。”
正在清晨,原本已被大雪封道空无一人的路上,却奇异的传来车轮辗压着雪慢慢驶过的声音,在大道拐角处的尽头,一队人马正缓缓走来。
开路是三个护卫,很是英气的眉目,腰悬长刀,藏青色的长衫,若是忽略了腰间凛凛的长刀,倒很有种文人的风雅流转其间。在护卫后,便是一辆模样很不起眼的马车,普通至极,若无前后护卫护送,想必没人会注意到。
赶车的小厮,生的极眉清目秀,模样极好,安静沉默的样子十分惹人怜,可若有人因他容貌而小瞧他,倒是一个极大的失误。
一路无言的静默。
不知又走了多久,天光越来越明亮,似乎已近午时,首领突然勒住马,朝后方比了个手势,让人原地休息,自己则策马缓步到马车旁,声音是难得的温和,“大小姐,已近午时了,可要吃些什么,属下好去准备。”
“随意即可。”不多时,马车传出清冷的女声,带着些许沙哑,想是刚刚睡醒的缘故。
没一会儿,车窗的帘子被人撩开,一张甜美娇俏的小脸露了出来,脸颊上是两个深甜的酒窝,与方才那女声相比,这丫头的声音倒是脆甜:“萧大哥,食物清淡些就好。”
“云琴,小姐身体如何?”护卫的首领,名唤萧彦君的开口询问。
“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小姐并没任何不适,想来太虚山灵气鼎盛,养病治病的效用是极好的。这下王爷和王妃可算是不用担心了。”云琴一边说着,一边满怀欣喜的抬眼看向萧彦君,本以为会得到心上人一丝半点的回应,可事实却恰恰相反,那双凤眼中,竟没有丝毫的温度,连带着整张脸都是冰凉凉的。
云琴见他这模样,便知他有几分不信,虽然并没撒谎,可还是被这略显凌厉的目光看得心中打鼓,但还是撑着底气开了口,“琴儿说的是实话,小姐并无任何不适。”
赶车的小厮跟着笑了笑,声音不似他容貌这般清越,反而是沙哑粗矿,“首领,你别那么不知道怜香惜玉,我们的琴儿,可是个小美人了!你总板着张脸,还不吓着人家?”
萧彦君转头送了一记凉飕飕的小眼神后,又将头转回云琴身上,“照顾好大小姐。”
“琴儿明白。”云琴黯然低头,拉下了车帘,转身回了马车中,看着那个被他们尊称为大小姐的人儿,“小姐,现在可要用膳?”
“好。”
在车厢内,本应该暗淡的光线却亮如白昼,那个传言中独居太虚山养病十六载的人儿,正懒懒散散的躺在那,清柔如雪的白衣,长至脚踝的白发,其眉眼若画,精致绝伦。
云琴的脸上蓦然划过一丝愤恨和不甘,一个什么都不会的花瓶,凭什么得到萧大哥的悉心关照,若那人是郡主也就罢了,可偏偏为什么会是一个无法修炼,身子弱的随时可以丧命的墨子衿。
凭什么?
云琴默默握紧双手,努力让自己忽略掉心中那块不甘与嫉恨,脸上却是笑颜依旧,“小姐,若是按照现在这个速度,大约明日午时便可到达王府。”
“恩。”墨子衿点头,倾身倒了杯茶,神情疏离淡漠,仿佛世间之事皆不可入心般,对于自己即将归家,未有丝毫的期待,然而事实也是如此。云琴看了墨子衿好了一会儿,终是掀开了车帘,出去拿了食物回来。因在路上,所以吃食很是清淡简单,墨子衿倒也不在乎,随意吃了几口便说自己饱了,又重新坐回去,闭着眼睛小睡起来。
收拾掉吃不完的食物,云琴也学着刚才墨子衿看书的模样,随意从一旁拾了本书来,本以为可以打发时间,谁知看了两页之后,便觉得昏昏欲睡,索性扔了书,假寐起来。不过这云琴刚一闭眼,墨子衿便在下一刻睁开了眼,双眸清明,哪里有半分睡意。
墨子衿端坐起身,右手两指并拢,在身前划了个半圆的弧形,浅浅的光晕散开,空中恍若有流光涌动,几道波纹浮起,一个容色极美,犹如妖精的男子凭空出现在空中。
虽然,是道幻影。
“真不容易啊,阿衿竟然会主动联系本君,真叫本君受宠若惊。”男子倾身榻上,黑色的衣衫半遮半掩住了修长的身子,胸口大敞,,露出白嫩的肌肤和精致诱人的锁骨,真真是声色而魅。
“无事不登三宝殿,子衿自然是有事相告于君上。”
“阿衿言重了,夫妻本是一体,阿衿的事就是本君的事。”
“长生诀。”
“哦?”男子的神情未变,一如刚才那般漫不经心,但还是下意识的用手撑着床面,微微直起了身。
“六界之中流传的上古功法,令仙魔妖争抢的头破血流的长生诀,在人间呐。”看着男子已有些心动的眼神,墨子衿微微扯动下唇角,“看在君上曾救过我的份上,这个消息算我送给君上了。但是长生诀,子衿势在必得。”
“无妨,各凭本事就是了。”男子似乎比以前大度,墨子衿看着男子笑的极温软多情,“君上如此大度,子衿不妨再送君上一个消息,长生诀在东泽临安,虽然具体方位子衿还未知道,但是这东西绝不好拿。”
“阿衿不妨说说,如何不好拿。”
“开启长生诀石门的钥匙必须是东故上神的子嗣后代的心头血。”墨子衿展眉盈盈一笑,眉眼间是道不尽的风流魅惑,“不过,上界一日,人间百年,上界几十万年,人间已是沧海桑田,这人,该如何找?”
男子抿唇,笑意隽刻在眉梢眼底,“如果你没把握,会丢下整个南荒,独自前往人间吗?”
“君上如此了解子衿,倒是让子衿受宠若惊。”
男子含笑点头,“不过,比起长生诀,我现在更好奇阿衿为何会因执念太深而成魔,看你此时的模样,就连那九天之上的玄女,也比不上你半分出尘的风姿。”
“那君上可曾听过一句佛偈,人生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我本为人,只因机缘巧合而修道成仙,可天资再好,亦未断七情六欲,子衿,因执念成魔,一念之差,可未曾悔过。”
“本君比较好奇你是因何执念成魔。”
“执念便是执念,君上无须好奇。”墨子衿轻触温热的茶盏,眉眼收敛,“君上若有时间在这里和子衿开玩笑,何不如早些来此,以免被人抢了先机。”
“自然,那本君就不打扰阿衿休息了。”男子颔首,“不过,阿衿这次我们又要合作了。”
“君上先前不是说过吗,我们本是夫妻,夫妻一体,又谈什么合作,君上早些准备的好。”墨子衿右手一扬,断了和他的联系,自己合眼睡去,云琴睁眼醒来。
如此,安宁。
云琴静坐片刻,掀开车帘走了出去,立马就有护卫牵上一匹马,云琴翻身而上,骑马走到了萧彦君的身边,“萧大哥,大小姐已经歇下了。”
“这些日子,大小姐是否经常这般嗜睡?”
“据在太虚山侍奉的人说,大小姐体弱,常卧病休养,有时候,接连几天都会昏睡不醒,最严重的一次昏睡了半年,后来是靠着各种灵药方吊着一口气,自此之后一天之中,只有一两个时辰才会清醒,不过瞧着近日看来是好了许多。”
萧彦君点头,“你好好照顾大小姐,若有什么情况,立马告诉我。”
“那需要给清乐郡主和世子传个信吗?”云琴试探性的问道,“郡主虽为女子,但其修为足可傲视同辈,医术和炼丹的成就也是名扬天下,就连神医不也说,郡主已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吗?以前了郡主一直忙着修炼,然后帮王爷和世子一起扶持新帝,打理王府,如今也算是功成身退,何不趁此机会请郡主来为大小姐看看?”
萧彦君皱眉,“大小姐和郡主乃同胞姐妹,不需你我多言,郡主也会救治大小姐,再言,郡主此番代表东泽出使大燕,想必短时间内未有归期。”
看出了萧彦君的不耐,云琴连忙应和着,又问道,“那萧大哥,我们何时才到临安?”
“按现在的脚程大约晚上便到。”萧彦君看了眼天色,“你回马车去好好照顾大小姐。”
按捺住心中的希望,云琴应了一个是字,心不甘情不愿的策马走到马车旁,却始终不愿上去。
“小琴儿,你这情窦初开的对象未免也太木讷了,要不考虑下换成哥哥我好吗?我可是很解风情的。”眉清目秀的小厮嬉笑着安慰。
云琴转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专心赶你的车吧。”
待到临安时,已近深夜。
萧彦君几人便未从正门而进,而是悄悄将车赶到了后门,“大小姐,夜已深了,属下便擅自做主将车赶到了后门,请大小姐降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