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衿有些疲倦了闭了眼,再睁眼时眼中已经是一片清明,再无刚才半分戾气。
“让你们担心了。”子衿淡淡的说道。
“没事,能让我们为你担心,也算是一种福气。”苏敛意有所指的说道,尔后看了云倾尘一眼。
后者则眼巴巴的看着子衿,就像是即将被主人遗弃的小狗般,那湿漉漉的眼神,就算是子衿这般铁硬的心肠看了,都难免融化了几分。
“你们先过去吧,我和倾尘说会子话。”子衿将水囊还给楼赋,“你们多警惕些,这场战还没有打完了。”
“嗯,你们慢慢说吧。”
等人走了个干净,子衿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坐。”
云倾尘摇摇头,依旧固执的蹲在了子衿的面前,与她平视着,目光贪婪而热切的看着她,像是要将这零落的岁月,全部补回来。
半响,才听见云倾尘哽咽道,“子衿,你瘦了。”
子衿伸手摸了摸自己有些尖细的下颌,“不好看吗?”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在我心中你都是最美的。”云倾尘伸手想摸上子衿的脸颊,却被她不着痕迹的躲开,“倾尘,你该知道我本来不想见你的,若非苏峥喊漏了嘴。”
云倾尘沉默着点点头。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避开你吗?”子衿目光清凌凌的看着云倾尘,不容他有一份逃避。
云倾尘低了头,神色间似乎有些痛苦,相识这么多年,云倾尘如何猜不到她接下来想要说什么,“子衿,我们能不说吗?”
“倾尘,什么时候,你也学会了逃避。”
“子衿,我不想接受,你能不说吗?”云倾尘几近乞求的看着她。
子衿静默的伸手握住了云倾尘的手,就像是以往的那般,“倾尘,我已非当年的我,我给不了你想要的,放弃吧。”
“子衿,喜欢你是我的事,从来都与你无关,你可以不接受,但是你没有任何权力,抹杀掉我对你感情。”云倾尘拂开子衿的手。
子衿从石头上起了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云倾尘,“如此,便罢了。”
“哎呀呀,你们说完了吗?”苏敛在不远处一直观察着两人的动作,当看见子衿站起来的时候,苏敛一下子就飞奔了过来。
“说完了。”子衿淡淡道,“我们回去吧。”
姬屿瞧着子衿回来,立马就对着她招了招手,一脸的兴致正浓。
看看不论他如何威胁,苏敛他们始终对子衿曾经的身份缄默不语,就像是什么忌讳一样。
不过姬屿倒是能理解,他知道子衿的仇人不可能是什么籍籍无名之辈,但是没想到会是天上的那两位。
瞧着她刚才恨不得将人抽筋扒皮的模样,姬屿直到现在还觉得一阵胆寒。
不过先前听说她曾从诛仙台跳下,就觉得倒也能理解,包括她为什么伸手心脉和经脉会断裂的严重。
从诛仙台跳下,能捡回一条命,都是非常不得了的事情了。
子衿警告性的看了姬屿一眼,示意他不要乱说话。
虽然姬屿没又乱说话,但云渺渺却不打算就这般便宜的放过子衿,她到底是对子衿刚刚威吓他们有些意难平,“真不知墨姑娘以前是个什么威风的身份,就能天帝都不放在眼里。”
“不过想来墨姑娘之前的身份应该不低吧,就是不知道与我们的殊颜上仙相比……哎呀,不好意思,渺渺说错话了,墨姑娘在如何,又凭什么与殊颜上仙相提并论。”
言语之间,都带着对子衿的蔑视,和对殊颜的仰慕。
而且殊颜又是众人皆知的昆仑玉虚的掌门,自然而然的南曲他们听见后,心中也不由得拿她和殊颜比了一个高低。
云倾尘几人目光有些晦涩的看向云渺渺。
“殊颜什么时候成了上仙了?据我所知千年前,她连仙君都没到,仙骨更是未修成,她曾经花了几千年才修了一截仙骨,怎么我一离开,她就满仙骨了呀!”子衿嘲弄一笑,也尽显了对殊颜的不屑,还有杀意。
那般毫不掩饰的,杀意。
云渺渺弯唇一笑,“墨姑娘这是在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吗?众所周知,殊颜上仙,不但人美,而且心思细腻,温雅端庄,娴淑有礼,而且还曾执掌昆仑玉虚百年,千年前的一场仙魔大战中,殊颜上仙可是引领修仙界,拼死夺得的一线生机,如此之人,倒是得不到墨姑娘的敬重?”
这下,就连南曲他们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殊颜是他们昆仑玉虚弟子,更是她们昆仑的骄傲,他们不允许有人诋毁殊颜。
如果有,那就拼死一搏,又如何?
“闭嘴!”卫随开口呵斥,“殊颜竟然是千年前仙魔大战中的领军人,我怎么不知道?楼赋你知道吗?”
“我只知道,仙魔大战中,从未在战场上见过殊颜的影子,呵,这人要多不要脸皮,才能厚颜无耻的说出这等话来。”楼赋冷冷一笑,眉间傲然,也是对殊颜不屑。
“楼长老,卫家主!”南曲忍不住站了起来,“千年前之事,我们这些小辈虽然未曾参与,但是仙界也……”
不等南曲辩解完,就被苏敛打断,“既如此,那你们昆仑为何大长老从不出面,又为何近些年魔修频频骚扰昆仑,你们昆仑连个出头的人都没有,又为何,殊颜曾作为掌门,连昆仑掌门最基本的法阵都使唤不出来,连沉睡在昆仑山脉的龙尊,也未曾在出现过一次!”
“阵法和龙尊,是什么?”沉炽愣愣的问道。
“够了。”子衿起身呵斥,“说这些做什么,你若想知道阵法和龙尊,你可以等你们大长老出关之后再问,苏敛他们只是外人,又如何能知?”
“如何不能知?”楼赋起身反驳子衿,“我蓬莱和昆仑,为修仙界众派之首,我们两派也几乎是为一体,为什么为一体,难道你们不知道吗?”
看着南曲他们一脸懵懂的样子,楼赋气的脸都红了,“那是因为我蓬莱的火凤凰,和昆仑的五爪金龙,两者合力,甚至可以横扫六界,只是我蓬莱的火凤凰尚在,你们昆仑却无人再能召唤出龙尊庇佑了。”
南曲几人面面相觑,沉炽恭敬的垂头问道,“弟子曾隐约听师傅提起过,不知龙尊,我们该如何召唤?”
“只有掌门才能召唤。”楼赋淡淡一笑。
沉炽面露几分喜色,“那是不是弟子也能召唤?”
“你是昆仑的掌门吗?”楼赋冷笑着反问。
“我如何不是?”沉炽愕然的问道。
“没有接受过掌门传承,就想说自己是昆仑的掌门,还好我师兄这千年都在蓬莱闭关,否则少不得要跑上蓬莱,讨一个说法了。”楼赋已经继续哼着,“我再问你,紫竹林,乾坤阁,长生殿,你可曾去过?”
“那是我门中的禁地,不允许弟子踏入。”沉炽继续恭敬的回答。
“那不是禁地,那是掌门才能出入的地方。”
沉炽大惊,霍然抬头,“不可能,这是我师父说的,而且我也曾去过,根本就进不去,这些外面都有禁制!”
“因为你根本就不是昆仑玉虚的掌门,你没有接受掌门传承,自然得不到昆仑玉虚的承认,你连掌门令和昆仑剑都没有,凭什么说自己是昆仑玉虚的掌门。”楼赋接二连三的质问,让沉炽一下子脸色苍白,摇摇欲坠,不知道该作何应答。
倒是江轻酒呵呵一笑,“昆仑与蓬莱虽然同为一体,但到底你们蓬莱不是我们昆仑弟子,刚刚楼长老说的三个地方,的确是我门中的禁地,就连掌门都不可以入的禁地,而且昆仑的确也没人有什么阵法,更别说五爪金龙这等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神兽了。”
“冥顽不灵。”楼赋冷哼一声,“千年前,你们可知昆仑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吗?”
“千年前,仙魔大战,那一群魔修冲进昆仑玉虚,被当时的掌门启动护山大阵,将万名魔修,全部绞杀于昆仑玉虚之中,没有一个魔修能活着走出来,这才是之前没有魔修敢闯昆仑的原因。”
听见楼赋这样说,沉炽算是有了些印象。
怪不得之前,那群魔修只敢在外面叽叽歪歪,不敢闯进来,是到后来有一个魔修不小心闯了进去后,举剑高呼,“没事,没事,快冲进去!”
时到今日,他还记得那一日师父的神情,肃穆而惨白,带着深切的绝望。
“楼赋,住嘴!”子衿抬眸冷冷的呵斥,声音不大,却自带一股威严。
楼赋一下子果真就闭了嘴,没有任何的不满的就坐了下来。
一旁的云倾尘拍了拍她的手,“好了,楼赋说的也是实话,有什么好气的。”
“我没生气,只是有点痛心疾首。”子衿凑过去和云倾尘小声地说这话,就连身边的姬屿,也听不见子衿到底在说什么。
“昆仑竟然凋零至此。”
“一切都会好的。”云倾尘安慰道,“你若不想回去,大可以请大长老出关,亲自教沉炽,我瞧着沉炽这孩子倒是不错,虽然比不得你,但他手段温和,以苍生为重。”
“我知道。”子衿叹了一口气。
“叹什么气啊,好好的。”
“我叹昆仑竟然被人欺辱至此,还毫无反击之力。”子衿摇摇头,“要是当年未曾发生那一桩事,现在哪里有他们蹦跶的机会。”
“你若不喜,杀了便是。”
“杀心太重,极易生出心魔,对修炼仙骨,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从未想过,要修成什么仙骨。”
我只想与你一起,朝朝暮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