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晚些的时候,等燕意初和沉炽就入睡了,子衿这才提了剑离开乾坤阁。
外面已经完全黑沉了下来,只余下星光熠熠,勉强照清下山的路。
口渴时这些路对子衿来说,早就烂熟于心,不用看,闭着眼睛也能下去。
此时的大殿中还亮着烛盏,不甚明亮。
子衿推门就直接走了进去,原来本该空无一人的大殿中,却并肩坐着两个人,若非女子缺了一臂,看上去真的就是天作之合。
这两人正是姝颜和君清留两人。
子衿走近,踢了踢地面上的酒坛子,“昆仑可是有明文规定的,不能喝酒,你们这是明知故犯啊!”
“你当年明知故犯的事情还少吗?”君清留拎着酒坛晃了晃,“要不要来喝一口?”
“我最近戒酒。”子衿说道,也席地坐在了两人的身边,“燕意初,他不太喜欢我饮酒,他说,伤身子。”
“你还挺喜欢他的。”姝颜别有深意道,“以前你向来我行我素,从未为什么人改变过。”
“是啊,我如今最欢喜的人,就是他了。”子衿拎着酒坛闻了一口,“这是百年的竹叶青。”
君清留颔首,“你这鼻子真的是一如既往的敏锐,的确是。”
子衿将酒坛重新放下,抱着双膝,将脸埋在了双膝中。
“你还真一口就不喝啊!”君清留晃了晃酒坛,“子衿,什么时候,你也有这么多的顾虑了?”
子衿抬起了脸,双眸氤氲,沉溺动人,“两千年前。”
“不过深夜饮酒,可不是你们两个的作风啊。”
“就是想喝而已。”君清留答道,“如今正是多事之秋,我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
说着,君清留换了个姿势,他将背挺得笔直,透过缝隙看着外面漆黑的天空,“前有狼,后有虎,你觉得的我们能安心吗?”
“如何不能安心?”子衿反问道。
“还是你想说,有太多人对昆仑虎视眈眈了?”
“嗯。”君清留灌了一大口酒,才应了声。
“这很正常,天界早就看昆仑不顺眼了,何况昆仑与魔修还有灭门之仇,至于其他的,不过是瞅准了昆仑这块风水宝地。”子衿笑道,“其实这些有什么好不安心的。”
姝颜看了子衿一眼,“有何高见啊?”
“放心吧,天界还没有自降身价到和魔修联除掉昆仑,就像是两千年前,天界不也是借了你的手来除掉我吗?”子衿缓缓道,“而且那些门派,也不是分不清轻重的,魔修当前,自然是要一致对外的,如果有几个不长眼的,在开战的时候,直接暗中做掉不就好了吗?有什么好担心的。”
“天界嘛……”子衿想了想,“他们还没理由,完全除掉昆仑。”
“可也是潜在的威胁。”姝颜干脆利落的接道,“而最好的就是将这些暗中潜在的威胁,全部扼杀掉。”
子衿听了只是冷笑了一声,并没有说话。
这时候姝颜才意识到好像自己说错了。
她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再开口。
见着姝颜没有了声音,子衿这时候才又再次开口,“姝颜,除非你与魔界合作,要不然天界就将永远立于你们的后方,对你们虎视眈眈。”
“你说的不错。”姝颜点点头,“可是我们若与魔界合作,万年之后,若有何颜面去面见师父。”
“既如此,那防着便是。”子衿冷淡道。
“天界出手,向来防无可防,子衿,若真有你说的那般简单,当年你又何至于被我逼着跳下了诛仙台。”
子衿笑了下,“姝颜,我亦非当年的我。”
“喝吧。”君清留不死心的继续将酒坛拎到了子衿的面前,“我记得当年,你是我们师兄妹之间,最好酒的。”
子衿回头去看君清留,他依旧还是原先的那般模样。
不染尘埃。
可是子衿知道,他还是醉了。
从他微微柔和的眼眉间可以窥探一二。
那里面再也没有了白日的清冷。
“你醉了。”子衿将酒挥开,“若是以往,你只会劝我不要沾酒。”
回答她的,这是一个清浅的笑容。
“他醉了,你带他回去歇息吧,明早他还要主主持早课。”子衿拍拍衣裳起了身,“我也要回去了,这个时辰,估计燕意初也该醒了。”
姝颜点点头,便将君清留给扶了起来,君清留靠在姝颜的怀中,乖巧温柔的不像话。
“第一次见他这般温柔,果然啊,当初就应该多给他灌一些酒的。”子衿看了一眼,拎着剑就直径消失在了大殿。
姝颜低头看着怀中的人,一股酒香萦绕上了鼻尖。
还有空气中微微浮动着的冷香。
似乎在提醒着曾经有人来过。
姝颜看着一闭一合的大门,一缕寂寥悄然跃上了她的心头。
看来,他们真的是回不去了。
这般晚了,可是乾坤阁中的灯火依旧亮着。
子衿打开门进去的时候,原本已经睡下的燕意初正穿着单衣,坐在一处桌子前。
面上摊开着一卷厚实的书册。
还未走进,就听见燕意初开了口,“你去哪里了?”
“去了大殿。”子衿回答,走过燕意初身边坐下,“见了君清留和姝颜。”
燕意初将手中的书册放下,伸手揽过了子衿的腰身,将人抱在了怀中,“去见她们干嘛?”
“就是想去缅怀一下,谁知道就遇见了。”子衿乖巧的交待道,“然后就顺便说了会儿话。”
“说了什么,能说这么久。”燕意思初不满的抱着子衿咬了一小口,“难道你不知道我还在等你吗?这才多久,你就准备让为夫独守空闺吗?”
子衿噗嗤一笑,回身捏上了燕意初的脸颊,“这才多久啊,你就学会了拈酸吃醋啊!”
燕意初挑眉一笑,“现在不是有了名份吗?”
“名份啊。”子衿意味深长的一笑,“走吧,不早了,去休息吧。”
“子衿,你是在邀请我和你同床共枕吗?”燕意初撑着头问道。
明明是清冷的风华,可是却被他给演绎出一种惊心动魄的魅惑来。
子衿可不算是什么圣人。
她伸手扯了扯衣领,感觉从心底升起一股燥热来。
“我先去休息了。”子衿扔下这么一句话,就匆匆的离开了。
燕意初跟在她的身后,合上了书卷。
这一夜,注定春色正好。
次日,子衿醒来的时候,床榻似乎空冷多时,冰凉凉的都没有一点温度。
子衿掐指算了算时辰,知道了他们此刻应该是在去早课的路上,这才松了一口气,翻身起了床。
外室的桌上正放着一壶热茶。
子衿看着那壶热茶,情不自禁的就笑了起来,她走过去倒了一杯,坐在桌边慢悠悠的喝了一杯后,刚恰一名弟子前来扣请她去练武堂。
子衿想着应该是镜藏想让她去选弟子的,便也随便搭了一件大袖衫也就出去了。
平日诺大的练武堂中此刻站满了人。
看上去是拥挤不堪的。
子衿算了算自己是从弟子中穿过去快些,还是飞过去好些。
当然,不过是眨眼间的功夫,子衿便选择了后者。
虽然太嚣张高调了些。
当子衿飞过去刚落地的时候,镜藏便走了上来,口气也是不冷不热的,“来了。”
“大长老。”子衿微微一笑,做足了低眉顺眼的姿态。
“这里已经是昆仑上下全部的弟子,你去选几个你能看得上眼的苗子吧。”
子衿粗略看过去,“也行,不过大长老可有什么要求?”
“我的要求,你也就是你的要求吗?”镜藏看了子衿一眼,便十分放心的坐了回去。
可是子衿并没有真的下去选,而是将沉炽叫了上来。
“你作为昆仑的掌门,必定要有慧眼识人的能力,你去选吧,也让我瞧瞧你的眼光如何?”
沉炽应了一声,便转身走进了弟子中去。
底下的弟子顿时全部噤声,认真而虔诚全部都注视着沉炽。
沉炽选了数十个后,顿时就有了些力不从心的感觉。
他有些手足无措的回头看了高坐上的子衿一眼,在得到了子衿的首肯之后,才又静下心来认真的进行了新一轮的挑选。
“'你相信他?”镜藏问道。
“相不相信又如何?沉炽是昆仑的掌门,这些事,他迟早都是要会的。”子衿说道,“当一个好掌门不光光是要有仁爱之心这般简单,还要杀伐果断,能撑起昆仑的门楣。”
“否则,又要眼睁睁的看着昆仑被人欺凌践踏吗?”
镜藏颇为认同的点点头,''也是,如果昆仑以后还是如今这般模样,那还真不如如今直接散了好了没准还能落得个好名声。”
“你该相信沉炽的,那孩子挺不错的。”
镜藏瞥了子衿一眼,“我觉得你也很不错,你觉得了?”
“我啊,不行。”子衿摇摇头,“我如今戾气深重,已经不适合在呆在这里了,如今回来,也不过是因为放不下而已。”
“其实你可以更狠心一些的。”镜藏意有所指道。
两人说话间,沉炽已经将弟子全部挑了出来。
不多不少,一共正好五十个。
子衿大概扫了一眼,“再下去挑十个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