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101
101.
小姑娘抽噎个不停, 赖在祁言怀里哼哼唧唧地哭着,边哭边咕哝“不想理妈妈”、“只想要小妈”之类的话。祁言纵有万般无奈, 也只得先哄人,让这小的情绪稳定下来再顾其他。
“不哭了,妞崽。”
她一手抚着女儿的脑袋, 另一手轻拍了拍背, 温声哄道:“妈妈不相信你, 是她不对, 小妈会好好跟她说的,乖~”
“就是。”小姑娘愤恨道,“明明就是她不对,疑神疑鬼的, 还怪我,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人正在气头上,听不进去大道理,只想得到安慰,唯有心口那股气发泄出去了,情绪才能平复, 冷静下来。
于是她笑着附和:“是啊, 冤枉我们妞崽, 太委屈了。”
“呜呜,还是小妈好......”
祁言只是笑,没说话。
小姑娘自顾自抽泣了会儿,抹掉眼泪, 歪头靠在祁言怀里,安静片刻,她闭上眼睛,像是自言自语:“小妈,你说妈妈为什么不信我啊......以前她都站在我这边的,这次太过分了,我对她好失望......唉,小妈,我跟你讲这些,不要说给妈妈听。”
“放心。”祁言忍不住揉她脑袋。
孩子没拦着,许是分了心,没注意到。
“其实妈妈不是不信你,而是她太在意你了,一着急就失去理智,我猜,她现在肯定很后悔。”
陆葳抿唇不语。
“妞崽,你有喜欢的男生吗?”祁言试探问。
小姑娘猛地抬头,噘嘴:“你也不信我!”
“怎么会。”祁言眯着眼笑,替她拂去额前的碎发,“小妈只是想和你分享一下秘密。”
她有些迟疑,抿着嘴不说话,浓密的睫毛垂下去。可是转念一想,自己并没有见不得人的秘密,何必藏着掖着,正因为清清白白受冤,才觉得委屈,不是吗?
喜欢的男生?
班上当然没有,她是个颜控,长得好看的人她才有兴趣多瞄两眼,继而谈“喜欢”。班里的男生没有长得帅气的,都一般,个别很皮,喜欢恶作剧的,尤其讨厌,她半点兴趣也没有。
其他班级倒是有帅气的男孩子,可惜她不认识。
每天要上课,写作业,刷很多题,回家要练琴,抽时间跟瑶瑶姐打游戏,忙得很。
课间的时候,偶尔她会跟好姐妹凑到一起,讨论热播剧、当红小鲜肉、什么衣服好看等。她喜欢的男生都是明星,可望不可即。
“明星算吗?”她抬起头问。
“当然不算。”
“那就没有了。”陆葳摇摇头,“我喜欢好看的,班上男生都一般般,而且他们老喜欢恶作剧,气死人。”
祁言回想自己还是班主任时,那群孩子的模样,忽而有些遗憾,没能带他们到毕业。但念头仅仅是一瞬,很快闪过去,她揉了揉女儿的脑袋,忍俊不禁,“我啊......以前也有人给我书包里塞小纸条,你猜我怎么做的?”
“嗯?”
“我拿回去念给我爸妈听,一起笑他们写得很没水平,然后扔了。”她耸了耸肩。
陆葳愕然:“爷爷奶奶不会批评你么?”
祁言抿嘴笑了笑,摇头,嗓音愈发温和:“妞崽,妈妈今天做得确实不对,她没有和你好好沟通,让你受委屈了。但是你要相信,妈妈很爱你,她比任何人都害怕你受伤害,所以反应比较激烈,毕竟她只有你这么一个宝贝。”
“爱我就是不信我啊?”陆葳翻了个白眼,噘起嘴。
“她心里相信你,只是嘴上不肯说,她啊,口是心非。”
“......”
冷静下来,道理多少能听进去些,陆葳低着头,没再说话,小脑袋瓜子不知在想什么。
祁言是相信女儿的,可眼下更担心的是,母女之间如果出现信任危机,将来女儿在学校里遇到任何事情,就不会再告诉她们,那样可能面临的后果更糟糕。
问题处理不当,就是把孩子往外推。
“以后有什么事,你不方便跟妈妈说,可以先告诉我。另外,你也给妈妈一点信心,她会改掉小毛病的。”祁言抚着女儿的头发说。
陆葳抬起头,澄净黑眸里映出她温柔的笑脸,嘴角慢慢扬起来,而后搂着祁言亲了一口,“小妈最好~”
两人在沙发上坐了会儿,聊聊天,小孩子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注意力被转移了,便也没再委屈,转而撒娇。祁言时不时瞟一眼主卧方向,眉心拢起些许褶皱,眸里流露出担忧神色。
女儿说作业还没写完,起身回了房间。
墙上的挂钟指向了六点。
祁言深吸一口气,缓步走到主卧门口,敲了敲门,握住扶柄按下去,轻轻推开......
屋子里很暗,厚重的窗帘将光线遮得严严实实的,陆知乔侧躺在床上,背对着门,肩膀微微抖动。空气中传来细微的抽泣声。
“老婆~”
她关上门,轻手轻脚走过去,“我回来了。”
那人身子微僵,深吸一口气,抬手抹了抹脸,一骨碌爬起来掀开了窗帘,望向窗外,却仍是背对着她。
祁言脚步顿了顿,晦暗的眸子愈发沉郁,融于混沌,她小心翼翼靠近,不声不响地从后面抱住陆知乔。手臂穿过腰两侧,一点一点收紧,直至将人整个包裹在怀里。
她不说话,就这样静静地抱着。
夕阳的余晖落在对面楼的墙面上,剪出一块金红色光影,楼下是假山和小池塘,放了学的孩子们在旁边玩耍,不远处运动器材上晒满了被褥,周围几棵参天大树,枯叶落了一地。
秋天的黄昏,垂暮之感。
“妞崽都跟我说了。”
怀中暖热,鼻尖亦萦绕着香气,她用脸贴着陆知乔的耳朵,轻蹭了几下,嘴唇缓缓挪过去,小心地吻。
不待她细致深入,陆知乔动了动,转过身来,一晃而过通红的眼,勾着脖|子抱住她,埋脸抵在她颈|边。
“怎么才回来......”埋怨的语气。
“想我了?”
“废话。”
“我也想你。”祁言弯起嘴角,“很想。”
陆知乔没说话,陷落在她温暖而安全的怀抱里,闭上眼睛。耳边忽然响起轻细的嗓音:“别哭。”
“嗯。”
嘴上应着,身子却仍在抖。
祁言心揪起来,歪头吻了吻她耳朵,安抚一阵,轻声说:“妞崽这个年纪,我也很替她担心。自己的宝贝女儿。”
颈后环绕的两只手倏然收紧,怀里人拼命点头,发出细微的抽气声。
“可是,越担心越容易急,也就越容易乱,其实不是很严重的事情,我们都冷静一下,相信孩子。”她拍拍陆知乔的背。
“我都看到纸条了......”陆知乔张口喘气,说话带着鼻音,“她还说不知道。”
“也许妞妞真的不知道呢?同学之间的恶作剧有时候挺让人恼火的。”
陆知乔僵住,呼吸凝固了几秒。
感受到那两个棉花糖般的小宝贝,祁言不自觉挺直了背,迎合着贴得更紧,用讲故事的语气悠悠道:“记得我念书的时候,三天两头收到小纸条,抽屉里经常莫名其妙出现零食,我都不用猜就知道是哪几个男生送的......”
“你收了多少情书?”陆知乔突然出声打断,腔调含酸。
“不知道,数不清。”
又是沉默。
祁言笑了笑,继续说:“情书呢,我就拿回去念给我爸妈听,我爸边听边很嫌弃的样子说‘我给你妈写情书都不用这么老土的句子’,然后我妈笑得特开心,我们一家人嘻嘻哈哈的,念完我就扔了。至于零食,我拿去分给其他同学吃了,大家都觉得我大方。”
“那几个男生看我收了情书和零食之后没什么反应,时间长了觉得没意思,慢慢就不送了。然后到高中又是情景再现,我每天不知道扔掉多少,唉,本白富美很无奈啊。”
“看来追你的人不少。”话里味道愈酸。
“没错,我小时候可受欢迎了。”祁言紧贴着两个小宝贝,不经意挪动起来,轻轻摩擦。
陆知乔皱眉,抬起头,从她怀中抽离,“你就没有动过心?”
眼尾泛着薄红,仍带泪,睫毛被洗得湿润浓黑,泪痣愈发楚楚怜人。
小宝贝没了,祁言一怔,往那儿瞄了两眼,“傻瓜,我怎么会对男生动心。”说完,捧着陆知乔的脸亲了一口,“追我的人再多,我现在还不是被陆女士你拐回家了,嗯?”
“......”
话题从女儿书包里的小纸条,演变为吃干醋,陆知乔很快反应过来,脸颊不由微微发热,掐了祁言一下。
而后她自己也笑起来。
见她眼里有了笑容,祁言长出一口气,抓握住她两只手,哄道:“不生气了。既然妞崽说不知情,我们就相信孩子,别因为这点小事伤了孩子的心,以后遇到什么都不肯跟我们说,到时候才要干着急了。”
“或者,如果你不知道这种事怎么处理,就交给我,有我在,放心。”
陆知乔嘴角渐渐展平,沉默片刻,她凝视着两人紧握的手,轻轻点了点头。
她不想和女儿吵架,只是看到小纸条那一刻,着急上火的,脑子就糊了,控不住情绪。吵完她很后悔,却拉不下脸去给孩子道歉。虽然她尽力克制自己,告诉自己面对与女儿有关的事不要太过紧张,但脑里那根神经仍是反应过度。
大概是因为这些天祁言不在的缘故。
思念时而如潮水,止不住,时而像火,炽烤着她的身与心。语音和视频不能替代身边的陪伴,言言不在,她的心纷乱飘浮,不知飞去了哪里。
现在人回来了,她的心也跟着飞回来,稳稳当当落回原本的位置。
一只手抚上她脸颊,温柔小心地擦去泪痕,指尖停在泪痣处,按了按。
陆知乔抬起头,捉住那只手,凑到唇边吻了吻。
下一秒,她就跌进绵|软的怀抱。
祁言揉了把她的脸,将人搂紧,偏头寻到她脸侧嗅了嗅,唇不经意挨到她耳垂,又没了动作,只是热气一阵阵熏着,使得她颤抖不止。
“还是这么敏感。”
“......”
脚被不轻不重地踩了下。
“今晚来几次,嗯?”终于她嘬住那片耳垂。
陆知乔顿时没了力气,塌下去,像水一样在祁言手中流淌,娇羞不已。她小声道:“你想几次就几次。”
说完,她被热情淹没。
作为口是心非的母亲,陆知乔示弱的方式是主动找话说。
她仍拉不下脸道歉,却晓得自己过激了,于是主动跟女儿讲话,谈及些琐碎小事。陆葳早已气消,被祁言哄舒服了,便也顺着台阶下,一来二去,母女俩关系又恢复如初。
国庆节前晚,陆知乔和祁言带着女儿去听音乐会。
以前没遇见祁言的时候,母女俩每年要听两次音乐会,倒不是刻意追求什么所谓的“格调”,而是孩子学钢琴,在这方面有需求,听名家演奏有利于学习。
地点在江城音乐厅。
这场是国际著名钢琴家时槿之的巡演,搭配顶级乐团柏林爱乐,故而门票很抢手,提前五个月就被抢光了。那会儿两人还不知道彼此会分开,如今想到不免唏嘘,要是她们没有回到彼此身边,今晚便没有母女三人行。
七点半,听众陆陆续续进场,陆知乔买的是前排座位,视野极好,可以看到整个舞台。
三人并排坐,祁言在中间。
她其实不太爱听音乐会,因为不懂钢琴,场合相对也比较肃穆,便觉得无聊,今晚纯粹是来陪老婆和女儿的。
千万别睡着。
祁言对自己说。
然而,当那位钢琴家出场,她目光瞬间被黏住,直愣愣盯在台上。
长卷发,火红色的礼服裙,高开|叉,背后大片镂空,极其性|感。
全场掌声热烈。
音乐会持续了多久,总共演奏了几首曲目,祁言浑然不知,目光始终紧盯着台上的美女钢琴家。
因坐前面的缘故,那开叉的礼服裙耷拉下来,露出修长的腿,穿着恨天高的脚时不时踩一下踏板,就那么在她面前晃啊晃......
她甚至没注意到旁边陆知乔暗下来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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