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希的母亲被带去了市局, 他们需要对她做个笔录。
而杨希的父亲,听说了这些事,从一开始的震惊过后,开始破口大骂,骂自己竟然瞎了眼,连老婆藏了这么大个秘密都不知道,又骂自己老婆竟然瞒着他,最后开始担心儿子,工作也不干了,直接请了假, 回了家。
不少学生的家长会在孩子住校时送点东西去给他们,但是杨希的父母从来没送过,一来他们是工作忙, 不管请假时间多短都得扣钱, 二来是他们觉得没必要。但这会儿,杨希的父亲回到家后,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去看看儿子。
但是学校不是说进就能进的, 学生大多时候都在上课, 也不能随时出来。于是他熬到了每天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后那个时间,匆匆去街上买了个烧饼,然后打了个电话给杨希,让他到校门口来拿一下。
杨希接到电话莫名其妙,自家父母这时候还没下班吧, 怎么今天已经在家了?还给他送东西来了?
杨希怀着疑惑的心情,在校门口见到了他父亲。
杨希的父亲看到全须全尾的儿子,这才松了口气。他拍拍杨希的肩膀,说:“没事就好。”
杨希皱眉:“爸,你怎么了?”
太反常了,平常他爸不会来学校看他的,更别说说这种话了。
杨希的父亲掩饰般地咳了一声,把手里的烧饼塞到杨希怀里,说:“趁热吃啊——进去吧,好好学习。”
杨希看了看怀里的烧饼,又看了看他爸远去的背影,只觉得怪怪的。
他想了想,给他妈妈打了个电话。
这会儿杨希的母亲刚从市局做完笔录出来,接到杨希的电话吓了一跳——儿子没事一般不会在学校时给她打电话。
她以为出什么事了,脑海里瞬间出现许多血淋淋的画面。她哆哆嗦嗦,接听键按了好几次才按成功。
“喂……”她克制着不让自己的声音发颤。
杨希:“妈,你的声音怎么了?”
一听到杨希的声音,她的眼泪顿时流了下来。
“没事,妈没事。”
杨希虽然奇怪,但也没问什么,便把刚才的事告诉了她。
杨希母亲勉强笑了一下,找了个借口打发了杨希,让他安心。
杨希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拎着烧饼,往教室走去。虽然他妈妈的解释合情合理——工厂体恤他们辛苦,今天给他们早放了几小时,但是他心里仍然觉得怪怪的。
正在这时,手机响了一下。
杨希拿起来一看,发现是崔老师发来的信息。
看到是崔老师的信息,杨希顿时心里一松,点开微信,和崔老师聊天去了。
他把刚才发生的事告诉了崔成。
对他来说,崔成就是亦师亦友的存在,能在他彷徨迷茫时提供方向,能在他困惑不解时提供答案。
那边,崔成看到手机里杨希发的一长串的文字信息,冷笑一声。
呵,看来警方那边进展不错啊。
他得再加把劲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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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杨希的母亲嘴里知道了这么一个大消息,所有人都是精神一振。
凶手是冲着十三年前的那起交通肇事逃逸案来的。
凶手极有可能是当年那名受害人的家人。
当务之急,就是找出当年的那名受害人究竟是谁。
虽然已是傍晚,已经过了正常下班时间,但是市局刑侦队的警察们,仍旧在加班。
纪律有条不紊地下达了一个又一个指令。
“老夏,小俞,你们继续去找林云翔的父母,务必让林鑫交代当年的事。”
“小谢,小金,你们也一样,去找颜子秋的父母,撬开王佩兰的嘴。”
“其他人,当年肇事路口附近的医院、小区……全力找出受害人。”
散会后,纪律和宋不羁驱车前往马晓燕的家。
据杨希的母亲所说,当年开车的是马锦博的父亲,金定宇。也是他带头,决定逃逸,忽悠着其他三人上了贼船,集体隐瞒。
“没想到这个金定宇……竟然是要租我房子那人的哥哥!”车上,宋不羁看了看手上的平板,感叹道,“世界真小。”
平板上是市局那边传过来的资料,关于金定宇的。
金定宇是个大学生。在他那个年代,大学生稀少而珍贵。他毕业后顺利地进了当地司法部门,但在娶了马晓燕之后,没过两年,他便从司法部门离职了,转而当起了律师,直到现在。
“联系一笙,”纪律说,“对于金定宇,他肯定比我们更了解。”
宋不羁点了下头,从微信里翻出侯一笙,发了个信息过去。
这会儿天还未全黑,路上都还是下班的人,很堵。
堵车时,宋不羁突然问道:“崔成没结婚对吧?”
纪律肯定地“嗯”了一声。
“十三年前崔成和我差不多大,他一直没结婚……但是他是凶手……”宋不羁沉吟道,“受害人会不会是崔成当年的女朋友?”
纪律:“崔成十三年前还在学校教书,那学校就是如今的花城十三中,我们明天去打听打听。”
宋不羁:“嗯。我觉得凶手肯定和当年的受害人有什么关系,不太可能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堵着的车流动了,纪律轻轻踩着油门,随着车流缓慢前进。
等他们到达马晓燕的家里时,已是晚上七点了。
但是马晓燕在家,她丈夫金定宇却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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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芽幼儿园在十三年前的花城很出名,是市里数一数二的幼儿园。但如今,它被时代淘汰了,早几年就关门大吉了。
当年,萌芽幼儿园位于颜子秋和杨希两家之间,两家便把孩子送去了那。而马锦博和林云翔的父母之所以把孩子送去离家远的萌芽幼儿园,而不是选择家附近的,原因很简单——萌芽幼儿园好。
当年的萌芽幼儿园究竟是怎么个好法,纪律和宋不羁不知道。
他们正在马晓燕的家里,等着她的丈夫金定宇回来。
据马晓燕所说,金定宇在外面吃饭,约的是他弟弟金定勇。
闲着也是闲着,宋不羁便向马晓燕打听金定勇。
马市长大约没想到宋不羁这么自来熟地问她一些与跳楼案无关的事,表情有一瞬间的怔愣。不过马市长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她很快就淡定了下来,用惯用的表情和语调回复他。
“定勇和别人合开了一家小公司,做进出口产品的,你们有需要啊,可以去他那看看,是正品。”马晓燕笑语一般地说,“报我的名字,可以给你们打折。”
宋不羁笑了笑,说:“这么好啊,冲您的面子,我肯定也要去消费一番的。”
马晓燕脸上挂着公事一般的笑容:“你认识定勇?”
宋不羁:“说来也巧,金先生前段时间刚来我家看过房子,打算租了我的房。”
马晓燕“哦”了一声,说:“这倒没听他提起过——你家是在?”
“绿景花苑。”宋不羁说,“金先生说是为了孩子上学,以后呀,想让孩子上花城二中呢。”
听到“花城二中”四个字,马晓燕的表情就黯淡了下来。她看向纪律,说:“纪队,不用瞒着我,你们今晚过来找我丈夫,案子的事是和他有关?”
纪律避重就轻:“案子的事我们还在调查。今晚过来,是向您丈夫核实一件事。”
马晓燕皱眉:“什么事?”
纪律没答,反而问道:“您儿子读幼儿园那会儿,都是您丈夫接送的吗?”
马晓燕回忆了片刻,说道:“不错,当时我工作忙,抽不出空。”
纪律“嗯”了一声,又问道:“你们十三年前的车,是不是……”他说了一个车的牌子和型号——这是从那篇报道中看来的。
马晓燕疑惑地看他:“纪队怎么知道?”
纪律:“调查得知。”便不再说了。
马晓燕很沉得住气,纪律没说,她也就没追问。他们就这么坐在客厅里,等金定宇。
然而他们等了一个小时,金定宇还是没有回来。
期间马晓燕给他打了几个电话,都没人接。
马晓燕打的电话没人接,纪律和宋不羁分别也用自己的手机打了打,但是也没人接。
自己丈夫联系不上,马晓燕倒是坐得稳如泰山。但是宋不羁却坐不住了。
“会不会出什么事了?”他说。
如果凶手的目标不仅仅是当年那四人的孩子,还有他们本人呢?
纪律看了一言不发的马晓燕一眼,打了个电话出去,让还在局里的同事定位金定宇的手机。
“马市长,”纪律说,“您的丈夫金定宇十三年前经历了一件事,我们有理由相信,正是当年这件事,才导致了如今您的儿子和其他几个学生的跳楼事件。如果您知道什么,请告诉我们。如果您的丈夫回来,也请联系我们。”
马晓燕坐在沙发上看着他站起来,平静地说道:“我不知道十三年前我丈夫发生过什么事。”
纪律点了下头:“好。”
出了门后,俩人刚坐回车里,宋不羁就说:“马晓燕在撒谎。”
纪律“嗯”了一声:“她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
宋不羁揣测道:“当年的事件还是有篇报道留了下来的,篇幅虽然很小,但是还放了一张照片。那张照片虽然模糊,但是自家的车,马晓燕极有可能认了出来。她认出了车,知道了自己丈夫就是肇事逃逸的那人……至于她后来有没有向她丈夫质询过,就不得而知了。”
正在这时,金定宇的手机定位出来了,相关地址已经发送到了纪律的手机上。
是一家规模挺大的ktv。
纪律和宋不羁由前台领着,来到了金定宇在的包厢。
包厢门一打开,震耳欲聋的声音就如同洪水一般倾泻而出。
宋不羁显而易见地皱了皱眉,忍着捂耳的冲动。
门旁边挂着一个平板,上面有不少按钮,有能调节房内灯光的,有能开关空调的,也有能静音的。
纪律“啪”“啪”地按了两下,第一下开了灯,第二下静了音。
“他妈谁来打扰——”房内人眼看就要发飙,却在看到纪律冷脸的一瞬间生生压下了火气。
“原来是纪队啊——纪队这边请。”金定宇快速变换笑脸,做了个“请”的动作。
纪律没动:“不好意思了金律师,麻烦您跟我们走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