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十几年后...
木冥郡,枯骨镇城内。
“叮叮叮...”声音是从一间年久失修的老房子里传来的
视线微抬,门头的匾额上,依稀能看清楚五个破败的漆金大字:
"苏氏铸造坊"
闻着扑面而来的松魔木燃烧的香味,走近一看。
两道孤零零的身影,正位于这间破落空旷的铸造坊中央!
定睛看去,一个中年,一个少年。
少年名叫苏生,正是十几年前,苏氏部落族长收养的那个婴儿。
此时的他,正手握一把几十斤重的大铁锤,‘叮叮叮’地敲击着一把赤红的剑胚。
少年的样子,虽然看着略显单薄。但那张菱角分明的脸,在炉火的映衬下,泛着古铜色,却给人一种坚毅稳重的感觉。
而站在一旁的中年人,正是苏生的养父苏厚,苏氏部落原族长。
只是苏厚现在的样子,较之十几年前的意气风发来说,显得苍老了很多,眉头深皱,头发斑白。
原来万人部落的一族之长,怎么会带着自己的养子,寄生在这间破败萧索的铸造坊之内,让人颇有些费解...
“叮叮叮”锤声响过三次之后,却嘎然而止。
少年停下了挥动的大铁锤,将头微微抬起,沾满炉烟的脸上,一双灵动的眼睛,朝门口的方向看了过去,原本坚毅的脸上,也随之露出了一丝喜意。
“老爹,好像有客临门啦!”少年那略带些沙哑的烟熏嗓在坊内响起
“哦,来生意了,看来,今天终于可以开张了,你嘴比较活络,还是你去应付吧。”老脸漆黑的苏厚闻言一喜,也朝门口看了过去
没过多久,果然就听到了脚步临近的声音。
“好!”苏生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铁锤,又抹了把脸,才朝门口走去。
正当他迎到门口的时候,就见到一个手持长剑的黄袍青年,步入了坊内。
“坊主在吗?”黄袍青年扫了眼坊内的情况,顿时皱着眉头问道。
当他看到坊内一片破败的景象时,不由有些后悔进来这里!
一看这里破败的样子,就知道属于那种,基本没什么人愿意光顾的地方了,想来铸铁的手艺,应该也不怎么样吧!
但既然进来了,他也不好立刻就退走,只得硬着头先问问了。
“公子,是打造兵器?还是修复兵器?”少年苏生连忙笑脸迎上
多年下来,各式各样的人,苏生也打过交道,所以黄衣青年不喜的表情,他也并不在意。
其实,之前还真有一进来马上就退走的人。
“你......?”
黄衣青年轻佻地看了一眼迎上来的苏生,他能感觉到,后者连一丁点修为都没有,而他可是子灵八级的修为,不由也有些轻视。
子灵期分为一到九级,是修行者的第一个阶段,可谓是筑基阶段。
一般说来,最普通的人,十岁左右的时候,也应该达到子灵一级的修为了,十五六岁的时候,也差不多都有子灵二三级的修为了。
而在黄衣青年看来,苏生这张略显成熟的古铜色脸,看上去怕是有二十岁上下了,却连子灵一级修为都没有,也难怪他有轻视之心。
其实,苏生也就十五岁上下的舞勺之年,主要是因为常年被炉火熏烤,加上满脸烟尘,所以才略显成熟。
“小子,叫坊主出来说话吧!”黄衣青年说话间,直接看向了坊内的苏厚,对于面前的少年,则是爱理不理的样子
在他看来,以苏生的天赋,定然是在这里打杂的吓人,他自持身份,并不想跟一个杂工多费口舌。
面对黄衣青年不耐烦的样子,苏生却丝毫没有不耐烦,反而笑道“嘿嘿,公子有所不知,我就是这间铸造坊的小坊主!”
“昨日,老坊主已经传位于我了,虽然没有正式的浩文,而且下面一个人也没有,但小生也确实算是这里的小坊主了。”
一旁的苏厚,在听到苏生胡诌的这段传位之说,也不禁摇头一笑。
这铸造坊里,说白了也就他们父子俩,他自封什么小坊主,倒是也说得过去。
而关于什么昨日传位一说,完全是他信口开河胡扯出来的。
而那位黄衣青年,在听了苏生这段话之后,也笑了起来,他也被苏生这番自嘲的话给逗乐了。
“哈哈,你小子说话倒是有趣!”虽然依旧有些轻视之意,但黄衣青年脸上的表情,相比刚才要好看了一点点。
“不过,我这把剑可是由顶级铸师打造的,还是让你们坊主来吧。”
黄衣青年嘴角上扬,显得颇为自得,原本握在手中的宝剑也‘苍啷’一声出鞘了。
只见,精光一闪,下一刻,整个铸造坊内部,就被这股宝剑散发的寒意给笼罩了。
原本火热的铸造坊,像是忽然吹来一股冷风,立时让人汗毛竖立。
“好一把精寒剑!”
原本嬉皮笑脸的苏生,此时也将笑容一收,如鹰隼一般明亮的眼睛,也紧紧凝视着黄衣青年手中的剑。
苏生现在的样子,与之前相比,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就连一直背对着这边的苏厚,也感受到了这把剑的寒意,转过头来看了看,但他却没有走过来,而是让苏生继续应付。
“哦,你能看出来这剑的不凡?”黄衣青年也注意到了,苏生突变的神情,不由也有些得意,同时也微微点了点头
“略知一二!”苏生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他自幼跟着苏厚铸铁,从五岁开始挥锤算起,到如今,也有将近十来年的时间了。所以,黄衣青年手中的兵器,他只是看上一眼,也就知道了一个大概。
“公子这把剑,通体青亮,聚寒气而不散,若是我所猜不差,剑身是由精金铁铸打而成,淬的是寒冥江的‘冥阴水’。”
苏生凭着自己的判断,将这把剑的来历过往娓娓道来,仿若这把剑就是出自他之手。
寒冥江,与枯骨镇一样,同位于木冥郡境内。
说起这寒冥江,有一个非常奇怪的特点,哪怕是盛夏时节,但寒冥江的江面,也都被厚厚的坚冰覆盖着,而这结冰的原因,就是因为从地底渗透出的这冥阴水。
不过,这冥阴水虽然寒彻入骨,但却是一种非常好的淬火材料,只要是用冥阴水淬过的兵器,都会带有一种特别的寒意。
苏生也正是从这股特有的寒意之中,辨别出了这把剑的来历。
“公子,不知小生说的可对?”苏生这时也看向了黄衣青年
黄衣青年闻言,也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但他心中却是吃惊不小。
关于这把剑的来历,他自己也是听人说起,但让他没想到的是,面前这位看似普通的少年,只是看了一眼,就能将这把剑的来历,说得分毫不差。
当黄衣青年再次打量起面前的苏生时,心中却有些疑惑道“这少年好生奇怪,他当真没有一丝修为吗?但这份眼力,可不是常人所具备的!”
但是,当他再仔细感受了一番之后,最终也确定了,苏生没有修为的事实。黄衣青年心中,原本升起的结交之心,也放了下来。
对于一个没有一丝修为的人,黄衣青年并不想做过多接触。
“公子贵姓?”
对面的苏生,并不知道黄衣青年所想,而是想要趁热打铁,拉近一些跟这位主顾的关系。
“礼,礼仪的礼!”黄衣青年这时的态度,相较之前,又稍微客气了一些
“原来是礼公子,想必礼公子这次来,就是为了手中的这把剑吧。”苏生又继续笑着问道
见对方点了点头,苏生又接着道“礼公子,手中的剑,不知可否先借我一观。”
“好。”礼姓黄衣青年点了点头,也郑重地双手将剑托过
对于能够一眼看出这把剑来历的苏生,礼公子也暂时收起了轻视之心。
“这些剑刃上的豁口,都是猎魔的时候留下的,不知可否修复?”礼公子也随口问道
虽然认可了苏生的眼力,但苏生毕竟还是太过年轻,加上又一丝修为都没有,礼姓青年的心中,还是存有疑问的。
苏生闻言,也留心看了看剑刃位置,确实有几道魔掌留下的豁口。
一边留意剑身上的伤痕,苏生的手,也很自然地就在剑身上轻抚而过,与此同时,一阵非常轻微的无形波动,也跟着从剑身上掠过。
而就在苏生的手抚过剑身之后,他的眉头,却一下子皱了起来。
“礼公子,实不相瞒,这几道豁口,其实还算不上最严重的问题。”苏生皱着眉头认真地说道
稍顿了顿,将剑身翻转了一下,苏生的手又带着一股无形的波动,再次抚过剑身。
确认了自己所察之后,苏生又接着道“更严重的问题,其实是在剑身内部,这剑身虽然看似完好,但其实内部却已经崩坏,你这次来的正是时候,正好可以重铸一次,若是再不彻底修复,怕是等到你下次猎魔的时候,这剑可能就要碎裂了。”
“甚至,稍有不慎,恐怕有剑毁人亡的危险。”苏生又开口道,语气也凝重了几分
猎魔的时候,因为武器被毁而导致死亡的事情,确实经常发生。
更有甚者,因为武器出现问题,导致一个佣兵团整个被团灭的事情,也偶有发生。
听闻苏生此言,对面的礼公子顿时脸色大变。
“此话当真?”
但是,自己话音刚落,礼公子的心中,顿时也升起一股疑惑。
“这把剑我一直在用,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问题啊,就在上一次,我还用此剑斩杀了一头一阶魔鼠!”
而且,就在来苏氏铸造坊之前,他还拿着这把剑,去找了另一位铸师,但对方并没有提到,苏生所说的剑身内部崩坏的问题。只是那位铸师因为太忙,回绝了他的委托,所以他才找到这里来。
想到这里,礼公子又将审视的眼光,投向了面前没有一丝修为的苏生。
当他忽然意识到,他面前站着的只是一位毫无修为的少年时,心中忽然也想到了什么,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含有深意地微笑。
“这位小坊主,若只是修复豁口,需要多少费用?若是重铸剑身,又需要多少?”礼公子似笑非笑地问道,脸上那份之前减弱的轻视之意,也渐渐浓了起来。
苏生虽然听出来这位礼公子话里有话,但还是如实相告道“以公子这把剑的品质来说,前者只需几十个个金币,后者...怕是要近千。”
“哈哈,重铸一次...上千金币...,原来如此,哈哈!”礼公子一阵狂笑,只是这笑声听起来很是刺耳。
上千金币,对于常人来说,可谓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也相当于苏氏铸造坊大半年的收益了。
苏生见此,也明白这位礼公子可能想歪了,只得换一种方式说道“若是礼公子不愿意修复剑身之内的问题,单单修复豁口也可以。但不妨多买一把剑,以备不时之需。”
现在铸造坊生意清淡,苏生也不愿意就这么放弃这笔生意。
“再买一把!哈哈...!”听苏生这么一说,礼公子反而笑得更加大声了。
“难怪你这家铸造坊破败成这个样子,原来这里是一家黑店!”礼公子这回毫不客气地讽刺,望向苏生的眼神也是满满的不屑
“哼!”在丢下一句冷哼之后,礼公子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了
他根本不愿意在这里多呆,就连修复剑刃,他也不会在这里修复了。
看着已经出门远去的黄衣青年,少年原本精亮的眼神,瞬间黯淡了很多,又无奈地摇了摇头,显得很是失落。
但转念一想,苏生还是提了一口气,高声对着离去的那位礼公子提醒道“礼公子,不妨多带一把剑防身吧,金钱事小,性命要紧。”
“哼!”从远处又传来的一声冷哼,显然是对于苏生这句话颇为不屑。
“哎,又被人当成骗子了。”苏生这时也苦笑着摇了摇头,走回了铸台旁边,重新拿起了自己的铁锤。
“谁让你小子多嘴!那些问题,连我都看不到,怕是这枯骨镇的铸师们都看不出来,也就只有你一个人能看得到,他会信你才怪。”
原本一直没有做声的苏厚,此时也开口了,不过他的语气看似责怪,其实却透着几分宽慰。
“以后啊,对方让干嘛就干嘛,其它什么都别管!”苏厚又颇为无奈地补充道
“叮叮叮...”但回答他的,却是少年那专注得将周围一切都忽略的铸铁声。
苏厚见此,也摇了摇头,又继续埋首于自己的事情上,继续等待生意上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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