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刚过，好容易分组出去走访的人纷纷归来。罗笔芯将大家组织在一起互相通报一下走访的情况，以便安排下一部分的行动。

　　老丁先说道：“我们去私立医院调了当时的监控，确实是舒佳扶着王伟一块进的医院。从她当时的神态来说，确实非常紧张。我觉得不像是故意纵火。通过分析，舒佳和王伟两人利用职务便利，私自在民居内从事非法研发活动，导致起火受伤，王伟又疏于治疗，在潜水过程中猝死。现在来看是这么一回事。”

　　罗笔芯皱起眉头问道：“有一点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不去大医院接受正规治疗？”

　　丁春秋道：“这个我问了，她说就是怕医生报警，他俩的事情曝光。”

　　罗笔芯点了点头。

　　潘朴在一旁插嘴道：“我现在倒是没觉得露露有这么可恶了。她搞不好早就知道王伟出轨了，怪不得半点都不关心王伟。”

　　而一旁的明川说道：“我这边查到的事情好像正常相反。我去了事发的潜水俱乐部，发现了这个。”说完他把一张照片递给边上的老丁，让他们传阅。相片里，王伟单膝跪地，将一枚珍珠戒指，递给露露。周围围着很多穿着潜水服的学员，笑容满面。明川补充道：“这是这个俱乐部刚开业的时候的事情。距今已经有七八年的历史。赵露露是资深会员，对潜泳很在行。”

　　此时所有人都愣了一下。明川继续道：“我倒是觉得赵露露和王伟感情相当好。我查了他们的签证，发现两个人有可能约好了一块去大蓝洞潜水。而通过对出事的潜水俱乐部走访，赵露露虽然很早就学会了潜水，她那种大理石样的斑纹是潜水病的特征之一。但是王伟连游泳都成问题。所以，他急于求成，又有病在身，出事也就成了情理之中的事情。”

　　罗笔芯皱眉道：“那为何赵露露要抓着潜水俱乐部不放？不过要是这么说的话，或许还真是潜水俱乐部的事情。那对小白也不利。”

　　明川笑道：“如果事情到这一步就结束，那就太简单了。胡曼，说说我们在那个秘密实验室发现的问题。”

　　胡曼把报告递给了罗笔芯道：“笔芯姐，那个实验室有四个卧室，一个客厅。经过勘验，客厅散落的高分子物质就是王伟肺内的物质。基本可以断定王伟确实是在那里被烧伤的。但是，舒佳说她和王伟是恋人关系这一点，就有些意思了。因为在舒佳的卧室并没有发现王伟的毛发或者其他生物信息。这就意味着他们并未同居。而舒佳房间内的是另外一个男人的NDA信息。现在判断，舒佳说的可能是假话。”

　　罗笔芯皱眉道：“假话？那和她住在一起的人是谁？”

　　明川道：“那个地下室设备齐全，舒佳说他们利用了你公司的技术。可那么昂贵的设备舒佳和王伟怎么买得起？我倒是觉得郑虎不知道，那就有鬼了。所以，我打算去会会这郑虎，看看他是不是像黄伟伦那样，把舒佳推出来做挡箭牌。”

　　明川他们先去公司找郑虎，结果郑虎并不在公司而是在家。随后明川他们赶往了郑虎的家里。铁门外，明川伸手敲门。不一会，郑虎系着围裙，手拿锅铲开了门。看见门外的明川愣住了。

　　明川刚想说话，就被屋内传出的尖厉女声打断。一个敷着面膜，身穿真丝睡衣的女人从里屋走出，问郑虎：“谁啊？”

　　明川挑眉。

　　郑虎敷衍道：“哦，是朋友。”然后小声地问明川：“有事吗？”

　　明川点头道：“来跟你说一声，你秘书舒佳承认是自己害死了王伟。”

　　郑虎愣住了。随后把他们请到了书房里。不宽敞的书房里，郑虎与明川围坐在写字台边，显得有点局促。

　　郑虎尴尬地笑道：“不好意思。我夫人有点洁癖，外面今天刚刚打扫过。咱们就在这里谈吧。”

　　“所有客人都只能来书房谈事吗？”

　　郑虎摇头道：“一般都出去谈。你刚才说，舒佳害死了王伟？”

　　“她和王伟利用公司的资源，偷偷在外面办了个实验室，窃取公司的成果，你不知道吧？”

　　郑虎默然道：“嗯。”

　　明川佯装不知，观察着郑虎的反应道：“那还真是得赶紧跟你说一声，你可得管管紧啊。这个损失不是一星半点。”

　　郑虎点了点头问：“她，还说了什么？”

　　“她都交待了，说跟王伟是恋人关系。那天是因为王伟工作认真，把活带回了他俩在外面租的房子里干，引发了火灾，王伟才受的伤。我们都核实过了，确实没错。”

　　郑虎咽了口口水，点了点头：“那，这算是意外吗？”

　　“恩，确实就是个意外。”

　　“那，她没事了吧？”

　　明川佯装惊讶道：“郑总，你人挺好啊，这么个吃里扒外的秘书，你还关心她？”

　　郑虎沉默。

　　明川笑道：“她这可是属于商业犯罪啊，你不起诉她？”

　　郑虎冷声道：“我会调查一下这个事情，要是没有特别大的损失，也就算了，毕竟公司正准备上市，最好不要闹出这种新闻。”

　　“哦，这样，没事，我们会把她移交给经侦，到时候怎么判，是检察院和法院的事情了。”

　　郑虎愣住了，赶忙摆手道：“不是，我不起诉都不行吗？”

　　明川笑了，直视着郑虎：“当然了。除非，还有别的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郑虎沉默良久，终于受到：“你们把她放了吧，不关她的事。”

　　明川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检测盒，摆在郑虎面前道：“这是从舒佳卧室检出的DNA。是一名男性。你能说是最好不过了。”

　　郑虎愣了一下，他起身道：“我们能换个地方说吗？”

　　明川点了点头，随后郑虎把他带到了小区楼下的一家茶楼里。让服务员出去后，他亲自倒是泡茶。滚烫的开水注入紫砂壶中，屡屡蒸汽弥散在明川与郑虎之间。郑虎给明川倒上一小杯茶，笑说：“来，尝尝我这儿的洞庭碧螺春，今年的新茶。”

　　明川品了一口，点头道：“好茶。你这茶叶，茶具，都是顶级的。就是沏得太急。”

　　郑虎一愣，点头说道：“你说的对。沏的是茶，饮的是心。”

　　“你心事太多。”

　　郑虎长叹了一口气：“其实王伟是公司很重要的技术合伙人。你在办公室看的那个材料，是没有办法量产的。可那又是公司上市的招牌。一旦让外面知道我们没法量产CH18，公司上市就没戏了。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一种又能达到CH18的技术指标，又能量产的方法。”

　　明川明白道：“所以你们偷偷弄了这个实验室？”

　　郑虎点头。

　　“改进工艺，产品性能这种事情，为什么不能在公司做？”

　　郑虎长叹了一口气：“你不明白我们这种企业背后的压力。我们已经处在上市前夕，为了上市，我背后的这些资本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你明白么？”

　　明川点头道：“理解。”

　　郑虎说道：“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王伟。我对不起他，等产品正式上市，我就把属于他的股份变现，都赔偿给露露。明川警官，这完完全全就是一场意外。你千万不要为难舒佳。”

　　明川笑了：“郑总，恐怕，得你亲自说一下才行。”

　　郑虎一愣，点头道：“好吧。”

　　晚上十点，露露推开了分局会议室的大门，瞬间愣住了。会议室里，郑虎、舒佳挨在一起坐着。明川和江小白坐在另一侧。郑虎见露露走进来，站起了身，舒佳也跟着站了起来。露露惊疑地看着明川，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郑虎拿着一份协议走到她面前道：“露露，我对不起你，王伟是在工作的时候被烧伤的，对不起，我连你也瞒着。”

　　“什么意思，你们瞒着我什么？”

　　明川感叹道：“为了公司上市，他居然连你都瞒着。”

　　郑虎情绪控制不住，哭了起来。露露傻了，反而失笑：“你们在说什么？”

　　江小白解释道：“露露，王伟的死是一场意外。他为了帮公司上市，秘密改进公司产品性能，结果出了意外，被烧伤了。”

　　露露瞬间红了眼眶，她这才明白过来道：“他跟我说，他着凉了死活不去医院。原来他真的早就受伤了。”

　　明川黯然。

　　露露咬着牙指着郑虎质问道：“你，你为什么不送他去医院？”

　　舒佳站起来道：“我送他去了。”

　　“送去哪儿了！”

　　舒佳指着明川他们道：“你不信问他们。”

　　郑虎长叹一声道：“舒佳！不要说了！”

　　露露看向江小白，他叹了口气：“送的是一家民营整容医院。”

　　露露一听，十分惊诧道：“为什么？为什么要去这种医院？”当下露露冲到郑虎身边，拽着他的胸口问道：“为什么不去大医院？如果他去治了，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郑虎羞愧难当，低头道：“我对不起他，我也对不起你。我真的没想到会这样。”

　　露露拽着他不停的摇晃，情绪有些失控：“那他出事以后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如果不是警察，你们是不是就准备一直瞒着我！”

　　郑虎摇头道：“不是的，没有。”

　　露露骂道：“你兄弟为了你的公司，命都不要了！你有没有良心！”当下就扇了他一个巴掌。

　　舒佳冲上去拦在了郑虎面前，把露露推开：“你干什么？”

　　露露被推懵了，拿起桌子上的笔，就要朝舒佳扎去。江小白眼疾手快，摁住了她道：“露露，你冷静点！”

　　露露声泪俱下：“你让我怎么冷静，这两个畜生。”

　　露露靠在了江小白的胸口，痛哭。郑虎跪在了露露身前，拆开文件夹，递给她道：“露露，这是，其实，我早就把钱准备好了，只是在等公司上市。我给王伟很多股份，只要你签了字，就都是你的了。”

　　露露摇摇头道：“他死了，你们荣华富贵，凭什么？”

　　明川扶起郑虎，接过文件与笔，来到她身边安慰道：“露露，王伟之所以连你都瞒着，不去看病，就是为了这个公司，为了他这个哥们。你其实很爱王伟，你替他想想，如果他还在，愿意看见现在这个局面吗？”

　　露露沉默了。

　　明川继续道：“我始终不明白，哪有人给八天期限的？直到我在俱乐部里看见你和王伟的照片。马上是你们在一起10周年吧。”

　　露露点了点头。

　　明川把文件递给她道：“他是王伟的兄弟，签字吧，这是王伟该得的。你着急要的钱也都有了。”

　　露露歉意地看了眼江小白。整个会议室一片寂静。良久，露露慢慢拿过了笔，在文件上签下了字。一旁的郑虎再也忍不住，感慨万分的抽泣了起来，舒佳轻轻将郑虎揽入了怀中。明川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交待江小白：“陪陪你同学吧。”

　　江小白点了点头。明川走向会议室门口，回身看了眼互相依偎在一起的两对人，转身离开了会议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