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风叹了口气，找两圈儿了，也没见有什么异常，看了眼腕表，凌晨两点四十五，丑时快要过去了。
“哗啦……”一阵蹦豆儿声响，随后有一个纤细的声音，用昆腔儿的调子念诵道：“削发为尼实可怜，禅灯一盏伴奴眠，光阴易过催人老，辜负青春美少年。”
顾乘风皱眉，这是《思凡》，这个声音虽然细不可闻，但曲调婉转凄楚，字正腔圆，不亚于当年的名角儿。
戚风看顾乘风，两人寻着声音的来处找，来到一间只拆了房顶的屋子前，看到屋里有一个年轻貌美的女鬼，做少妇打扮，穿着明末时期的服饰，蹲在地上，左手拿着个小笸箩，用右手两根纤细的手指在地上捡着黄豆。
女鬼旁若无人地轻声唱着：“小尼姑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师父削了头发……”
戚风说道：“这个我知道，是思凡嘛。”
顾乘风皱眉，问那只女鬼：“这位娘子，你因何在此？”
女鬼猛然抬起头来，清秀的脸上划过一抹诧异，用漆黑的眼珠看着顾乘风反问道：“你能看见我？你是道士？”
顾乘风答道：“不算是，但差不多吧。”
女鬼站了起来，说道：“我没有害人。”
这句话把顾乘风说愣了，因为打乱了他的节奏，这只女鬼静若处子，端庄秀美，而且一开口就说自己没害人，顾乘风抓了百余年的鬼，头一回碰上这样儿的，想了想问道：“你为什么在这里？”
女鬼答道：“这是我夫家，我待在这里，为亡夫守寡。”
戚风笑：“守寡？那你还唱思凡？”
女鬼周身骤然溢出黑气，厉声斥道：“连唱一唱都不许吗？寂夜漫漫，孤枕难眠，我不过自己唱给自己解闷儿，又没碍着旁人，只是自遣愁怀而已，有何不可？你们男人三妻四妾，花天酒地，却逼着我们女人三从四德，从一而终，天可怜见，现如今连唱个曲儿也不许了吗？”
戚风连连摆手，略显尴尬地说道：“小娘子莫恼，晚生打趣而已，冲撞勿罪。”
顾乘风斜眼儿看戚风，说道：“你这毛病该改改了。”
戚风点头，不再说话。
顾乘风看向女鬼问道：“请问小娘子如何称呼？”
女鬼身上的黑气收了回去，福身施礼，答道：“未亡人陈周氏，请教道长尊号。”
顾乘风说道：“我叫顾乘风，我不是道长，另外……陈周氏，你知道你自己是鬼吧？”
陈周氏的表情有些恍惚，沉默了片刻才喃喃道：“我是鬼……对，我死了许久了，为什么我还在这里？”
话音未落，陈周氏突然消失了。
两人一愣，戚风问道：“哪儿去了？”
顾乘风答道：“没看见，没想到她突然就闪了。”
“靠！”戚风转了个圈儿，周围一片寂静，没有发现陈周氏的踪迹。
顾乘风却仰着头研究房子，转了两圈儿他都没注意，这间房子只是屋顶被刨了个洞，看洞的大小，应该是挖掘机刨的，但除了这个洞之外，整间房子完好无损，而这间房子所在的位置，是在最把边儿的地方。
也就是说，拆到这间房子的时候，大概应该是接近尾声了，可能就是因为陈周氏用能量守护这间房子，才被监测系统监测到。
戚风喊：“陈周氏，你出来呀！”
顾乘风阻止他：“别喊，我觉得她精神不太正常。”
“废话！”戚风说道：“那么年轻貌美的姑娘守寡，精神要是正常那才奇怪呐。”
顾乘风不理他，说现在有两套方案，第一套方案很简单，找台挖掘机来拆这间房子，陈周氏肯定出来护着，直接抓走交差，反正看她的服饰和说话时的神态，应该死了很久了，至少也得上百年了，没准都几百年了，她的执念估计是没办法化解的。
戚风皱眉：“别呀，如此羸弱的一位小娘子，顾君何以这般忍心？”
顾乘风瞪他：“你丫好好儿说话！”
戚风笑：“我让陈周氏给我带跑了，有点儿转不回筋来，你不是还有第二套方案吗？说来听听。”
顾乘风看着他说道：“恶鬼无心，她可是五等甲级能量，你心疼她也没什么好处。”
“哎呀……”戚风夹着腰说道：“她长得那么清秀，又不是凶巴巴的狠角色，我下不了手，除非你自己有把握收她。”
顾乘风叹气，他倒不是没有同情心，如果现在凝香好好儿的，他就算为这事儿折腾上半年也没什么，可他得陪着凝香，不能把时间都搭在这事儿上，早知道这么麻烦，还不如取消任务呐，爱谁办谁办去。
“这么着。”戚风知道他心里发躁，说道：“咱先回家，明天睡醒了起来，叫着凝香一块儿商量。”
顾乘风冷着脸说道：“凝香肯定不会答应这套方案。”
戚风坏笑：“你这就不叫方案，你这就是图省事儿，走了走了，我都困了。”
回家的路上，顾乘风突然说道：“明天起来我要向凝香求婚，你回去跟玉蓉说一声儿，到时候儿帮我搭搭腔儿，小丁，你也跟裙子说一声儿。”
小丁答道：“知道了。”
戚风转回头看他：“不等阿纯回来了？”
顾乘风反问：“还有这个必要吗？阿纯已经知道了，大上回打电话哭了，上回打电话劝我放宽心，说凝香法力高，眼睛一定能恢复。”
戚风叹了口气，转回头幽幽说道：“阿纯是个好姑娘啊……也不知道是谁没福气。”
小丁说道：“我最有福气，我半辈子潇洒，四十了找了裙子做女朋友。”
顾乘风‘嗯’了一声，戚风说道：“四十了？日子过一大半儿了，等再过十几二十年，你就有心无力了。”
小丁瞪了戚风一眼：“你知不知道你说话特招人烦？”
戚风反问：“你知不知道臭屁都没好下场？”
顾乘风懒得理他们斗嘴，将目光转向车窗外面，又想起戚风说阿纯是舒云的转世，其实顾乘风心里一直认为，凝香才是舒云的转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