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是一个令诗人们伤感的季节,古人常有怀春、悲秋,似乎每到秋日,不是国破山河在,就是自身被贬,然后感叹怀才不遇,壮志难酬。
河伯说,洛邑的秋天很美,飘零的落叶摇曳着挂在树梢久久不愿意离去,年轻的少女们聚在一起围在首饰面前嬉笑戴试,骚客们聚集在酒楼对诗饮酒作乐。只不过周书君是看不到了。
洛邑最大的酒楼是“洛神”,洛神是远古时期神话传说中的女神,乃伏羲氏之女,因迷恋洛河两岸的美丽景色,降临人间,来到洛阳,传说洛神爱弹七弦琴,所以曾在洛河弹琴,引得洛河河神看中,将她掠至水下,后来被后羿救出,两个人在洛河定情,后来后羿为宗布神,宓妃便是洛神。
推开“洛神”最高楼层的窗户看向洛邑城中,如果让周书君找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尸体枕籍,这些人虽然只是陷入了昏睡状态,但是如果不能及时找到梦貘解开妖术,他们迟早会在睡梦中活活饿死,虽然死在梦境之中感觉到不到一丝痛苦,但是谁会愿意死呢?
河伯住在隔壁房间,周书君抬头望月,今晚天空中云比较多,它们时不时遮掩住月色。
门忽然推开了,河伯走了进来。
“有事吗?”周书君问。
“就是给你一件东西。”河伯拿出一个八卦玉佩,“这是用来收集神器的东西,这件事后你需要用它来收集轩辕剑。”
“愿意帮我了?”周书君接过玉佩。
忽然河伯感觉到了什么皱了皱眉转过身关上窗户,不过没有完全关闭,而是留下了一丝缝隙。
“怎么了?”周书君问道。
“他来了。”河伯说了这三个字,周书君好奇的走过去通过缝隙看向外面,随之一团彩色的烟雾落在洛邑城中,化成一个小男孩,这么大的男孩应该是十分可爱的,但是他脸上那份冷峻、成熟却让他看上去有些可怕。
“他就是……梦貘?”周书君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河伯点了点头,虽然神话传说中梦貘是一种看上去个大象差不多的灵兽,不过很明显,这只梦貘已经度过天劫可以幻化成人了。
所谓天劫,是用来对一些妖物的考验,但凡妖物,他们都不是人类,多是猛兽、植物等修炼而成,在他们是猛兽时,虽然如同人那般直立行走,不过身上还是保留着猛兽的特征,如果想要完全变成人,就要接受天劫。
天劫就是天空中雷池中的雷电,当他们试图幻化成人时,天劫就会随之降临,风雨雷电同时出现在以他为中心的方圆数十里处。接着他上空的乌云空出一个云洞,雷池滚滚而来,无数道雷电汇聚在一起然后降落,天雷降落时,附近的一切都会被毁掉,它的强度十分巨大,远比一般闪电的威力强上数倍,它发出的光芒如同太阳,哪怕是在地平线上眺望它,眼睛都会瞎掉。
很显然,这只梦貘最终挺过了天劫,只不过以他的修为幻化成人类的话只能是个孩子。不过不能看他是个孩子而低估他的实力,越是幻化成人类的妖物越是强大,毕竟天劫都可以承受,运气固然有,但是没有强大的实力空有一身好运还是远远做不到的。
“他要做什么?”周书君看到梦貘打坐在洛邑城中央,如同闭目清修的僧人一般。
“吸食梦境。”河伯淡淡的说道,“他之所以让人陷入永恒的梦境就是为了让他们不断的做梦,然后他来吸食掉这些梦境,不只是噩梦,还包括美梦。”
“可是,为什么?”周书君不解。
“看起来似乎他遇到了什么难题,需要在短时间内大幅度提升自己的修为。”河伯说道,“梦貘吸食梦境可以提升自己的修为,这是他们与人、神和其它妖物的不同,他们有自己独特的修炼方式。在上古时期,由于在轩辕黄帝的统治下,他们不敢随便做坏事,所以他们只吸食噩梦,正因为如此,他们才被人们称之为灵兽。”
梦貘不断吸食着洛邑城中人们的梦境,那些失去梦境的人本应该因为梦的结束而醒过来,但是因为梦貘施展了法术使他们永远处于睡梦状态,所以他们只是翻了个身,然后继续睡,很快再次陷入梦境之中。
“我们难道就在这里看着?”周书君想,这种时候,怎么也得挺身而出才对。
“你也可以去躺下睡觉。”河伯淡淡的说了一句,周书君不再说话了,很显然,河伯没有要出手的意思,那她就更不可能了,现在整个洛邑城有战斗力的两个人,一个就是她,一个不愿意出手,作为没有战斗力的她,也只能在客栈里待着了。
梦貘忽然感觉到了什么,他看向“洛神”客栈,妖物的感知力都是很强的,越是实力强大的妖物越是如此,河伯通过窗户的缝隙间和他对视了一眼,接着整个人所处的环境忽然变了。
“咦,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们不是在“洛神”客栈吗?”周书君有些惊讶,怎么转眼功夫来到了一片鲜花盛开的河边,而且这条河似乎是洛河。
“因为我们看到了梦貘的眼睛,中了他的幻术,现在身处幻境之中。”河伯解释道,末了说道,“好在是幻境而不是梦境,不用无休止的长眠做梦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周书君看向河伯。
河伯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竖起,闭上眼睛,周书君在一旁看着他,忽然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河伯的身前出现了字,凭空出现了金黄色的文字,而且不断出现,它们环绕在自己和河伯周围,周书君看着这些文字,她认得它们,它们是道家庄子的所书写的《逍遥游》,她没想到河伯这家伙还是个学霸。
《逍遥游》所有文字都出现了,然后它们全部收缩凝聚在了河伯的指尖,河伯睁开眼睛,指尖光芒大盛,周书君闭上了眼睛,等她睁开时,已经重新回到了“洛神”客栈,通过窗户缝隙看去,梦貘已经消失了,看起来他是离开了。
周书君长舒一口气,仅仅是看了他一眼就中了他的幻术,如果和他交手那还得了。河伯没说什么,他的表情依旧,推开窗户,月光洒了进来。
“没什么事的话你该休息了,梦貘走了,祝你做个好梦。”河伯淡淡的说道,周书君顿了顿,转身离开了,房屋中只剩下河伯,河伯抬头看着月色,这时候周书君忽然又走了进来。
“有事?”河伯问。
“这是本姑娘的房间,该出去的是你!”周书君道,“没什么事就请公子出去了,小女子今晚不接客,拜拜喽。”
河伯脸上露出一丝尴尬,随后离开了。
梦貘来到了茅草屋,他看向洛邑城中,没想到那里居然还有高手,不过目前管不了那么多,推门而入,来到房间之中,看到了昏迷伏在桌子上的少女,梦貘叹了口气,将右手按在她额头的刘海上,一股法术输送到少女体内,过了很久,少女才幽幽醒过来。
“姐姐,你没事吧?”男孩恢复到了稚嫩的模样。
“没事,姐姐太困了而已。”少女微笑着说道,弯腰捡起地上的书放在桌子上,看了看外面,东方已经开始亮了,她居然昏迷了一夜,病情越来越严重了,难怪小梦一脸的焦急。可是那又怎么办,这件事不怪别人,一切都只是自己命运不济,亦或者是,自己太过于善良,才使得自己现在随时面临即将死亡的危险。
“洛神”顶楼,河伯缓缓睁开眼睛,黑色的瞳孔映射出东方的初阳,他居然倚着窗户站着睡着了,如果不是有人敲门,他还在睡着。
河伯打开门,周书君站在他门外。
“准备好了我们出发吧。”河伯道。
“那么,你知道他在哪里?”周书君问。
河伯点了点头:“我已经用道家的血引术找到了他,他现在就在城外郊区。”
梦貘使用催梦术使少女进入睡梦中,然后将自身法术注入少女体内,忽然他睁开眼睛皱了皱眉,做为存活千年的灵兽,他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可是如果法术中途打断,少女的病就会加重,等到下一次发作,她未必可以醒过来了。
一只蝴蝶飞了进来,眼光照射下,它如同寒冰一般,梦貘知道这种蝶,它叫做冰蝶,平时几乎见不到,因为它要么自然出现,自然出现的冰蝶,一般都是群体出现,它们出现的时候会带来千里冰封的灾难;还有一种就是接受某个人的指令出现,一般单体出现。能够指挥冰蝶的人,据说只有道家弟子,这源于道家庄子的梦蝶之术,一旦修炼,可以指挥所有蝴蝶并且与它们交流。
冰蝶在房间飞了一圈后飞了出去,很快两个人走进了屋内。
“放心,我们不会打扰你,你可以继续为她疗伤,之后我们慢慢谈。”河伯淡淡的说道。
梦貘看了看他们,随后闭上眼睛继续为少女输送法术,大概过了半个时辰才收工,周书君坐在房间之中,托着腮看着梦貘。而河伯正在翻阅《黄帝内经》。
“多谢几位。”梦貘抱拳说道。
“逆天改命,你是不是觉得躲过了第一次天劫,还能再躲过第二次啊?”河伯一边看着书一边问道。
梦貘皱了皱眉看着河伯:“阁下是如何看出我在逆天改命?”
“如果我没猜错,这个女孩应该在一年前就该死了,居然活到了现在,不过她的灵魂已经极其虚弱,接近崩溃的边缘,加上我们进来时看到的一切,所以……”
河伯说剩下的就不用我多说了吧,周书君惊讶的看向床上的少女,她脸色正常呼吸均匀,河伯是如何看出她的身体状况的?
梦貘忽然冲向河伯,周书君大惊心说莫不是秘密被发现了要杀神灭口?随后她吃惊的发现梦貘忽然抱住河伯的手臂急切问道:“你是不是可以救她?是不是?求求你救救她好不好?”
河伯放下手中的《黄帝内经》看着梦貘一脸急切的样子淡淡的说道:“我觉得,你还是告诉我们你这么做的原因比较好,在我的认知里,一个度过天劫的妖物,居然不顾第二次天劫的降落来救一个普通女孩,我比较好奇原因。”
“那么阁下到底能不能救我姐姐呢?”梦貘松开河伯的手臂思索了一会儿问道。
河伯起身来到少女身边将左手置于身后,右手落在少女手腕上方,接着少女的手臂忽然缓缓抬起,最后手腕和河伯指尖相触碰。
“把脉还这么顾及。”周书君有些无语般的说了一句。
河伯为少女把了把脉,随后少女的手臂缓缓落下,接着河伯的手掌落在少女心口上方,一股内力注入少女体内,在她体内游走一遍后又回到河伯体内,河伯收手转身看着梦貘充满期待的眼神,点了点头。
梦貘长叹一口气,幽幽说道:“这个故事很长,长到即便是长话短说,也要从三年前说起。”
三年前的洛邑,孟氏是洛邑的势力最大最富有的一家族,孟氏府邸座落在洛邑城中最豪华的地段,而梦貘的姐姐,如今躺在床上的少女,便是孟家的大小姐――孟文雅。
这听起来似乎很是荒唐,堂堂孟家大小姐,居然会沦落到这个地步,不过这也确实是事实。
三年前的孟家的确很是风光,而且这个孟家的来历据说源于东周,东周被秦朝灭亡后,将周赧王废为庶人,迁到惮孤,史称孟氏,后来几经战火,孟文雅这一族来到了洛邑并在此定居。凭借着东周的皇室珍宝,孟家获得了大量的钱财并开始经商,期间据说曾经在赵国先皇招兵买马之际出资赞助过他,于是赵国成立后,孟家也被赵王封赏,成了洛邑最大的家族,即便是洛邑的官员,也不敢随意招惹。
百年过去了,孟家一直做着生意,凭借当初的有利时机,赚了很多钱,所以有人说,即便是孟家什么都不做,这些钱财也足够他们花上上百年。
十八年前,孟文雅在漫天飞雪的时候出生了,据说很是巧合,她居然和赵国某位亲王的儿子是同时出生的,如果她只是普通人家的女儿本可以平安无事,但是她是孟家大小姐,她出生当天,当地很多人前来贺喜,而那位亲王一直戍守边疆,提防蜀国来犯,自然也听说了这件事,他认为这是天意,或许这孟家的女儿,是上天要赐给他儿子做妻子。毕竟孟家的地位是唯一可以配得上他儿子的家族。
这对于很多人来说是好事,对于孟家也不例外,于是当时的孟家人果断答应了,这样一门亲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孟文雅十五岁的时候,已经是出落的亭亭玉立,可谓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而且能做诗歌词赋,琴棋书画舞样样精通,很多人都说孟文雅绝对的是仙女下凡,这个在冰天雪地出生的女孩,不仅仅冰雪聪明,而且整个人也是冰清玉洁。
至于亲王的儿子,从小习武,征战沙场,虽然十五岁,但是却是屡立战功,被皇帝称为赵国百年来“最强之刃”。
这样在众人看来,两个人的确很是般配,而亲王和孟家也是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是极其正确的,但是天意不从人心,正在他们准备在两个人孩子十六岁的时候让他们成亲时,亲王的儿子死了,这件事当时震惊朝野,即便是亲王也是大惊,他的儿子他最了解,天底下能和他交手取胜的没有几人,即便是秦国的白起也未曾占过多少便宜。
据说当时他带领的是三万最强的精兵,然后遇到了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男子,他的手中是一柄火红色的剑,剑出鞘,剑身却是雪白。
“不好意思,有人委托我来杀你。”黑衣人说完这句话后便动手了,然后亲王府门前,一匹马载着一具尸体出现在亲王面前,根据亲王派出去调查的人说,三万精兵,无一幸免,他们全部都是被人在瞬间用利刃配合强大的功力贯穿心脏而死。
一瞬间同时斩杀三万人,不可能是人,只有妖或者神,神没有理由和赵国为敌,那么就只能是妖了。想到这里,亲王放弃了报仇的念头,不借助神的帮助,就算是赵国举国,也未必能和妖族对抗。
亲王的儿子死了,这件事虽然十分离奇,但是很快也过去了,关于孟文雅的问题也来了,按照规定,孟文雅是要殉葬和亲王的儿子葬在一起的,孟家自然不可能同意这件事,毕竟孟文雅才十五岁,这样一个女孩要殉葬,不仅仅是孟家,很多人也是不赞同。
此时此刻,唯一一个不知情者就是孟文雅,这件事她一直以来都不知道,家人没告诉她,她和亲王的儿子小时候见过,两个人从小也算是一起玩耍长大,但是对于孟文雅来说,他们的关系还没有好到可以成亲的地步,当殉葬这个要求被提出来时,孟文雅并不知情,她在郊区外的一间茅草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