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行无影门一直追踪花容和五毒教的所在,可惜花容受许士杰的保护,藏匿于无人知晓的地方,五毒教遁隐苗疆,云行无影门两位长老深入苗疆缉凶,均染瘴毒而亡。
两月前,他们听说马如龙全歼五毒教,便欲去寻这位大恩人,行至中途却又发现了花容的踪迹,梁子都不敢怠忽,忙传齐本门弟子,准备与花容拼个门毁人亡。
而花容此行一直有朱三手下人在四周翼护,他们始终没能得到下手的机会,也是天意有在,花容又死在马如龙手上,梁子都便对马如龙感戴无极,对朱三却恨如生死仇敌。
他曾潜入朱三的屋里,准备刺杀朱三,助马如龙脱困,因朱三警觉未能得手,但他们假借马如龙之名四处狙杀朱三的属下,也委实令朱三焦头烂额,真伪难辨。
马如龙听过后,心中只是泛起无奈的苦涩,你无意中做了件事,自己尚不以为意,远在天边的某人会认为你对他施了恩,近在身旁的某人又会认为你是掘了他家的祖坟。
佛家认为人生就是因果循环,永无尽期,江湖中却是恩怨机械,愈演愈烈,身处其中的人只会有一种感觉:
无奈。
梁子都的构想并未能实施,“花儿”找不到,采亦无从采起,而朱三的人马也在四处找寻他们的踪迹,双方的触角均在城内各处延伸着,却都没有触到,双方都明白对手还在城内,找到只是时间问题。
朱三心中笃定,他调集的三堂人马已在城外就位,已封锁住四座城门,任何出入城内的人都逃不过他的眼睛,而“主子”又紧急调动几位编号人物赶来支援,精兵再强,也绝对比不上奇兵突袭的效果。
许士杰对此事已不闻不问了,一直陪伴着花千颜,而且开始传授她武功了,看着花千颜美丽且充满感激的笑脸,他心中又蓦然产生一个伟大的构想:
他要收她为义女,封她我公主,然后把她许配给一位亲王,而这位亲王在夺嫡之战中一定会胜出,将来千颜就是皇后,而下一代皇上就是他的外孙。
他为此构想而陶醉,假若此构想成真,他所取的成就犹在当年扶持奕琛为帝之上,他武功虽练至化境,但他最为得意的却不是武功,而是自己创意无穷。
他知道花千颜受花容日夕熏陶,性情刚烈执拗,这文章就得长篇细做,而且他积三十多年经验所得:
你要人为你忠心办事,就先要把恩施足,到你需要时,不用开口相求,对方就会舍生忘死地为你去做,蹈死不顾,这才能得到最佳效果,以力相助往往适得其反。
“恩之贼。”他想起马如龙骂他的话,脸上不免有些发烫。
“他骂的倒也没错。”他心中暗忖,“不过我不是大侠,我是商人,逐本就是要求息,而且是高利。”
肥屠王锋在一家小酒馆刚吃过饭,他并没喝多,只要自己一人喝酒,他每次却是三大碗,不会多也不会少,但当他走出去顶头撞见一人时,头立时大了三倍,仿佛识才喝下了三十碗烈酒。
那人也是一怔,旋即眼中放出凶光,狞笑道:
“我没看花眼吧?可是肥屠王大寨主阁下?”
肥屠心中一惊,连珠价叫苦不迭,这才叫冤家路窄,此人乃是洛阳泰武镖局的总镖头欧阳泰,也是武林中有名的富主。
五年前,肥屠绑了他的侄子,开价五万两银子,欧阳泰三扎伊尔准备了赎金,却不甘被勒索,暗中联络一批好友准备劫寨救人,不料事机泄露,劫的是座空寨,肥屠一气之下把人质卸成一百零八块,扔到洛阳城门外,欧阳泰羞恼交加,险些呕血而亡。
他一被道破姓名,便知绝不可能蒙混过去,便欲向后退,眼角瞥处,却见里面又走出两人,不单封住他退路,连左右两面的路也尽皆封死。
欧阳泰却也不认识走出来的那两人,拱手道:“两位仁兄尊姓高名?”他已看出这两人也是冲着肥屠来的。
左面一人洋洋不睬道:“欧阳总镖头,无需多问,我们也是要和这头肥猪清算过节的,你冤大仇深,先尽你来,他的命你拿去,他那身肥肉给我们留下。”
欧阳泰不解道:“你们要他这一身臭肉何用?”
那人道:“他的肉虽臭,却都是肥肉,回去熬成油作蜡烛点,嫌他臭,可以兑入些上好的尤涎香。”
欧阳泰狂笑道;“仁兄真是天才,天天点着用仇人的脂油熬制的蜡烛,即便臭些也甘心,在下也要分些回去。”
右面那人淡淡一笑道:“你放心,这头肥猪去皮去骨,净肉也有一百五六十斤,足够大家分的,你还是先动手把他料理了,不然我们兄弟就先下手了。”
肥屠听着,冷汗已透夹衣,这些人既不是说笑,也不是恫吓,而是说到做到,他狂吼一声,向欧阳泰冲去。
他也不认识身后的两人,但本能地感到后面两人更加危险,最薄弱的一环依然是欧阳泰,而欧阳泰却是河朔三杰之一。
欧阳泰口中虽说着话,却始终全神戒备,见他冲上来,手臂一挥,已拔出背上的厚背紫金刀,横向一斩,沉重的刀却发出暗器破空的尖锐声,显见刀势迅急无俦,后面那两人也不禁悚然变色,眼中满是赞许之意。
肥屠这一式却是虚的,他急进快退,为的就是找到空隙,欧阳泰刀锋甫过,肥屠又疾冲之至,这一次才是实招。
这三人都是久闻肥屠的恶名,却是第一次见他出身,不意他肥硕如球的身躯竟尔如此灵活,堪与七八岁顽童相比。
欧阳泰这一刀是拿捏住时机方位,稳拟必中的一击,不意还是走了空,竟被肥屠冲至内围,肥屠用的是柄匕首,自诩是当年荆轲刺秦王用的“徐夫人匕首”,虽属牵强附会之辞,但这柄匕首委实能切金削石,锋锐无匹,且淬有见血封喉的剧毒。
欧阳泰右手持刀在外围,回转不来,只得全凭左手施展空手入白刃的功夫与肥屠缠斗,他本是少林俗家弟子,这等贴身肉搏的小巧功夫也颇为精湛,虽以空手对白刃,一时倒也未落下风,但毕竟是吃了亏。
肥屠得享大名,且作恶十多年无人能奈其何,端赖其肥胖和一身小巧功夫,对手一见他,便会误认为他以蛮力见长,往往便堕入其术中,被他近身一轮猛攻,兼且有利刃在手,十数回合便会惨死在他手上。
欧阳泰虽也上了当,却沉稳不慌,他抱定必死之念准备与肥屠拼个你死我亡,以雪耻复仇,他一勘破生死关,灵台空明,手上功力也陡然提高两成。
肥屠虽也是情急拼命,但后面两人的威慑却令他心虚气馁,是以虽同是拼命,气势上却稍逊一筹,即便手持无坚不摧的利刃,且又刀法纯熟,一时也不能得手。
一轮猛攻过后,双方都有些气息不匀,肥屠却不敢给欧阳泰喘息之机,一旦他能稍松口气,退后两步,再想攻至他身前已不可能,是以肥屠虽气息不继,依然猛攻不止。
刀风霍霍,刀上的杀气更是弥漫四周,连站在后面的两人也不由得掣出腰间长剑,以抵御杀气,交手的两人便如在万丈悬崖上走钢丝,手上施出的均是既险且刁的杀招,无论哪一方稍有不当,立时血溅当场。
最后关头,欧阳泰的劣势凸显无遗,他单身且是空手,而他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并未高明到能将肥屠匕首夺下的地步,而那柄匕首指碰指断,臂触臂折,绝不敢挨上一下,他竭尽最后气息,手上杀招迭出,希冀能行险逼退肥屠。
他蓦然看到自己一根食指飞出,却丝毫没有痛感,仿佛那是附在自己手上的赘物,但他胆气已破,慌急之中,左手依旧插向肥屠的眼睛,浑然忘了食指已被削去,右手弃刀,骈指成掌,击向肥屠颈部,全然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肥屠被逼此处,也只能进不能退,退一步不是海阔天空,而是葬身无地,他趁欧阳泰弃刀回掌,稍显滞慢的一刹那,刀已刺进欧阳泰心窝,同时欧阳泰左手的断指已戳进他右眼,右掌已切在他左颈。
指虽断,掌力虽也衰竭,两记重击依然令他不堪承受,他惨叫一声,抽刀一挥,将欧阳泰左腕斩断,像一匹受了致命伤的狼一般向前冲去,一头撞倒已气竭的欧阳泰,跌跌撞撞又向前冲了十几步,扑通一声仆倒在地。
后面两人也被这一轮拼杀惊呆了,这已不是高手对决,甚至不是野兽相搏,其血腥残忍无言可喻,他们眼中也现出恐惧之色,不是恐惧某个人,而是恐惧这种嗜血的打法。
两人眼中惧意稍显即逝,向肥屠倒地处冲去,看来真想把肥屠抬回去熬制成蜡烛了,斜刺里一刀一剑分刺两人,两人又忙退回原地,面前已站着两人,一人他们认得是黑手,另一人他们不认得,脸上那道高高隆起的伤疤却是触目惊心。
黑手挺剑逼住两人,对刀疤脸道:“快救王兄。”他话音刚落,斜刺里又冲来两人,抬起地上的肥屠便走,黑手大喝道:“何人?放下他!”转身去追。
那两人抬着肥屠飞也似地前行,肥屠肥硕的身体在他们手上轻若无物,展眼间已冲过长街,转入巷角,黑手街尾直追,距离愈来愈近,转入巷角时只有三步之遥了。
四道剑光突起,黑手看到时四柄剑已刺入他体内,两柄刺入小腹,两柄刺进左肋右肋,他随后便死了,他为人精细,只因救人心切中了埋伏。
刀疤脸本应在黑手之前,但他看到肥屠弃掷地上的匕首,被宝物动了贪心,俯身拾起,便落后黑手五步,这五步却救了他的命,他看到黑手已被四柄剑叉起,仿佛要放到火上烤熟,来一顿“烤全人”大餐,他毫不迟疑,转身狂奔而去,那四人看看他逃走的背影,满脸淡漠,更无追击之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