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饭店内,朱专员周书记和徐学成坐在一个包厢内,朱专员的书记都没落着坐,在门口候着呢。
要说平时,出来吃个饭,两人绝不会这么高调,还搞个包厢,都不是喜欢搞特殊化的人,可今天来这里不是为了吃饭,而是有要事商谈啊。
徐学成哪能不明白,自己给刘玉璋打了个电话,一个小时不到,县高官和地署专员都到了,鬼才信两人是专门找自己蹭饭的,多半是为了黄河实业撤资的事。
元正不是第一个来徐学成店里的人了,连老姨父都出面了,两人要说不知道仓库那边的情况才有鬼呢,昨天对我不管不顾,今天就要求我无私奉献,真拿自己不当流氓呢。
所以今天朱专员主动挑起的几个话题都被徐学成避过去了,
“成成啊,上次不是说什么时候和香港的刘总一起吃个饭吗,你看...”
“朱专员,我给你隆重推荐这道水晶猪皮,爽脆鲜香,放在井水里冰过,下酒最好不过了,快来尝尝”徐学成给朱专员夹了一片猪皮。
“这个猪皮待会吃,先来谈谈你新店的事吧,你以前不是说会在黄河实业开发的那啥美食广场新开一家四海饭店吗,申请我都给你打上去了,今年执照肯定能办下来”朱专员换了个方向。
“猪皮不喜欢啊,那来尝尝这个烧鹅掌,我和你说这个鹅掌和鸭掌可不一样,肥嫩劲道,尤其是这个筋,最有嚼头了”徐学成又给朱专员碗里捞了一只鹅掌。
如果没有记错,徐学成记得第一家内地真正意义上的私营企业,是在1984年开张的,不过那个是个体户的努力,换成徐学成这,有朱专员的全力支持,再加上省里的斡旋,多半拖不了那么久,再加上经济特区的政策支持,说不定还真能今年给拿下来。
可徐学成突然不慌了,时下元正的事不解决,以后就算把分店开遍全国,也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现在还只是省里的一个副厅长,以后碰到高官,甚至副部长,那该怎么办?
朱专员看徐学成油盐不进,把碗一推,放到周书记面前,看着他,那意思是“你自己惹出来的祸,锅甩还给你了,自己背着”
周书记只好硬着头皮开声了“成成啊,我知道你在心里怨周叔叔,这次是周叔叔不对,但是我也是不得已,我也没想到那个元厅长的公子会那么过分,你放心,以后县里你的饭店和店面,仓库,我一定帮你看好,”
徐学成这次没有打断他,不过也没吭声,县里?你的意思是出了这个县,你就不管咯,人省财政厅又不是只管你一个县,要说省里还差不多。
周书记一看徐学成没有打断,赶紧把话头接上“你看,市里边有朱专员给你保驾护航,朱专员对吧?”他看看朱专员。
朱专员赶紧接道“哦,对,市里的事你不用担心,等饭店新开张那天,我一定代表市政府亲自上门剪彩”
徐学成看了看天花板“然后呢?”
周书记望了望朱专员,朝上指了指,他和徐学成接触可是比朱专员久,知道徐学成这是对市里抱了戒心,这次不把他安抚好,给他一个明确的保证,刘玉璋那里他是肯定不会去当说客的。
朱专员皱了皱眉,在往上可就是省里了,加上他老领导的面子,自然能保徐学成旗下的这些产业安然无忧。
要说在市里,他谁都不怕,这次也不过是想给元副厅长一个面子,却没想到捅出这么大娄子,作为地署专员,论起官职来他还比省里的副厅长大半级呢,所以只要下定决心,在市里保住徐学成,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可这涉及到省里,就不是他一个地级市的地署专员能保证的事了,一般要他的老领导发话才成,可现在时间紧迫,黄河实业那边可是说撤就撤,自己派过去的人打电话说工地里都停工了。
再者说他都不好意思和老领导提,这么点事都处理不好?以后还怎么给你“加担子”?
“行,我答应你,在本省的,凡是你旗下的事,不说一律特事特办,但肯定保证你得到公平对待,行了吧”朱专员也是豁出去了,权衡再三后,还是稳住黄河实业那边要紧。
老领导那边,顶多自己丢点脸面,自己人忍忍就过去了,可要是因为黄河实业跑了导致经济特区的事落了一场空,省里先扒的就是自己这身皮,连老领导都不会出头为自己说半句话。
虽说不大可能会一撸到底,可也别想再进一步,多半是到哪个清水衙门去混吃等死,这对于抱有远大志向,还想再进一步的他来说,无异于五雷轰顶。
一得到这个保障,徐学成马上给两人上演了一出川蜀绝活:变脸。
“哎呀,这些港商也太不懂事了,好好的合作,怎么能说撤资就撤资呢,搞的我两位叔叔烦心,您放心:有事,弟子服其劳。我呆会就去和刘总商量商量,问问他们能不能不撤了,来来来,先吃饭~”
周书记和朱专员相视一愣,两脸懵比,然后又哈哈大笑“你啊,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我今天算是见识了,什么小神童,我看是小流氓才对”
徐学成一板脸“朱叔叔这么说我可就不同意了,这互惠互利的事,怎么能这么说呢,再说,我这也是为了你们好”
“哦,为了我们好,还逼着我们下保证?你倒是说说,怎么为我们好了?”周书记见徐学成答应了,也开玩笑道。
“朱叔叔,周叔叔,你们真的觉得,就算我把仓库卖给了元正,他能让菜园街和现在一样,高速高质的发展下去吗?”徐学成问道。
听到徐学成这样问,两人不做声了,要是元正真是经商的一把好手,靠着厅长老爸的身份,哪用得着干这种半路摘桃的事,省里边哪个不知道,这就是个纨绔,还是扶不起的那种,所以元副厅长才让他下海,不然高官子弟,哪能去做一个他们眼中的商贾。
To be, or not to be: that is the question。
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个值得考虑的问题。
原是莎士比亚所著“哈姆雷特”里的一句经典台词,徐学成觉得放在这里也很合适。
“你们不说,我大概能了解到了,他多半就是买过去,等经济特区批下来了,地皮高涨,转手一卖,赚点差价,对吧?”
两人还是没有说话,不过在这种场合,不否认就是肯定,徐学成知道自己猜的没错。
“就为了那点小钱,他要早说,我直接给他就是了,可这事做的让我寒心,以后我还能继续把港资引到市里来吗,万一改天他看上人港商的厂子了,你们是没事拍拍屁股走了,我怎么办?”徐学成继续诉苦道。
朱专员没有再沉寂“那不会,港商的资产他不敢动的,他父亲都保不了他”
开玩笑,涉及到港资的事,事无巨细,都非小事,尤其是去年总设计师刚提出“一国两制”,他要是敢那么做,自己动手把元正手打断了,元副厅长还要登门致谢,感谢自己救了他一家。
“所以他就挑我这个软柿子捏是吧?”徐学成冷笑道。
两人尴尬一笑,没有接话。
“两位叔叔,你们知道,我对菜园街,县里,甚至是市里的未来规划是什么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