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好的是清晨八点的手术,可是唐瑾修却还是没有来,却等来了红中的电话。
“阿漫,我又找到了最新的证据,很重磅。你要保护好自己,忠叔没用,忠叔被那群人给盯上了,不能帮你太多,你一定要提防身边的任何人,他已经对你有所动作了,不要掉以轻心!”
他话说得很匆忙,一句接着一句,似乎有人随时监听他的电话一样。
“忠叔,去华哥那里避一避,去了直接报我的名字就好,我会事先通知他的,一切事物就先交给我来处理吧。”
苏漫不想再这个时候还去关心那些证据的事情,就算没有那些忠叔费尽心血收集来的东西,她也能够将他们扳倒,只要忠叔能够平安就好了。
“阿漫,去华子哪里好吗?我不想你欠他情。”
“没事的,我跟他之间还不至于谈上什么欠不欠的,他会帮你的,你快去吧。”
“那好吧,只是这么多的事务,又要辛苦你了。”
忠叔真的也老了,比年轻的时候唠叨了很多,关心的语气更加的毫不吝啬了,更以前那个教导她管理企业的忠叔几乎完全变了样子,这个世界上自己唯一的亲人了,愿你平安。
挂断电话,她的手指紧紧地捏住了海蓝色的窗帘,贝齿咬着苍白的下唇。你们真的是要逼我到绝境么?竟然连忠叔都被你们查出来!看来不尽早将你们扳倒是不行了,你们欠我的人名太多了,用你们的血也是还不清的。
“叩叩叩!”有节奏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转头,看见迷之森林青年,手里拿着一个本子,身上挂着听诊器站在门口敲着门。淡若远山的样子,跟他身上的白大褂实在是很相配。
“请进。”她收回眼光,礼貌的回答。
他拿起本子开始写写画画什么,身后跟着两个小护士,手里端着一个铁盘子,盘子里放着体温计等一些常用医疗器械。
“苏漫?”他开始例行公事的问。
“是的。”
他抬起眼睛看了苏漫一眼,说:“现在是七点三十,你是八点半的手术,现在要为你量一量体温。”
“好的。”他的问话都是用得中文,苏漫也只好回答他中文,只不过对于他的用意觉得很是迷惑。
他亲自拿着温度计走到苏漫的身旁,示意她在床上坐下,然后将体温剂递给她,然后拿起听诊器听了听她的心跳和肺部。正听着,他听着了动作,对着一边手里没端东西的护士说:“你去办公室帮我拿一下她以前的情况记录。”
“好的。”他对她说的是法语,这个女人回答的也是法语,这个女护士一看就是个法国人,身材高挑,眼睛没有美国女人那样的内扣深邃,脸部线条也要柔和很多,皮肤比美国女人要细腻一些,相比较来说,法国的女人要比美国的女人看上去更加随性和温和,可能也是受到浪漫之都的影响吧,她们的骨架都不比美国女人那样的粗狂宽大,视觉效果要舒适一些。
苏漫低头看了一眼,看到他面前别着的胸牌上写着的法文她不太认识,只是下面一排用英文翻译的名字她却是认识的,云海,果然是个适合他的名字,只是姓氏那一栏却是姓楼,这就是她母亲的姓吧,果真是个跨名族的血统,就连长相都那样的与众不同。
“云海?”
他拿着听诊器的手顿了一下,“手术的时候,无论任何人给你吃什么,都不要张口,记住!”
苏漫有些诧异的看了依旧在专心听诊的他,仿佛刚才那句话不是出自他之口一样。苏漫暗自记在了心底。
法国女护士急匆匆地拿了东西过来,楼云海早已经结束了例行的检察等在了一边,接过她递过来的东西翻看了一下吩咐她们说:“一会儿是曼德勒医生主刀,我打副手,她没有什么过敏的药物,到时候消炎药水就用头孢好了。”
对于楼云海这种在中、英、法语之间变换着说话的人,苏漫抱着鄙视的状态,就欺负她不会说法语是不是?但姑奶奶我最基本的法语还是听得懂的,虽然说起来有些勉强,好在记忆力还不错,听别人说过一次法文在翻译过后就也能记得了。腹诽归腹诽,楼云海既然用英文说那也一定是有他的用意的,尤其是那句没有药物过敏,而她最清楚自己恰恰就是青霉素过敏者。他吩咐用得头孢类型一定是头孢克洛,头孢类的药物她不过敏,他的想得真的很周到,就单单她青霉素过敏的体制就可以完全的要了她的命,只要在神不知鬼不觉中换了自己输液的药水,消炎抗生素过敏而死的人也是不在少数的。
默默的观察了眼前这三个医护人员,两个法国女人以一个中国男人,好诡异的感觉~
胡姐出去吃完了早饭了,手里拿着一根鹅黄色的粉嫩发带走了进来。从一旁的抽屉里拿出苏漫惯用的桃木梳子,坐在她的身后,轻轻地给她梳起了头发。
“苏漫啊,一会儿手术过后你得有几天躺在床上动不了呢,我给你的长头发编成一个辫子吧。”
她的这个举动苏漫是感动的,这个胡姐来了四天了,在这里简直就拿自己当做她的孩子对待了,明明之比自己打了十岁左右,但是看上去一定就是个有了孩子的人了,母性的光辉实在是太充足了。
“还是胡姐想得周到,谢谢你。”
她手下的力道拿捏的很好,苏漫只有想像猫咪一样舒服得打起呼噜的感觉,她手指灵活的给她长到腰间的头发编成了三股的辫子,还特意将发根处放松了很多。她伸手摸了摸柔顺的头发,夸了胡姐一句:“胡姐手真巧。”
胡姐腼腆的笑了:“这么简单,哪里能算得上手巧啊,只要你喜欢就好。”
“喜欢喜欢,看着粗粗的辫子,衬得我多水灵。”她一边搞怪的说着一边拿起辫子一边晃荡着一边照着镜子。
苏漫拿着镜子在那正臭美着呢,唐瑾修风风火火的就进来了。
她白了唐瑾修一眼说:“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看着她一边照镜子一边赌气的撅着嘴巴,唐瑾修不由得好笑,这丫头现在的脾气还真大,不过生气的样子真的很可爱。
拿过她在手里甩着玩儿的发辫,胡姐很自觉的走了出去,还不忘将病房门关上。用手指轻轻摩挲着她乌黑的秀发,点点担心在心里蔓延。
“丫头,既然你什么都不肯告诉我,那你就要自己保护好自己。”
苏漫放下了手里的镜子,转过脸看着他。四目相会时,脉脉情愫在其中蜿蜒,很多话,不用说,我都懂。简单的相望,却敌得过万千言语。
“我会的,我还想给你生个孩子呢。”
苏漫的这句话不是玩笑,是真的出自内心的,也是她所期待的。
唐瑾修笑了,那样的肆无忌惮,只是那样的笑颜却带着悲伤,好似有化不开的忧愁萦绕在他的眉间,本就喜欢皱起的眉头多了一丝丝的细纹。苏漫这才忽然想起,唐瑾修已经三十五岁了啊,早就已经过了而立之年了,孩子,也是他期盼已久的了吧。
“302号病人,准备手术了,你的捐赠者已经在手术室里等着了。”
两个女性医生,身穿着蓝绿色的手术服装,全副武装,出了露出了眼睛,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露出来。这样的两个人都表情严肃,推着担架车,示意苏漫躺上去。
一刹那间,对死的恐惧感袭上她的心头,低垂着眼睛躺了上去。
两人将车推向手术室,唐瑾修紧跟在车旁,微弯着腰、低着头安抚她:“别害怕,我就在门外等着你。”
她一把拉住唐瑾修的手,看着他快步跟上的身影说:“唐瑾修,你别离开,如果我的手术失败了,就代替我常去看看我的母亲,还有,别忘了我的两只宠物。”
在手术的前一天,就已经让家属签署了手术协议书,看惯了合同的她,再看手术协议书,觉得很恐怖。因为再那一张白纸上,将她的生死责任已经全部推给了她自己,并且肾摘除的手术还是存在一定的风险的,家属只要签字了就等同于接受了她有百分之十出不来手术室的可能了。没有直系家属,只能辗转了很多程序,最终唐瑾修才能在这张纸上签名。
那天下笔的时候,唐瑾修这三个字他写了好久。这或许是他签过的最沉重的一份协议吧,看他严肃的表情就知道了,难怪他当初通道她要将肾捐出一只给唐老爷子的时候会是那样沉重而又心疼的表情。
从病房到手术室的路程这样的简短,苏漫只能握着唐瑾修的手,再多的话却也在那句话之后说不出来了。
因为唐瑾修说:“等你好了,我们就结婚,你的母亲就是我的母亲,你的宠物我也会喜欢的。”
手术室厚重的大门缓缓关上,她能够看到唐瑾修挺拔的身影就这样一点点被遮挡住,直到看到的是代表清洁的白色大门。
到了手术室内,清一色的法国人,知识后站在人群中黑发黑眼的楼云海几乎就是她的亲人一样了。
躺在手术台上,蜷缩起身体,接受了半身的麻醉药。然后静脉被挂上消炎的药水,手指上夹着脉搏测速仪器,手臂上绑着血压仪器,氧气罩也紧紧地卡在了脸上。
五分钟后,楼云海掐了自己的腿一下,问:“有感觉吗?”
“有,不疼,有点麻。”
又过了三分钟,他又掐了一下:“有感觉吗?”
“没感觉了。”
然后他说:“手术开始了。”
接着,她的头顶上方被盖起了一块厚实的布,刚好遮盖住了可以映射出她身体的手术用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