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朝中的大事儿,薛蟠是不想听的,毕竟若是要这么仔细倾听大家伙的苦衷,那么谁都可以出一箩筐的事儿来,可李阁老的确是极为厉害之人,别的事儿不清楚,但是昔日他和胡光墉阁老相争,几乎将江南之地搞的天翻地覆,叫胡光墉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若不是有圣后出面调停,只怕是胡光墉早就完蛋了,可见其厉害之处。所以李章铜派的人来,不得不心听一听他的话。
“这若是减了拨款,鲸海那边就不得不先筹谋着,我们这些老西儿跟着李阁老办事当差,自然是赚了不少银子的,可这要办船政,银子是金山银山才够用,思来想去,没有别的法子,只好来扬州寻一寻门道了。”
“这事儿,李阁老径直和皇上,想必万岁爷不会不准,”薛蟠笑道,“要知道李阁老可是万岁爷的老丈人,怎么这点面子都不会给?何况办的还是公事儿!”
李章铜的女儿被皇帝看中,选为妃子养在宫中,听很是受宠,这一节也是李章铜不愿意入京为相的缘故,素来这后戚把持国政,起码名声上不太好听,薛蟠这么,乔致越却是道,“阁老也是不愿让万岁爷分心,现在西北战事正炽,若是还要担心这一头,圣心不安,实在是难为。”
薛蟠大赞李章铜为国分忧之意,“那李阁老是什么意思?强龙不压地头蛇,两淮的盐商厉害的很,若是想要虎口夺食,只怕是不容易吧?”
“所以还请薛大人提携一二才好,”乔致越笑眯眯的道,他虽然姿态十分谦卑,但是话里头却不算很多的恭顺之意,算起来,李阁老乃是疆臣第一,又是椒房贵眷,原本无需要对着一介六品芝麻官太客气,只是县官不如现管,这时候有求于薛蟠,不得不礼贤下士罢了,“李阁老了,只要办好此事儿,李阁老必然会上本保举薛大人,并且在皇上面前再当面举荐。”
得到李章铜亲自保举,这是很难得的机会,贾雨村艳羡的看着薛蟠,目光炯炯,差点要把薛蟠的脸上烫出几个大洞来,薛蟠不过是十三岁,就得到了李章铜的青眼,再加上他自己的底蕴,飞黄腾达这根本不是事儿,指不定什么时候,有李章铜这样的贵人提携,二十岁之前,就大概可以转为正式的官场中人,脱离内务府的官员系统,这可实在是一个很大的诱惑,薛蟠也不由得脸上露出了兴奋的光芒,但是随即消失不见,脸上复又出现了从容的神色。
“哦?”薛蟠微微一笑,“那这面子,可是大的很呐。”
薛蟠不置可否,看了一眼贾雨村,贾雨村早就和薛蟠配合默契,一眼就知道薛蟠是什么意思,于是开口道:“李阁老的钧旨,咱们可不得不听啊,大人。”
“的不错,”薛蟠点头道,“只是凡事还要从长计较,今个大家伙都在此地,算是见过面了,扬州的大富人家要把你们晋商赶出去,我是不赞成的,这大家伙一起办,事儿才办的好,不是吗?何况远来是客,理应该好生招待才是,那些人话不好听,过江龙?我也算是过江龙。”
“大人的极是,”乔致越连忙道,“这些人算起来都是安徽人士,都不是金陵省的人,算起来,薛大人才是地头蛇,谁也不能够越过大人去。”
“你们的意思,我明白了,只是这事儿,第一个我做不得主,第二个,如今,如何改派的法子,还没想出来,要想好了之后再商议着办,今个就到这儿吧,”薛蟠淡淡的道,“有什么事儿,日后再。”
乔致越原本还想着再几句,见到薛蟠脸上淡淡的表情,不知道怎么地,心内一凛,也不好再什么,只是打了千就和一群晋商都退下来了。
等到这些人出去,贾雨村对着薛蟠笑道:“这些人当面扯谎,倒是把世兄当做傻子了。”
“先生何出此言?”
“这办船政多大的事儿,难道来扬州来,就能把银子筹齐了?想那李阁老在燕京,多少衙门的银子都从他手里头过,只要他一句要办船政,那个衙门敢不给?就如世兄所,为了公事儿,到那里都是理直气壮的。”
薛蟠点点头,“至于这个保举,嘿嘿,更是无稽之谈,除非我把扬州的盐政一股脑儿都交给晋商,这才有可能换来一个保举,不过我如果敢这么做,嘿嘿,只怕是活着出不了扬州城了。不过起来这有些奇怪,”薛蟠摸了摸下巴,沉思道,“如果这些晋商来,的确是奉了李阁老的意思,那么,到底是要办船政,还是要为了西南的战事?这两个事儿,可是不能一起花钱啊。翁婿两人的意思,怎么是反着来?”
贾雨村也有些搞不清楚,他从知县的任上被贬,还算不得是官场中的高级人士,所见所闻,还不算很开阔,“更或者是这些人狐假虎威,也是有的。”
“谁知道呢。”
“世兄是什么意思?”贾雨村追问道,“事儿还没开始办,什么牛鬼蛇神就都出来了。”
“我的意思?”薛蟠笑道,他挥了挥扇子,十分从容不迫,“我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要多搞一些银子,林大人不就是这么个意思?只要银子交上去,盐政谁办都成,我知道先生你的意思,无非就是若是硬着来,免不得要得罪人,我想明白了,办事当差是不可能不得罪人的,当然,可以要少得罪一些,尽量不得罪才是最好的。”
这意思就是要认钱不认人了,贾雨村点头赞许道,“世兄又不是要当盐政官儿,只不过临时帮衬一二,就算是竭泽而渔,日后的事儿,也无需世兄来操心了。”
“就是这个意思,”薛蟠笑道,“我先想个好法子,请示林大人办不办,先生你安排一下,明个咱们一起去御史府打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