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是存了这个意思,”詹光笑道,“世翁虽然在外头的官位不高,但四王八公都是世交,彼此联系若是都异口同声来,圣上和政事堂总是要顾及一二的。”
这就不差了,若是这些人都说支持或者不支持,这就还是有些分量的,薛蟠明白了,“倒不知道姨丈怎么个说法。”
“薛大爷您还不知道咱们世翁的意思么,”詹光瞧了一眼宝玉,只见到宝玉百无聊赖的走开,显然不想听这些,“您可不能说我的坏话,说我背后指摘世翁——世翁的性子方正,又不喜欢和外头的庶务交涉,只怕最后徐菊人今日要白来,世翁不会贸然答应什么的。”
这倒是也符合贾政的性格,按照这些日子贾府的男丁一一看过来,贾赦有些荒诞无稽,贾琏贪婪,虽然有些才干,但不把心思放在正事儿上,贾珍么……就别提了,想着那一日他从天香楼里头匆匆出来,薛蟠心里就有些疙瘩,虽然这真爱无敌是不错,但多少也要顾及人伦不是么,倒是害得惜春受了惊吓,薛蟠觉得惜春怕是见到了什么不该见到的东西,故此才惊恐成这样子;贾蓉接触的不深,只是觉得看着人品出众容貌俊美,但只怕也是酒肉之徒,这么算起来,贾府里头的男丁,倒就是贾政正常些,行事也可靠些,如果就看着这样的状态,薛蟠若是贾母,也必然要想着把荣国府交代在贾政手里,倒也不是说单纯疼爱幼子的缘故。
“你们看的倒是精通,”薛蟠指了指詹光,“不过若是有什么时候姨丈没有主意,你们还是要多参谋的才好。”
“这是自然,不消大爷多吩咐,”詹光是贾政算是比较亲近的清了,他虽然办事可能不怎么样,但这眼睛毒辣的很,他和薛蟠说道,“我今日瞧着那徐菊人对着大爷似乎很有兴趣的样子,只怕他还要和大爷交涉些什么,薛大爷可要预备好。”
薛蟠摆摆手,“他来找我做什么,难不成叫我也上折子帮那袁总督一把?那他可真是瞧得起我了!”
宝玉等的不耐烦,连忙催薛蟠快走,詹光复又进去,两个人一起出了贾政的外房,朝着北边走去,带上了浩浩荡荡的奶妈仆妇等人,一起走贾母院去,薛蟠想到了早上在贾母院见到叉腰大骂小丫头的晴雯,于是问宝玉,“我今个早上看到了老太太院子里头的一个丫头,生的好看,又很是泼辣,唤作是晴雯的,宝兄弟可知道?”
“我如何不知道呢?”宝玉笑道,“晴雯是赖嬷嬷外头买来孝敬老祖宗的,不是家生子,她是老太太房里头针线活最好的一个,绣的荷包鞋子被面的都极好,不落俗套,很是雅致,她这个人模样又齐整,性子倔强了些,但人心不坏,我素来也喜欢和她说笑,如今快年下了家里头都忙,也不好说别的——我预备着过了年,就让老太太把这个丫头赏给我,让她来给我做针线活,我那房里头也能给她留个位置。”
哦原来如此,现在晴雯还没跟着宝玉呢,薛蟠点点头,宝玉也不知道薛蟠问这个干什么,他今天心情极好,于是大谈特谈自己房里头的丫头如何如何,说袭人很是温和,麝月爽快,其余的各有各的好,薛蟠心里听着暗笑,这宝玉果然是最会在女人身上使功夫的,家里头的丫鬟也是这样的仔细观察,若是说起来,薛蟠自己家里头的丫头们怎么个情况,薛蟠还真不太知道。
两个人一起进了贾母院,前来见过贾母,贾母正在和薛姨妈王夫人一起说着闲话,恰好几个年老的伺候过贾母的嬷嬷们都在,贾母知道今日宝玉去见了外,于是问了问情况,知道宝玉得了好彩头,心里头更加喜悦,贾母搂住了宝玉,对着薛蟠笑道,“宝玉素来去见他老子,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回来,如今跟着蟠哥儿了,倒是应付妥当,所以我说,”贾母对着王夫人叹道,“这少年家,还是要有一个年纪大些的兄长带着才好,哎,只可惜珠儿了。”
贾母说起早夭的贾珠很是伤心,论起伤心来,那里还有人比得过王夫人这个生身母亲更伤心的,但是这时候却不能自顾自伤心,王夫人忍住悲痛连忙劝解贾母,其余的老嬷嬷也说道:“老太太不必如此,如今宝玉上进,人又长得好,有他孝敬您老人家也是一样的。”贾母这才止住了悲痛。
“你还不谢过你薛家哥哥?”贾母那里不知道这男人家还是要读上进的,只是她暮年丧孙,不由得对着这膝下的宝玉越发的骄纵宠爱起来,这就是老年人的通病,饶是贾母如此睿智,却也无法任性的宠爱宝玉,并且对着贾政的管教儿子行为多加阻拦,但若是有人带着宝玉自己个上进,而不至于宝玉太过于紧张坏了身子,这就是最好的。“若是没有他,只怕你今日又要吃了板子回来的。”
“宝兄弟的才学是一等一的,只是见到姨丈胆子就小了,胆子小了,就有十分的力气也使不出来,”薛蟠笑道,“历练着日后就好,我也说了什么时候请咸安宫的同学来,让宝兄弟一起去见着。”
“这样最好,”贾母搂住了宝玉不住的婆娑,听到薛蟠这样说,连忙说道,“有什么开支的就来我这里头支,”她又吩咐鸳鸯,“拿我两百两银子来,给蟠哥儿待。”
薛蟠笑道:“这是什么道理?我没孝敬老太太,倒是来问要老太太拿钱,可不能如此,不过是请过来家里头玩一玩,花不了银子,再说了,我也不能要老太太的体己银子,若是要用,我自己个去和凤姐姐打饥荒也就是了。”
这样的话大家一听也就笑了起来,贾母喜不自胜,对着薛姨妈说道,“姨妈的这哥儿养的实在是好,真真叫人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