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息越来越近,但罗天没有动,也不需要动,况且——
神辉宫不能动武。
所以,此时的罗天就像是引颈就戮的死囚一般,迎风站在原地,而他身旁的两名文臣怕是根本就不会武功的样子,对于即将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就在这个时候变故突然发生。
快若闪电一般的攻击,让罗天刹那间感受到了死亡,但是这种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那三名不管是杀手还是刺客就已经成为了阶下囚,而制服他们的并不是什么绝顶高手,而是一道神奇而又诡异的禁制。
之前所感受到的那种驳杂的灵气消失了,换来的是无比精纯的神界灵气,虽然已经伪入神的罗天,在感受到这股气息扑面而来的时候,仍旧会有一种窒息的感觉,但这种感觉只会让他感到不舒服,却并不会致命,但是在他跟前的这三个人就不同了,他们掐着自己的喉咙,脸色逐渐泛出了青光,显然是即将窒息而亡的前兆。
“慢着,先不要杀他们!”
罗天的话音响起,虽然不知道他是在对谁说话,毕竟根本就没人出手,但这句话却还是起了作用,那三人青筋蹦起、眼球凸出的征兆暂时消失了,而那股驳杂的灵气也逐渐的在他们周围衍生了出来。
重获新生的三个人并没有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生命眷顾而感恩,而是又再度打算开始运动规则力,不过这一次他们的规则力还没有发出之前就消失了,在这样高纯度的灵气环境之下,以他们所拥有的这种适应能力,根本就不可能聚集任何的规则力,毕竟他们修炼规则的方式根本就不是建立在这样的外部环境之上的。
“你们是大公子派来的?”
看着这三人滑稽的丑态,罗天淡淡一笑后说道,这句话宛如石破天惊一般,让周围原本愤怒的神民们不经张口结舌的议论了起来,想必他们不但知道罗天口中的这位“大公子”是谁,同样也很清楚这三个字在神界意味着什么。
“不错,我们就是大公子派来的!”
就在这时,三名刺客之一突然间大声开口说道,话音中带着一丝狰狞和阴冷,此时的他虽然明知道已经失去了一切应有的抵抗,却还是宛如地狱之中的恶鬼一般,要和眼前的这个人同归于尽。
然而听到他这句话的罗天却是笑了,他不做任何思考,又继续说道。
“看来不是,那么你们是恒远派来的了?”
又是一个引起一片窃窃私语的名字,但这一次对方却并不在说话了,即使他之前因愤怒而冲昏了头脑,但这一刻却也多少明白了过来,罗天仅仅只是在诈自己,而并非是掌握了某个始作俑者的证据。
“哼,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罗天,你身为人族子民,如今却妄为神界出谋划策,意欲进攻我中天界,今天我虽然杀不死你,但日后你若是妄想进犯人界,定要将你千刀万剐!”
他的这一席话说的又再度让在场众人将目光投向了罗天,但罗天闻言心中却是昭然一片,在察觉到这几个人的气息时,他就已经将方方面面的可能性都想清楚了,而此时听到这一席话,却只是淡淡的一笑后说道。
“人?你们怕是误会了什么吧,你问问他们,我是人吗?”
罗天此时突然提升了自己身上的气息,那种因伪入神而不断扩散出来的无比精纯的气息在周围蔓延开来,和周围的环境交相辉映,无数神辉宫的神民们此时虽然并没有以言语对他做出回应,但是看他们的眼神却分明是在看待自己的同胞。
半晌之后,没人说话,但是很显然罗天已经从那三人的眼神之中察觉出了一股子狐疑之色,是的,这一刻他们也开始有些不确定了起来,毕竟气息的波动不会有错,而个人的感觉更不会有错。
在这种危急关头,虽然那三人早已将性命置之度外,但仍旧会有一种完成任务以及奋勇求生的本能,虽然这是一种双重标准,但却是有着递进关系的双重标准,但无论是怎样的标准,也都会随着事态的变化而出现破绽。
“放心,我不会杀你们,而且还要放你们回去,不过有一句话我要让你们带给那幕后主使。”
罗天的话让那三人一怔,事已至此,谁也没有想过还能活下去,哪怕是再不愿意就这样死掉,却也已经无能为力了,神界的灵气压制对他们的身体影响远远超过了他们的估计,即使他们身上有着某种可以庇护的法宝,但这种法宝却也在他们运动规则力而导致毛孔喷张的那一刻,因身体灌注了太多致命的灵气而失去了效力。
就在那三人意欲再次破口大骂,至少也要尽情肆意的带着一股子傲气死去的时候,却听到三人之中的其中一人说道。
“你想要我们带什么话。”
是的,求生的希望和完成任务的理念在这一刻终于是发生了冲突,如果能够不死,谁又愿意死呢,谁又不想功成身退呢?
“回去告诉他,想要杀我,何必玩弄这样的把戏,三天后在经天台,我等他的到来!”
罗天的话音落下,那三人却是面面相觑,既然选择雇佣杀手刺客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那幕后的始作俑者就定然有着不会现身于人前的打算,但这三人分明是认识罗天,也了解过一些关于罗天的事情,而这样的一句话从他的口中说出,却明显显得有些滑稽了。
那三人并没有说话,因为他们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来回答,是答应下来还是一口否决,否决的下场是什么自然毋庸置疑,但是答应的话,如果罗天还要追问,他们又该如何回答呢?
看着眼前三人的模样,罗天心中倒是明镜一片似的,这三人来自人界,却并不一定就是人界之人,至于他们幕后的主使者是谁,对罗天而言并不重要,真正重要的问题在于,他该如何利用这三人最后的价值,为自己开出一个好的局面。
在罗天被邀请来到神辉宫的第一天,想必整个神界在关注继任大典这件事的人就已经知晓了他所有的来历和动机,但他们唯独猜不透的就是罗天的目的,而这份目的和一个已经流传千年亘古不变的规矩产生了冲突,但是在这种节骨眼上,规矩也好,目的也好,都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他们不允许任何人让事态超出预计和掌控。
是的,如果没有罗天的存在,那个人就算最后仍旧能够继承大祭司一职,他们也能从利益的交换和谋划当中保证自己的利益最终不会受到任何侵犯,这是神界之人做事的原则,也是一种制度的保障,而这样的原则和保障在中天界的人族看来,就是天理、道德这种东西,胆敢违抗这种东西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甚至于在位子还没有坐稳之前,就先一步被推翻了。
所以,不管是装模作样也好,是愚民也罢,上位者比下位者更加的尊崇道德、天理,只要这套机制不变,那么游戏规则就永远也不会发生改变。
罗天的出现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不可被接受的,他的出现也就意味着两个最可能发生的担忧,第一就是他们的结局,第二是神界的最终结局,而后一个明显要比前一个更令人担忧。
打破传统和制度这种事太困难了,但如果有人真的去做了,那绝对是要踏遍万千尸骸了,而且这尸骸当中必然会有现今制度的拥护者和保守者,毕竟他们才是最主要的对手。
没人希望看到这一幕的诞生,更不会有人希望传统被打破,所以罗天要死,不管他有没有能力改变这一切,任何令人担忧的结果都绝不能发生。
而作为罗天自己来说,早在他即将踏上神界的时候,这一切的一切都早已在他心中了。
眼前的这三个人只是马前卒而已,就像是自己对于惊涛一样,随时都可以舍弃的对象,但是任何人都不愿意被舍弃,至少在实现自我价值之前不愿意成为弃子,而如今罗天要做的,就是借用他们想要实现的自我价值,来为自己打开一道天窗。
“你做梦!”
由于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罗天那愚蠢的问题,又不知道该如何凭借自己的智慧来打开新的局面,所以最终他们三人干脆还是将命运交给了上天的安排,或者说想要一个求仁得仁的结果。
但是罗天又如何能够让他们如愿呢?
“想死还不简单,就算你们动用不了规则力,但咬舌自尽,或者是趁着我不注意的时候一头撞死在南墙下边,我想应该没人会拦住你们。”
罗天的话丝丝入耳,宛如恶魔的呢喃一般,仿佛要将他们最后剩下的一道皮囊也剥离干净一般,任何人在看到这三位愿意杀身成仁的“义士”的时候,想必都不会说出这样恶毒的话语,至少他们还是需要一些正义和道义的伪装,会因为敌人的忠肝义胆而赏赐他们一具全尸,甚至是为他们准备一场厚葬。
但是很显然,罗天并没有这样去做,他简直是要将这三人的心肝都挖出来展现给世人看,让世人看到他们拥有的仅仅只是一颗异族的心肝,让所有神民都因为人类在神辉宫动手玷污了他们的圣殿而仇恨所有的人类。
“把他们身上的禁制撤了。”
随着罗天的话音落下,束缚三人身上灵气流转的禁制瞬间消失,当这三人恢复了行动力的时候,他们却都愣住了,一时间没搞清楚下一步究竟应该做什么,是继续刺杀罗天的任务,还是应该遵循罗天的话,一头撞死或者是咬舌自尽,又或者利用他们仅存的一点规则力直击天灵盖而亡。
选择,永远是最煎熬和痛苦的事情,特别是在这个时候,让他们做出这样的选择简直比当真杀了他们还要难受。
不过,三人的选择并没有犹豫多久,而在下一刻,这三人做出了意外的举动,他们看准时机,几乎是三个人一同纵身跃起,一个朝着罗天扑来,另一个朝着人群中而去,而最后一个,却是想要逃走。
三个人三种不同的选择,不管是他们之间的选择在这一刻出现了分歧,还是因为他们配合上的默契而有了最后赌注的决心,亦或是他们早就已经安排好了的,想着任务失败的时候至少要跑出去一个人送信。
迎面扑上来想要最后一搏的那个人率先被立毙于当场,虽然已经尽量的没有让他体内的献血蔓延开来,但神辉宫死了人,这件事必然会引起整个神界的震怒,甚至连神王都会为此出面。
而那个想要跑向人群当中的人并没有没入人群当中,不管他是想要挟持“人质”还是想要混会摸鱼,他的唯一结局同样也是死亡,只不过杀死他的并不是任何隐于暗处的高手,而是他的伤势先一步发作而倒地而亡。
至于最后那个逃命之人,谁也没有去在意他,他就那样跑掉了,当然他是否真能够跑掉,谁也不会去关心,因为现在有更让人在意的事情。
神辉宫不能动武。
此时此刻,在神辉宫的一处上层高台之上,两人全程目睹了发生的一切,甚至于凭借他们至强的实力还能亲耳听到现场每个人说的话。
“你觉得他如何?”
惊涛大祭司问道,而他的问题却是让他身旁的那个人缓缓摇头,说道。
“你给自己招来了一个麻烦人物,恐怕他不会如你所想的那般甘愿成为你的棋子的。”
他的话让惊涛大祭司微微一笑,重新回头凝视着仍旧站在现场的罗天,心中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不过片刻后他转身朝着神辉宫内走去,而在即将离开的时候,说道。
“他的身上有一种你我都没有的东西,你知道是什么吗?”
“是什么?”
另外一人好奇的问道,但虽说是好奇,但脸上却仍旧流淌着云淡风轻的从容。
“恐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