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什么……”迷迷糊糊的池仇在睡梦中被一声惊慌的声音给惊醒了。
坐在床上,池仇浑然无措。
“第花,你听我说,在陆上有啥好的,我这几天已经整了一条船了,你跟我走,以后你织网,我打渔,没事看看落日余晖,再生一堆娃娃,多好呀。”
“你走开拉!”
池仇一个机灵的翻开被子跳了起来,只见炕上现在已经是空无一人了。从窗户射进的阳光看,真的是日上三竿了。回想着入睡前的记忆,先是想到昨夜与葛铮一宿同眠,手上似乎还有面团般的温暖?再一想又是手刃贼子的血腥场面,刹那间又一阵冷汗。
难道出事了?池仇担心第花出了什么事,穿上外衣外裤,随手拍了拍,平整了,一个箭步冲出了院子。不过一看眼前的情景顿时就哭笑不得了,原来是王存孝在求婚呢。
这王存孝平日里咋咋呼呼的,见到第花就成了一个二愣子,沉默寡言,只会憨笑,谁都晓得他对第花有情。
王存孝是个渔民,与宴湖城里的人也是不大来往,人也比较简单,就自个上门提亲来了,其实也是池仇想多了,现在貌似不算兵荒马乱,但许多人都在不停的迁徙,华夏风俗,三媒六聘,在河间本就不太兴盛,城里的居民稳定点,还遵循旧俗,一些渔民、流民,不说无媒苟合,私定终身的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只要青年男女私下敲定后,再托媒人送来了聘礼,也不会有人说什么伤风败俗。
王存孝拎着一个猪头,一对大鱼,现在上门自谈婚事,也算是客客气气,可惜第花不同意呀。
院子里,第花被王存孝缠着,左右躲闪,一脸的无奈外加一点嗔怒也显得那么的有风情,一看池仇匆忙穿了个裤子就跑出来,脸上不由得一红,有些乱了分寸。
王存孝见到池仇,也是一脸不悦,第花曾与他在微山湖上一起打渔好几个月,王存孝看着第花娴熟的打渔姿势,能干的操持家务,心里就一直惦记着第花,唯一让他犹豫的是有两个拖油瓶,那时葛姑还有些疯,当有人问及小彘和雪儿,第花都只说是自己的,懒得跟人家嚼舌根,为此王存孝的母亲死活不同意。
在普救堂得知小彘和雪儿落户都是葛姑名下,王存孝其实乐开了花,回去就说服他娘,昨天在市集卖鱼,见到在买下水的第花,就找了屁颠屁颠跟了回来,想探探葛姑的口风。
葛姑忙于练武,也不好管,就让他自己跟第花谈,第花同意她同意。
王存孝一听乐了,又得知池仇这些日子都不在界堂,更是一颗石头落到肚子里,回去就找人问,这亲该咋提?受人指点,今天就拎着东西上门来了。
也正因为昨天王存孝突然的出现,第花心想自己的婚事还是得跟池仇说清楚,于是晚上就去找池仇。
池仇见门外这幅情形,就知道王存孝必定会失望而归,于是假意呵道:“看你那大嗓门,乱叫一通把我都吵醒了!”
“你,你怎么在这里。”
池仇不由得噗哧一笑:“这是我家,还是你帮忙砌的炕,我怎么不在这里?”
这话说的,第花脸色不由得红了一下!身子不免就想躲到池仇后面去。
昨天她等池仇一起去沐浴,就有把事情挑明的想法,结果男人没等来,只等来葛铮和铁素竹,失落无比。
王存孝听了,气得呼呼地喘着气,咬牙骂道:“我可不是给你砌炕的,我是帮第花的?”
“有区别吗?”池仇搓了搓手,一把将第花搂在怀里,第花慌张地别过脸,显然她还有点不适应。
王存孝见了第花有些扭捏,大叫道:“你放开第花……你……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看着王存孝这个虎虎生威的大老爷们竟然如此可爱结结巴巴,池仇笑道:“怎么不可以,这第花可是即将要与我订亲的人呢,只不过我们在宴湖还没买房子,所以嘛,婚事的时候只得往后延一延了。”
说着看着如同惊吓小鸟般的第花,很诚恳的说道:“第花,你说是吧。”
第花从牙缝里挤出疑问:“你……说啥……”
怎么这么不上道?池仇挤了挤眼睛,第花对于婚事并不排斥,只是此时说出来,就好像骗王存孝似的,这让她觉得不合适,可她又怎么会违背池仇的暗
示呢,红着脸如同少女般的点点头:“你说咋办就咋办!”
声音小到池仇都听不清楚,更何况正在上蹿下跳的王存孝。
池仇斜眼觉得王存孝的样子实在是好玩。他其实蛮喜欢王存孝的,比较单纯,又不缺乏正气,可惜他跟第花貌似缘分不够,以第花的性子,池仇看的出,她对池仇谈不上信心,那份感情未必真挚到非君不嫁的地步,但她对王存孝,显然是此君肯定不嫁。
让王存孝早点死心,总归是好的。
池仇上前拍了拍他魁梧的肩膀:“我说存孝呀,你呢有热情,待人也诚恳,其实第花也有点点喜欢你。”
“什么?”
此话一出,王存孝顿时心里一喜,搓着手,渴望的看着第花。
第花更是一惊,不知道池仇要做什么?
“但她也有大点点喜欢我?”池仇
王存孝闻言,又见第花眼神,顿时大失所望,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郁闷,苦笑道:“你这什么意思?”
“但是呀,娶妻就是为了生子,生子就得养,我知道你是湖上的渔户,第花呢,虽然以前也靠打渔为生,但她总想着在陆上生活,跟你的生活目标不同呀。”
“我可以上岸,上岸生活,我家儿子多……不不不,是兄弟多,只要第花肯嫁我,我一定在宴湖,在宴湖买地,买房,让她过上好日子。”
池仇点点头,说道:“这些话,我也会说,但没房这婚怎么结呢?方才我也说了,第花是有点喜欢你,可她也喜欢我呀。”
王存孝摇头,他自然是跟不上池仇的思路,道:“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池仇唉了一声,说道:“其实你也知道,我也才到宴湖,没根没基的,别的不说,连个朋友都没有,咋外乡人到了宴湖,人在异乡处处难,你虽然是个渔户,但好歹也算是个本地人吧。”
“诶?”
“这样吧,既然我们现在条件差不多,岁数也差不多,都想娶第花,那不如比一比如何?”
“比?怎么比?”
“我不要!”第花一脸正经地说道:“池哥儿,你……”
池仇察觉出第花声音里的异样,马上说道:“我们就比半年内,咱们谁先买地买房,如何?”话音一落,就感觉到一阵不太友善的眼神,一种让人无比蛋疼的惆怅。
这眼神并不是来自王存孝,他脑海里思索了一下,当即答应,并反问到:“那万一咱们都买了呢,那咋算?”
“哪个房子大,哪个地多,总归算的出来的吧。”
“那……”
“池哥儿,为什么这样呢?”看的出来第花有点失望,但也知道池仇可以完胜,毕竟池仇现在已经开了工坊了,王存孝虽然有点不长眼,却并不是蛮不讲理,要抢亲的人,兜兜转转这么多,池仇是担心以后王存孝不服气,打扰他们吗?虽然不是很懂,但打从心里希望池仇的主意能奏效,这表现能明显感觉到她心里微妙的变化。
“没什么……你先别说话,你看行不行?咱们半年为限。”
“好!”王存孝坚定对第花说道:“第花,你等我。”
“哎,我不可能嫁给你的!”第花毫不犹豫的拆了池仇的台。
这话让池仇大失面子,脑子灵光一闪,也晓得第花对情还是区分的很清楚的,她也许委身池仇有些其他的想法,但她明白她的内心并不喜欢王存孝。
想通这一点池仇暗暗打了自己一个嘴巴,也有些不满的盯了第花一眼:“当然,我所说的并不是赢得人就一定娶第花,只不过像第花展示一下自己有娶她的能力!”
王存孝想了想,池仇这么说也有道理,看现在的情形,第花也不会答应他的,相处过一段时间,知道第花这个人很倔、很固执的,于是说道:“第花,不管你怎么想,我觉得池大哥说的有道理,嘴巴上总是说给你好日子,好日子,实际上我都不清楚什么叫好日子,你等我半年,我一定上岸买房买地,让你真的可以过上好日子。”
这话说的真挚,第花也点眼眶泛红,被人追捧总是件让人愉悦的事情,王存孝心有上进,她也不好多说什么,也微微感觉到池仇定下半年之约的意义了。
王存孝丢下带来的东西,转身就走,他得想想,该怎么上岸生活
,并且能够挣到钱。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第花说道:“你是不是不想娶我?”眼里带着幽怨的意味。
都不好糊弄呀,池仇被第花的话噎的得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面对他的只问,池仇也没可能打哈哈,糊弄过去:“哪有,不过买房买地,咱们一家生活总不能在界堂吧,况且你觉得我会输吗?”
第花昨天才见过池仇的肥皂工坊,她虽然不晓得能不能赚到钱,但总觉得池仇这人不一般,否则她也不会将自己这颗漂浮的心捆在池仇身上,但他今天的说词让第花隐隐觉得自己并不是池仇立马要娶的人,心情可谓又郁闷又纠结。
“不怕贼偷,总怕贼惦记。王存孝人也不错,就是有些憨气,未必晓得自己以后要做什么,大大咧咧,不心细,若是娶你不成,说不定他懊恼一阵子,又回去打渔了,也白瞎了他这么个人,还不如借机让他多想想该做些啥,不管成不成,也许半年后,他也就能上岸自立了,说不定遇上哪家姑娘,就移情别恋了,总好过总是惦记你。”
池仇的话好像是为了两位未来的日子,第花赞同的点了点头,又有些担忧的说道:“难不成你以为我以后会不守妇道?”
“没有啦!”怎么想到这了?池仇讪笑,拉着第花的手说道:“买房结婚,本就是正道,我想过了,我现在肥皂工坊刚刚开启,总有一段时间得先忙这个事情,古人说的好,成家立业,成家立业,都是先成家在立业,可我们不同,我们在宴湖房无一间、地无一垄、举目无亲的,连个亲友都没有,肯定得先立业,再成家,否则太委屈你了。”说到这,池仇想起常听的台词,第花肯定会说:我不觉得委屈。赶紧伸手,果然第花刚欲张嘴,就被池仇的手遮住:“这也不是你觉得委屈不委屈的事情,而是眼下必须要做的事情。”
第花不得不承认池仇说的对,就算没房子,男人也可以成家,大不了跟父母同住,但他们现在完全是颠沛流离,此时谈婚事,也太让人心虚了:“我知道了,那我等你半年?”她静静的靠在池仇怀里,那股古代女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顺从魅力真是太强烈了,强得简直像在一瞬间就攻克池仇的灵魂一样,这是一种让池仇这种人无法不心动的感觉。
“不过咱们也可以先洞房,以后再摆酒?”池仇漫不经心的说道。
第花心里一颤,抬起头,语气有些发抖推开池仇说道:“想的美!”
第花一路小跑的去了厨房,从锅里端出了馒头和几碟小菜,有人照顾还是美,池仇洗漱一番坐在桌子上吃早餐,第花忙碌去屋里铺床叠被。
不好,要是发现自己拿了小彘的薄被,以第花的精明,想必也会多问几句吧。池仇连忙站起来,站在门口眺望,还好葛铮聪慧,起身的时候将薄被拿回了内屋,池仇倚在门框上,看着第花那娇柔迷人的背影,心中还真有一种冲上去,将她压在炕上的冲动。他相信自己可能被斥责一下,甚至只是微弱的抵抗,其实跟王存孝的赌约并不会约束到池仇自己,来到五岳大陆已经十几年了,池仇相信自己的生存能力有了极大的提高,以前在军中学会的野外生存技能,在沙漠之中也得到提高和充实,不管在不在城市还是乡村他都认为自己能够混的下去。
唯一让他心虚的就是这是一个乱世,乱世之中命如草芥绝对不是句空话,而且古人,大部分都是没文化的人,说的好听点不识字的人,不懂知识的人,这些人还好,但也有很大一部分,有眼无珠的,谈不上伦理道德的人,没有法制,也啥约束,就好像陈经那一剑,池仇无论何时想起来都有些胆寒,能够捡回一条命,实属万幸。
于是他对未来,只想早早找到一个太平世界,宴湖现在危机四伏,让他感到很不安全。
第花收拾完被子,回身见到池仇正在那里站着,小手拍了拍心口:“吓死我了,你看啥呢?”
“看你呀!”
第花脸一红,啐了一口:“赶紧吃,别凉了。”
池仇微笑着说:“对了,小彘、葛姑呢?”
“昨天小彘、雪儿住在驿馆那边,一大早,葛姑就去教小彘练武了吧。”
可怜的娃娃,池仇想到小彘那张要哭的脸,总是觉得莫名的喜感,顺口问道:“小彘还真可怜呀,”
“聊了那么久,赶紧吃点东西吧,凉了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