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头看下青楼女娘的赎身费用,就是个行情价,一般来说,也就两千两到五千两之间,这都算是有些排面的姑娘了,在长安,录事榜上的女娘除非是清倌人会上万,其他的也就五千两上下,因为清倌人赎身,必然伴随着一番龙争虎斗,总有傻缺想标榜下自己的财富。而已经出阁的女娘,有人花了银子见识过了,起码一大半的文士、侠客是不会去当那个冤大头,竞争少,一般也是女娘过了气,寻个靠山,私下早就谈好的。甚至有些女娘,自己还贴一点,让自己显得紧俏些。
要知道李甲从老鸨儿处赎出杜十娘也才用了三百两银子,人家还是带着一个百宝箱离开的青楼。
但这里还有一个因素,就是青楼章台的档次,上面的物价是以一线品牌如新台而设定的,青楼档次越低,女娘的价格也会低,露水章台顶多算是二三线的章台,以宴湖的物价,宴湖新台挖角时,一个花魁也不过千两,艾苞儿呢?她一个寡妇,又非从小培养,也非琴棋书画样样精绝,说白了就是个村姑入行,这放到牙行,顶天了十几两就能买一个,甚至两个。五百两这口价,根本是冲着池仇荷包里那四百两去的,还给了你一百两的砍价空间。董娥娘够狠,连给池仇埋身子的土都先准备好了。
这前前后后一算,董娥娘给他挖了一个四五百两的大坑呀,池仇都通过神识感觉到屏风后面的艾苞儿,呼吸急促,有点坐不住了。
“怎么,你觉得艾苞儿不值这个价?”
诛心,恶毒,池仇知道艾苞儿就在屏风之后,此话太恶毒,这让池仇重新审视这个老鸨子的嘴脸。果然不同凡响。
“这,娥娘也知道咱现在没这么多钱,原想着将苞妹儿赎出来,也好给我做个帮手,这肥皂工坊的也能有些担当,你这个价嘛。”池仇瞟了一眼屏风:“苞妹儿是个人儿,也并非价钱能够衡量的,小可也是真心实意的想做成这件事情,娥娘不妨也听听我的意思。”
董娥娘侧首望向他,笑道:“你瞧你,咱们这不是再谈嘛,你有意思就说。”
“我是这么想的,这肥皂工坊要做就要做大,这香皂也好,南皂也罢,到底是江南的货,远道而来,路途遥远,人力物力所耗皆在其中,咱们只有工坊够大,价格就能更实惠。所以这工坊要大,这个我呢除了配方,指导,再加一百两银子,而娥娘则出五百两,作为定股,咱们五五分账,就是了。”
“哦?”董娥娘听言面无表情,也并不接话,单只是垂眸望着池仇,而后良久,方才说道:“继续?”
池仇看不出她喜乐,只得继续:“其实娥娘也无需出出这五百两真金白银,只需将苞妹儿赎与在下,在下就权当露水章台入股了,以后即便再加投资,我也不找娥娘再要一个子,并且保证两年,不,一年,娥娘这归了本,我才分配利润如何?这样也可以督促我努力制作产品,开拓市场,发展渠道,你觉得这样可否?”
“哈……呵……呵。”董娥娘笑声间隔有点大。
池仇尴尬陪笑:“呵……呵……”嘴巴咧的跟星爷一般。
董娥娘一拍桌子:“你想的倒是挺美……”
“咳咳”屏风里传来咳嗽之声。
“……不过我喜欢。”董娥娘这话回旋的有点大,池仇都觉得董娥娘的气管有点扭曲了。
“一九……”董娥娘逼道。
“四六……”
“二八……”
“三七……”
“二八……”
“成交。”池仇一拍桌子,发现不对:“额……”
屏风里传来艾苞儿清脆的笑声。
其实这次能够谈成,还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没有艾苞儿在屏风后面坐镇,董娥娘对她的怜惜,池仇那点小口才,根本不值一算。这不,好容易谈清楚了,交割清楚了,董娥娘又拿出一张纸,上面写着请邢、贾二人的菜肴名称和价格,以及那晚欢娘和春桂两位女娘的开销,小指头一波拉,池仇又少了六十两。
等着六十两给了她,董娥娘又拿出一张纸,上面写着池仇必须在半年内拿出天竺神油的成品,而且到时候池仇必须跟露水章台合作,两家五五分成,否则就得赔白银若干……
真是卖身契呀,池仇还是据理力争一番,做了一些修改才签字。
总算是清楚了,池仇一点也不觉得这笔买卖他赚了。
几个玩的好女娘,知道艾苞儿赎了身,感动的热泪盈眶,几个处的不好女娘私下里嚼着舌根,忍不住嘲讽一下。
转头池仇说,没地安置,艾苞儿先住在露水章台吧,艾苞儿抄起棍子,就去招呼刚才冷言冷语的女娘,方才落泪的女娘,也转过弯来,敢情你还住在这里呀,那我哭个啥子哦。
院子里看戏的女娘们一哄而散。
话说这艾苞儿本就是自由民,跟池仇一样,都是拿着宴湖身份牌的白契的住户,这白契你当它是居住证也行,暂住证也行,反正你有这个,进出宴湖城就不需要费用,否则就要收钱。
那怎么证明艾苞儿的归属呢?就是红契,这也是所谓的合同,这宴湖不允许自由民买卖,传统意义上的卖身契并不存在,但名义上不存在不代表真的不存在,就好像大明朝一样,也不允许人口买卖,但民间就以认干爹的名义,签订卖身契,条约上再加上一条“打死无算”。这宴湖还好,没那么欲盖弥彰,白契送去城衙,交齐了契税之后,经过官府的验证,会正是办理正式的过户手续,说白了,私下买卖是不许可的,必须签订雇佣契约,官府有四种称谓用来确认这个女子地位。
婢女:传统意义上的丫鬟,也就是卖身契,雇主有发卖的权力,但是不能杀死、虐待、强奸,婢女有告发权。此类主要针对从小就被发卖的女子。
女婢:传统意义的女奴,契约是终身制的,属于生死契,生死由人。子女地位由雇主方赋予。
女仆:传统意义上的保姆,拥有人生自由,雇主和女仆均可申请解约。
女姬:传统意义上的舞姬,拥有人生自由,雇主有发卖的权力,亦可自行赎身,但子女不能带走。
事实上,民间哪里懂的那么多门道,大部分的婢女家人甚至本人都是当签的是生死契,以至于池仇想给艾苞儿办一个女姬的红契,城衙居然没有模板。
池仇拿着女婢的红契,看着笑容满面的艾苞儿,不免叹道:太宰给天下女子争取的一些权利,又在民智未开的五岳大陆被慢慢封闭了。(这里写这么多,主要是为了表达社会改革的艰难,甚至有可能随着改革者离世而倒退。)
陈海得知艾苞儿有了归宿,特意过来表示了一番祝贺。既然已经赎身艾苞儿还是决定离开章台,她在材哥佣兵团那里有间屋子,而且肥皂工坊,也打算开在那里,在城衙办了红契之后,两人就去考察。
不去不知道,一去吓一跳,其实那个地方离普救堂很近,很久很久以前,普救堂那个山台是旧的宴湖城,旧城衰败以后,周边自然还会有一些居民,随着普救寺的修建,将整个小月湖周边囊括其中,许多人被赶出了寺庙范围,聚集在此处,起初他们还依托着给寺庙当佃农生活,随着禁佛运动,寺庙变成了医堂,一些伤残的士卒又聚集过来,没钱治病,也沦落到此,这里成为典型的三不管,城衙不管、寺庙不管、医堂也不管,就这么形成了一个旧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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