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这赵鹿多少利用了他叔爷爷的威望才拉扯起鹿颂皇国,
池仇还想问有些什么有圈有点的事情,这时一个婢女来报,材哥醒了,本以为自己过去说两句话,传达一下李远想约材哥见面的事情就好了。没成想,得等着材哥起身穿衣,涑口净面,一下子等了半刻钟。
好容易将那句话说出口,正想告辞,材哥有何老杨低头耳语一番。
“不知,池兄弟知道李校尉找田某人有何事?”
原来材哥姓田,池仇拱手道:“在下可不知晓,李校尉得知我要来旧镇就托我传个话,明日午时,地点由材哥定,他现在在普救堂小院中,材哥定好了,命人传话给他即可。”
“哦,当真不知?”材哥似乎不信,端起瓷碗,掀开杯盖,悠悠的吹了几口气,茶香四溢:“李校尉是以何种身份约在下?若是以校尉身份,只怕不妥吧。”
池仇暗骂材哥老奸巨猾,变着花样套话,干脆透了一个信:“听闻城主觉得最近城外治安堪忧,周边寨子和一些险恶之辈蠢蠢欲动,貌似命李校尉暂管周边治安,至于什么调令,涉及到官位,在下实在不知,我只是觉得可能李校尉认为材哥是旧镇的头面人物,想拜会一下吧。”材哥一本正经的聊天,池仇也跟着一会在下一会我的应付,他差点儿说成了拜码头,想想实在不妥帖还是说了就想拜会。
材哥哈哈大笑:“原来如此,那不如就定在城东茶庵吧。”
“城东茶庵?”池仇并不知晓这是个什么地方。
“李校尉知晓的。”材哥眸子闪出一丝冷光:“明日池兄弟也去!”
这语气不似问句,貌似是句陈述句,还带有一丝冷厉,池仇有些打鼓,装作他说的是问话,小心试探:“我今日帮忙递个话,明日我就不用去了吧。”
“你是中人,如何不去?”
池仇连忙摆手,身子后仰,笑道:“我做什么中人,况且你们谈啥我都不知,如何做中。”
“那池兄弟也去。”材哥笑道:“看你似乎有事,我今日就不留你了,明日城东茶庵,我自有事情与你谈。”
池仇心中一凛,你找我有事?有事你现在说呗,干嘛还拖一天?“唉,材哥你有事现在告诉我呗。”
老杨已经推着材哥走了,只看到材哥一只手从旁边伸出:“明日再说。”
这古人做事真慢呀,池仇很没有知音的长叹一声,可惜该怎么办?又能怎么办?入乡随俗呗。
出了材哥庄园,池仇满怀心事的往旧镇去,实在不晓得材哥要找他聊啥?方才老杨进去侍候,说不定说了一下工坊的事情,要个分成的话,直接谈了不就好了?非要约个地方谈?这城东茶庵又在哪里?
池仇心道这下可真麻烦了。材哥此人看的面热心善的,实际上刀口舔血闯荡过来的人,心总归是硬的,就好像他池仇,以前虽是个当兵的主,
那也只不过是个打杂的,没上过战场,没见过血,就连枪靶也没打过几回,比起那些特种兵转世入世,差了不止一点半点。
在西域,第一次骑兵冲阵,说句不中听的,池仇当时真的裤裆一热,还好当时人多嘈杂,没人理会,而打完之后,谁也不晓得那是血还是汗还是什么不明液体,没人多想。
第一次见了人头落地,断手断脚,肠胃完全受不了,池仇觉得亏的前世是个兵,一些素养还在,否则上场新兵先死那绝对不是说说,尤其是游牧民族,一场血战下来,死伤八成都是上阵三次不到新兵多,游牧骑兵对砍,就是风驰电掣那一刹那,最多砍了两三刀,就能看出谁胜谁负,败者退出战场,呼啸而去。
虽说游牧民族从小骑马张弓,技艺娴熟,在战场上,那一刹那,许多初阵的人往往身子僵硬,刀举而忘落,死亡如何不降临?亏得池仇受过军事训练,很快就适应了,起码在亲兵护卫下能够自保。
现在的池仇,就算是三拳打死黑瞎子,举刀杀死五六个人,心情也能应付,这说明他的心智变化。可在材哥眼中很少看到异样的神情,这让池仇有些琢磨不定,要么材哥城府极深,要么材哥会演戏,池仇总是觉得断了双腿的人,得抑郁症的可能性比较大,材哥过于心善让他觉得反常。
池仇骑在马上心情极度烦闷,看看天,差不多三四点钟,寻思着不早不晚的,还不如先去看看丁飞烟,抚慰一下自己郁闷的心情,再去旧镇,好歹也混口吃的,于是默默的拨了一下马头,先去陈家庄园了。
陈家庄园门口的衙役见到池仇,昨夜见过,倒也没太阻拦,通报一声,得了许可就放他进去了。
这案子虽然惨,但从面上看,大家都晓得凶徒已经授首,院子里的气氛不似那么紧张,按照世人朴素的想法,大仇得报,可以安心上路了。
但该怎么上路呢?陈家人才迁回来没多久,也没亲友上门,唯一存活的是两个小姑娘,现在还受着惊吓,至于此事是谁负责出面解决,陈家人所需的棺木、坟地以及一切费用该如何处理呢?这庄园最后又该如何处理呢?那两个女孩如何抚养呢?会不会有人争夺这份庄园遗产呢?会不会有人上门来“吃绝户”呢?齐效妁以前遇到过这个问题,现在这一家也只留下一个女儿,会不会出现这种问题呢?
池仇从院子走到花厅,一路脑子胡思乱想,感觉自己都成精了。
刚要步上台阶,忽地响起一个圆润的女人声音:“大师慢走。”大门一晃,先出来一个青衣老僧。
“同愚老和尚?”池仇一脸错愕,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在这里见到同愚:“你怎么来了?”
同愚老和尚身后闪出一个妙龄少女,只漏出纤纤如月的一弯身影:“咦,池仇?”一双布满血丝的美目盯着池仇,可惜那眉若春山的好姿色,显得有些憔悴。
“小施主,真是有缘呀。”
“谁你有缘,
我说老和尚,怎么到这里来了?是不是闻着腥味,晓得这里死了人,过来讨法事了?”话一出口,池仇就懊恼不已,无论前世今生,他都不是一个嚣张跋扈,以恶度恶之人,为何方才会说出这般毫无遮拦的话?
果然,饶是同愚禅师得道高僧,也眼横异色,令人不寒而栗。
“阿弥陀佛,小施主言重了。”话语之间有些严厉,显然有些激动。
“池仇,你瞎说什么呢?同愚禅师得知我父亲受伤,特意前来探望,还帮忙疗伤,你这人怎么这般可恶?”丁飞烟动了真火,横眉冷对,却又让人目眩而神驰。
池仇猛地惊醒过来,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难堪,却不知该如何破局,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为何今日却这般无理?只得嘴角微微一撇,故作忏悔的说道:“平素与老和尚见面常开玩笑,今日是我不合时宜了,罪过罪过。”
同愚禅师脸色一松,也附和道:“是老衲修为不深,常与人有利弊之争,小施主一时着想,都怨老衲!”
这个老和尚真是个好人,就算这样,也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怪他自己修行不够,旁人总觉得这老和尚有私心。哎,他越是这样,池仇心中越是觉得自己不是东西。
池仇很虔诚的冲他回了一礼,虽然不喜欢佛教,但眼前这位是个值得尊重的老者,池仇的诚意皆在那一礼之中。
“阿弥陀佛。”同愚禅师宣一声佛号,佛家之人对人的气息感触颇重,刹那之间就领悟到池仇的忏悔,两人似乎达成了默契。
待同愚禅师走后,丁飞烟依然不愿理会池仇,奈何此处并非丁家,池仇对她父亲又有救命之恩,不好逐客,于是找个借口离开了。池仇看着的她姣好的背影,没有时间打理的秀发就如同瀑布一样流泻下来,有些凌乱却更加衬托她原本极佳的发质。
丁谓此时也得知丁掌旗受了重伤,特意请假,在一旁伺候,池仇从他嘴里才知道,同愚禅师听闻此处发生血案,确实是来做法事的,只不过人家就是念了几段往生咒,超度了一下死者亡魂而已,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丁掌旗疗伤。
“老和尚会医?”池仇不免好奇
“那是自然,这些得道高僧如何不会通晓医理,他们化缘行走江湖,也常给路人治点病,求一顿饱饭,这同愚禅师有上佳的外伤丹药,晚些托人送来。”丁谓说道。
池仇好生郁闷,本来这次过来就想着父亲生病,丁飞烟此时必定心伤不已,就算没想过趁虚而入,但借机套套近乎,献献殷勤,总比平常做一百件事情,更容易得到女子的心,结果费尽心思,眼看着前途出现了一丝曙光,却被自己都莫名其妙的话,给乱了方寸,真是想抽自己几个嘴巴子,对丁飞烟的追求?难道会因为这次变故而夭折么?
池仇幽怨的看了看珠帘之后丁飞烟的侧影,连自己走,她都没有现身,池仇这次拜访实在是“臭”不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