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朱荏做事确实不厚道,两家议亲,在于一个“议”字,想娶不?想嫁不?两家可以议一议,别说“议谁了”,就算是“议一议”,大家也不能外宣的,只有初步达成协议才会涉及“提亲”。
现在倒好,尔朱荏这招叫做“刘备江东招亲---弄假成真”。
三国时期,孙权使计,想诳刘备,事实上他并不打算嫁妹妹孙尚香,根本没有通知孙尚香也没有告之自己母亲吴吴夫人,奈何人家诸葛亮,让赵云一路散播消息,孙权那是作茧自缚。
而尔朱荏如此做派就有点“强买强卖”了。
宴菟儿心中不快,她到没有太多的闺誉计较,反正不嫁就是了。
车厢里昏暗灯光下,成氏婉约道:“菟儿是县主,自然有好的郎君惦记,我那女儿长的不如你,人也不如你聪慧,偏偏还摊上我这么个生母,哎,我也是心里着急,才窃窃的给莲儿祈福添光,此事菟儿也莫要跟人说起,免得惹人闲话。”
宴菟儿有些不解,还好她也不是十三四岁那般年纪了,谈婚论嫁的事情不说火烧眉毛,但也是正常的范围,河间的女子,大多十三四岁就开始相互走动,时常出没各种各种宴会、花会,年轻才子郎君也能见一见,虽是隔席,但也不至于拉个帷幔遮遮掩掩,大家挑一挑、选一选,十五岁父母们就开始议亲,十六岁订亲,姑娘们开始待嫁,十七岁出嫁,十八九岁生儿育女,这大概就是正常的“流水线”作业。
宴湖夫人对其他姨娘的子女就算再公平,也不能可能面面俱到,谁都满意,成氏有三个女儿,她以前不过是个通房的婢女,主母八姨娘生产的时候没有那道鬼门关,死了,留下一个女儿由她照料。
于是宴谵也给了她一个名分,也就是说她的“大女儿”是以前八姨娘的闺女,出嫁的时候,名正言顺的把她亲娘八姨娘当初带来的嫁妆都带走了。
说起来成氏等于没有娘家人,她帮八姨娘带大一个闺女,八姨娘的娘家人也不会把她当作闺女看待,最多拨了一小部分给她。
成氏的二女儿宴蓓儿和三女儿宴莲儿才是自己的骨肉,作为一个婢女,陪嫁几乎没有,等到正儿八经的女儿出嫁,宴湖夫人就算帮着打点,明里暗里的帮衬,也只是不那么显得寒酸,这落差,让成氏心中有了计较。
变着法子想在
外面置办点东西,好让自己小女儿宴莲儿出嫁光鲜光鲜,于是与晏成多了一些接触,这宴谵虽不再纳妾,但对妾室的态度不好也不坏,成氏娇弱,但也不意味“虚不受补”。她与晏成私下有些勾连,既有物质所求,也感情需求,一来二去,两人就滚在了一起。
宴菟儿哪里晓得她那么多心思,像成氏这么早给女儿祈福,有心人会编排成氏认为主母偏心,当下说道:“莲儿妹妹随姨娘,娇美异常,以后自然会有好的归宿,姨娘放心,今日之事,我不会乱说的。”
“我也是想着我既没有娘家人,出身又低,将来莲儿比不得她姐姐们,陪嫁丰厚,到时候像我那可怜的蓓儿,出嫁之后,就不受婆家待见,日子过的苦的很,我也是不想莲儿将来说亲时,摊上她姐夫那么一家人,要财没财,要势没势,就知道欺负自己婆娘。”
宴菟儿想起那蓓儿姐姐,嫁的那一家把族中的领地都卖给了宴家,宴家只要能收购领地,一向出手很大方,宴蓓儿的夫家一时获得大笔的财富,当时很是富有,但几次投资失败,一下子耗光了家财,现在日子过的很不顺心,宴蓓儿算是姐妹中嫁的最差的一个。
想起宴蓓儿的遭遇,宴菟儿虽不清楚她现在的境遇,也叹气道:“这女子嫁人似乎就不是一个人了,一旦夫家不顶事,真的如同微山湖里的漩涡,钻到里面出不来了?”
“可不是,这女子在世一遭,生产就是一道鬼门关,嫁人就是二投胎,夫人自不会委屈了蓓儿,可有些事情谁又想的到呢?”成氏语音黯然,说道:“夫人待我们娘儿仨如何,我最是清楚,可毕竟嫁出去的女,如同泼出去的水,我这个当娘的都不好过问,夫人自然也不便说什么,可想想也有些后怕,就怕莲儿以后也叫我这个卑微的生母拖累了。”说到后来,凄凄的挤出几滴泪。
宴菟儿沉思片刻,道:“怎么会,现在妹妹还小,还有时间相看,我回去会跟我娘说的,以后和女客们往来,把妹妹也带上,若是有人让我去参加花会、诗会啥的,到时候我也带上莲儿妹妹若有合适的,也可以早点议一议。”随即她笑道:“这莲儿妹妹跟莲花一样,说不定比我还早订亲呢。”
成氏连连道谢,两人在车上一路闲聊,成氏确定宴菟儿并没有发现什么,才略略放心。
等小县主下了马车,小春儿不屑道:“嘴里说的
帮着我家小姐说话,还不是直接回了金香园,她们母女俩都是嘴上说的好听。”
成氏也变了一副神情,分析道:“看来外面的传言是真的了,这葳澜小爵爷来求亲,既然夫人不同意,为何又说小爵爷是只求嫡女?”
小春儿讶然:“这求嫡女庶女的,难道不是小爵爷放出来的?”
成氏眼神犀利,分析道:“你懂什么,人家可是小爵爷,未来的公爵,河间三公之一呢,更何况葳澜公国富可敌国,家财那是万贯计算的,他们议亲还需要说什么嫡女庶女?宴湖不过是他们的附庸而已,敢说嫁给主家一个庶女为妻?”
“那倒是,那我家莲儿小姐岂不是没戏了?”
“那可未必,现在宴家待嫁的姑娘就那么几位,论相貌最好看的就是我家莲儿。上次小爵爷在宴湖,晏成偷偷安排莲儿与他见过一面,说是赞不绝口,后来小爵爷突然就回碧波城了,我当时还纳闷了,现如今没几天,他就上门提亲,你不觉得这事蹊跷吗?”
“难不成小爵爷求的就不是嫡女?是我家小姐?”成氏本就是婢女出身,自然没有贴身丫鬟,一直没啥可心的人陪伴,小春儿是成氏这些年从诸多女婢中,千挑万选出来的,放在身边调教多年,其他姨娘身边的随嫁丫鬟,现在都是嬷嬷年岁了,只有这小春儿才二十出头。
“我猜这里面定有蹊跷,今日才着急的见晏成,让他去探探小爵爷的底,看看小爵爷到底是求的谁。”成氏一副心有不甘的模样,说道:“说不定真是求娶莲儿,那夫人想把宴菟儿塞进去。”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小春儿补刀道:“难怪传闻说是要求的是嫡女,宴家那么多女儿,几乎年年有亲要议,最多传闻要娶哪位姑娘,从来没有说过嫡女庶女的,这摆明就是想断了莲儿小姐的好事。”
“哼,此事我必要弄个水落石出。”成氏心中盘算的,若是能够有葳澜小爵爷这样的姑爷,那真是要面子有面子,要里子有里子,在她眼中,葳澜公爵那才是正儿八经的河间三上公,宴湖一个区区男爵,都得靠边站。到时候她就是公爵夫人的母亲,那地位水涨船高,也能一扫这么多年的郁结之气。
其实她也不想想,自己出身难道是宴谵夫妇的罪过嘛?人心不足蛇吞象,恐怕说的就是这种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