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飞烟仍然在大小周天,身子一颤,脸颊因运功染上绯红,池仇静静看着她,看着她微微颤动的疏长睫毛,心神竟有些恍恍惚惚起来,定了定神,心道:“真想亲上一口。”
方才池仇通玄,如同时光如梭,光阴似箭,过往种种画面闪过,依稀看到另一个时空的林燕燕,此时再看眼前这位与林燕燕相似的女孩儿,忽觉心跳陡地快了。
细品飞烟,近在数尺之内,似乎闻得她身上有阵阵兰馨幽香,忽然紧张起来,不知该如何形容此时心情。
在他而言,飞烟不是寻常女子,心中是连接两个时空,两个自己的纽带,人生如梦,梦如人生,往事以往,今世犹在,宴湖夫人的一句:犯师者,虽远必诛。激荡起池仇如同远古深邃的记忆,那是华夏民族自强不息、铁骨铮铮的呐喊,曾经是军人的他对这句话有无比虔诚的敬意。
这些年池仇在五岳大陆如同忙碌的蚂蚁,似乎有忙不完的工程,做不完的实验,而内心之中依然空荡荡,戚戚然,在西域,他将高昌改为吐鲁番,把轮台改为乌鲁木齐,把屯田天山南北的汉民称之为兵团,把酿制的葡萄佳酿称之为轩尼诗,建设坎儿井,树立葡萄屋,即便后来把延州改为延安,开垦之地叫做南泥湾,来到五岳已有十多年,但他依然觉得孤独寂寥,骨子里依然发麻,惶急,有种不知所谓的茫然。
池仇一直想逃,离开沙亭,离开西域,对于一个两世为人的“死人”来说,世界那么大,想出去看看的想法既正常,也不可怕。
作为夺舍的他,尉迟明鸟是他这一世的“姻”,即便池仇内心有些抵触,但这具身体显得很诚实。而丁飞烟就是他前世的“缘”,身体很本份,但内心却无比的澎湃。
但就算这样,在河间他依然难以找到那深层的记忆,即便是遇到了飞烟。池仇仍然很难认同这个五岳大陆,他到底是个过客还是此间人,这大概是他这辈子所遇到的最难回答的一道问题,直到刚才宴湖夫人不经意间那句话,让他有种痛哭流涕,粉身碎骨的捐躯之感,他此时才明白,诗人的可怕,“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的华夏脊梁里的精髓。
此时此刻,池仇的心定了,这并不是通玄之后的轻松,而是人生几何的畅快,盯了飞烟不知几许,有些鬼迷心窍般冒出一句文绉绉的话来:“我心悦汝!”
与飞烟,并没有太多的生死相随,柔情蜜意,但并不影响池仇说出这句
话,这是两世的缘,跨越时空的情愫,若说先前的顿悟虚幻无比,那眼前此女则真切的融入他的心怀,无比珍惜。
这里面有家乡的碧绿小湖,有林燕燕人生第一支舞,有两人第一次赤裸相对得颤抖,有丁飞烟甬道里红通的火锅脸,也有她那无处安放的散漫的目光。
此时正在大小周天的飞烟,身体微僵,没有抬起头来看他,但微颤的唇,晃动的睫毛,还有脸上似有似无的羞意和腼腆。
丁飞烟紧蹙月眉,露出痛楚的表情。
池仇微微一惊,睁着眼睛好奇望去,好像要走火入魔,犹豫片刻后用凝神运气,刚要一股真气注入飞烟体内……
“别动,她要破镜,但氤氲不足。”隐九不知何时清醒,劝阻道。
“那该怎么办?”
“你尝试聚一下缥缈之气,助她一助。”
“何谓缥缈之气。”
“通玄之人体外能附着一层元气,称之为缥缈之气。”
“哦!”池仇大概明白,盘腿坐在飞烟咫尺之遥,定神纳气,只觉自己周身有那看不见摸不着的元气萦绕,无论池仇如何心急吐纳,这缥缈之气也不过离肌肤数个厘米,然而丁飞烟依然能够感受,作为氤氲七阶的人物,丁飞烟能够感受到缥缈之气比之旁边空气多上许多的元气。
可就是这样,依然还差一点火候。
池仇一急,见她如此,便想去抱着她如柳柔腰,或将自己送去,心想只要两人相触,应该可以更好的纳入元气。
隐九眉头微微一皱,想要说些什么,却终是没有开口,身旁宴湖夫人,说道:“不要碰,你与她唇对唇,保持距离,口吐元气,看看能不能好些?”
池仇心想,两人盘腿而坐,身子难以相触,既然她无法动,我就倾斜一番,靠近一些就好。
于是就像宴湖夫人所说,凑近许多,两唇却不相触,果然不久,池仇就感应到飞烟体内,一声极轻的响起,感觉飞烟细嫩的皮肤外震起了一层极细微的蓝色氤氲。
池仇知她毕其功于一役,一直不敢乱动,维持这种暧昧的姿势,头部稍偏,视线穿过少女的肩头,望向飞烟身后已然醒来的小县主,还有白皑皑的雪地。
宴菟儿微微抬头,微圆的小脸显得格外错愕和迷茫,眼皮轻轻颤动,感受着眼前两人的亲昵,心中像有万支羽毛搔动一般,顺势从旁边的抽出一
根小草,樱唇微启,将那草根放入嘴中,咀嚼起来,鼻腔里发出“哼哼”地轻息。
午后的虞庙雅阁的院中,沉浸在一种淡淡的喜悦之中,池仇此时才晓得,通玄并不意味着修仙,虽然在五岳大陆也流传着“得道升天”的传说。
但跟前世一样,只是传说而已,一名修士若是通玄,在那片刻身体之中沉淀多年的内息会飘荡、弥漫,如同光芒,四散开来,与身边的世间万物建立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道法自然”不外如此,就好像人进入一种虚无缥缈的境界,融入大自然。
这种微乎其微的缥缈,是多年修行的气息,从丹田喷薄而出的强大体内孕育的天地灵气,附着到身外,将人包护起来,以后就可以寒暑不侵、蚊虫不近。
当然自行练武,氤氲五阶之后也能达到这种蚊虫不近的状态,但若真想寒暑不侵,起码得迤逦境才能够做到。
普通的武者也是可以通玄的,一般情况下,到了迤逦境的武者,通玄都会不期而遇,一般都是结合破镜,一起通玄,实力达到绝对的提升,朣朦境叫做武者,迤逦就叫做武师,差异可不是一点半点,但像池仇这种朣朦四阶却通玄的,闻所未闻。
如果说破镜是鸡,那么通玄就是鸡蛋,到底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世人茫然分不清,现在这个道理显然不言而喻了,池仇不经意间解决了困扰武林多年的问题。
而通玄那一刻的缥缈之气最为浓郁,这种浓郁哪怕只有微风的级别,飘散着的也是天地灵气,四周的人若是加以调息、收纳,远比自己坐在深山中慢慢吸取要快的多,堪比一年甚至数年的苦修。
然而这种通玄往往都在深山或者闭关之时才会出现,托池仇的福,有幸亲眼、亲历见识通玄的宴湖夫人、厉东明、子书游、隐九、小县主,通过就地吐纳,感受缥缈,修为都有一定的精进。
令人意外的是子书游居然从朣朦五阶直接升到了六阶,更不可思议的是丁飞烟更是一举冲境朣朦,与池仇一样,感识和神识达到了一个新的境界。
唯一遗憾的是丁飞烟睁眼那一刻,感受到唇边那薄如蝉翼的距离之外有一个男人的唇。
下意识的给了那人一个巴掌,而乱了心神,没能运用杯盖口诀,收敛体内的氤氲气,从而步池仇之后第二个朣朦零境。
思,难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