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将没有防备的亡天子与天巧韵浇了个衣不蔽体、长发凌乱,方才烤干的衣物又湿光了。沙漠暴雨又急又劲,天巧韵在风雨中被冲刷的东倒西歪,无从立身,宛如风中残烛,危在旦夕。亡天子看了一眼乌云密布的天空,像是搜寻,不过无果,倾斜的雨线猛力击打着他的双瞳,他不得不将它们眯成一条缝。天巧韵在雨中的呼号完全被巨大的自然之声所淹没,她离亡天子越来越远了,她惊恐地想要抓住任何能够抓住的东西,但茫茫沙漠,连一株仙人掌也没有,无从借力,她被越来越急的风雨整个吹上了半空,全身被雨珠击打的疼痛yu裂!
亡天子不可能对天巧韵的遭遇无动于衷,但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为了引出潜藏之人,他无法运功护体,体格本就不健硕的他就如天巧韵一般,被狂风暴雨吹上半空,只是无巧不巧地向着天巧韵所在方位而去。
冰冷的风雨中一只同样冰冷的手拉住了天巧韵的胳膊,天巧韵一回头,入眼的却只风雨,但她知道,是亡天子来救她了。大雨倾盆,不好着力,亡天子的手从天巧韵的胳膊一直滑至手腕,眼看就要脱手,天巧韵却在此时奋力一挣,撞入亡天子怀中。亡天子会意,立刻双手紧抱伊人,任凭狂风暴雨如何鞭打,总之两人死死抱作一团,绝不放弃对方。
风势略小,两人落地,亡天子带着天巧韵伏低身躯,将之压在身下,双手插入沙层之中以作固定之用,为护佳人,甘受风雨洗礼。天巧韵在亡天子霍命保护之下,终于得隙缓过气来,之前无情冷雨扑面而来,口眼耳鼻全被堵住,呼吸困难,又呛又咳,差点晕死过去。睁眼见亡天子正为自己遮风挡雨,昨夜的不愉快瞬间烟消云散,天巧韵心疼地看着他皱紧眉头、紧闭双目、嘴唇发白的面容,心中充满感动与怜惜……
还在滴水的长发垂散在天巧韵苍白又微红的脸上,风雨已过,沙漠骄阳再度主宰大地,亡天子却维持着守护的姿势晕厥了。天巧韵躺在浸湿的沙地里,细细端详亡天子因失去意识而逐渐舒展的面容,内心满满的都是幸福。能像这样近距离观察心爱之人的脸庞,这是何等的侥幸与狂喜?啊,那无暇的脸上为何如此冷淡?请不要以这种令人望而却步的表情面对我!
沙地因雨水的浸润而塌陷,天巧韵与亡天子之间有了空隙,只见她缓缓伸展双手,将亡天子的脸捧在手心里,这是属于恋人之间的亲密举动,如果可以,她会给亡天子一个吻,但她不能,即使爱到极处,她仍旧要控制自己。将亡天子摆正,天巧韵守护一旁,等待他醒来。如果可以,她希望这一刻就此静止,长驻心间。
“哈,衣冠不整,狼狈为jiān,蝇营狗苟,不知廉耻,当真一对jiān夫yin妇,污人耳目。”讽刺的笑声忽然自视线之外升起,一人浑身炎气蒸腾,在阳炎绮幻中缓步而来的人,宛如踏着金阶,高傲不可一世。天巧韵认出了来人,正是王子凄!
看了一眼昏迷的亡天子,王子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右手一举,火轮上手,一刀便yu解决对手。天巧韵见状大惊,奋不顾身扑向前,要为亡天子挡下死噩。就在她闭目待死之际,耳边却闪过一声脆响,再睁眼,亡天子已手握无我剑,站在自己身前。
王子凄又惊又怒道:“你这厮装死!”
亡天子笑道:“是不是在魔界呆久了?你说话越来越粗俗了,这样不好。”
王子凄怒道:“嘴硬!你清醒又如何?靠那残破的身躯,所剩无几的真元,以为能打败我吗?”
亡天子背负无我,反问道:“谁告诉你我的真元所剩无几了?”
王子凄不信道:“装模作样,这沙漠对我无用,或许对那落凰之也无用,但对你这个男不男、女不女的怪胎难道也无用吗?”
亡天子又笑道:“有无有用我说了你就会信吗?你跟我说这么多话,而非直接用武力来试,已证明你的动摇了。继续谈下去无妨,但你不会从中窥得任何线索,反而给了我喘息之机。”
王子凄闻言,越发不敢轻举妄动,亡天子真真假假,确实难以看透,用对话摸清虚实仍是有必要的。“我看你现在连站都站不稳了?躺下!不要硬撑,没人会责怪你。念在你曾替我劈开外壳,饶你一命便是。”王子凄说。
亡天子笑得更开道:“我躺下就能说明我不是在装模作样吗?你就敢上来取走我的命吗?如果你敢,那我就躺下好了。”
王子凄哼道:“你这厮当真不识好人心!不是说了饶你一命吗?难道还信不过我?你觉得我会骗人吗?乖乖躺下。”
亡天子轻笑道:“几ri不见,你越发狡猾了,是脱去了一张皮所以神清气爽,脑袋变灵光了吗?”
“是啊是啊!托你的福还未来得及说谢,这不是特地来道谢了吗?”王子凄说到这里,脚步开始前移,他从亡天子的声音里听出了某种虚假的成分,他要上去亲手揭去那份虚假。亡天子见他风火双轮全都祭出,正步而来,不由一笑,无我剑反握在掌心,随时准备出击。
当王子凄走过亡天子身旁时,空间发生了微小的震动,紧接着无尽火势扑面而来,而双刀也在烈火掩护之下奏起夺命杀曲。亡天子运起妖天狱金刚之力护体,阻挡火势,无我剑迎着双刀而去,甫一接触,惊觉王子凄刀势沉了不少,不由轻喝一声,催动真元,火拼起来。
王子凄比亡天子更为惊讶,因为亡天子剑势不见衰弱,甚至越战越强,看来他的确不是在装装样子,先前的种种不堪之状全是为了引自己出来。想到这里,他便来气,刀势愈发绵密,势要将对手绞成一滩肉泥!亡天子单靠无我剑浑真剑势渐渐应接不暇,他的剑没有路数,浑然天成,但这并不能说就有多厉害,至少面对此时王子凄的双刀还是略逊一筹,更别说身外金刚之力正被烈火缓缓烧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不行了,你不行了!败!败在我王子凄的双刀之下!然后去死!”王子凄见亡天子陷入颓势,兴奋莫名,双刀越走越快,风火交击,将亡天子本就残破的衣衫砍得更碎,渐渐伤及皮肉,刀锋之上开始绽放血的花蕊。
“愚弟呀!你陷得太深了!”亡天子的声音突然变得充满威严,令王子凄心中一颤,随即一股天地正气兀然爆发,强大电流冲开火海,同时震飞双刀,王子凄双手虎口当时裂开,淌下鲜血。
不敢置信地看着金电绕身的亡天子,王子凄戟指喝骂道:“好你个不要脸的!不仅装模作样隐藏实力,还敢占我便宜!到底谁狡猾?”亡天子收回无我剑,哼笑道:“狡猾也不见得就是贬义,相信你能理解。把你的刀收起来,不然我就打到你收起来。”王子凄不甘一哼,收回双刀,向亡天子不服道:“你只会偷袭,从来都是这样!没什么好神气的,以武力服人已落下乘。”亡天子闻言,摇头苦笑道:“你这是在撒娇你知道吗?当然,我是不介意的,只是你自己的格调在往下降罢了。”王子凄哼了一声,道:“不劳费心!”
亡天子轻笑一声,搀起一旁的天巧韵,抱歉道:“对不住,让师姐受苦了,原谅天子的欺瞒。”天巧韵又怎会怪亡天子,她只会佩服他的隐忍,但她不解亡天子何以能保存真元,完好无损。亡天子便释疑道:“昨ri与落卿分手时,我确实真元用尽了,一点不假。只是我身上有两件宝贝,一件是非吾邪琴,一件是雷渊震印,它们能为我输送源源不绝的真元,且正邪相辅,不偏不倚。一来我有心试验自己的体能极限,一来为了演得真实,所以特意压抑了它们的能为。直到昨夜师姐入睡,我的伪装全是真实。”
这些是说给天巧韵听的话,但亡天子并不避讳,声音不大不小,王子凄在一旁听了哼道:“尽耍小聪明,你等着,等我在背后给你一刀尝尝滋味。”这本该是内心独白,但王子凄也不避讳,像是特意说给亡天子听一般。亡天子听了笑道:“办得到随时欢迎,现在请你领路,我们要闯关了。”王子凄不服道:“为何是我领路?放你们这对露水夫妻在我背后肆无忌惮卿卿我我吗?”天巧韵听了羞红了脸,含情脉脉看着亡天子,亡天子无奈笑道:“你还是积点口德,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一样懂得包容的!不要有怨言,带好你的路,我只是不想随时防着你在我背后捅刀子而已,满意了吗?”“哼,知道害怕就好。”说着,风火神诀发动,一条火线划过,直冲东天而去。亡天子带起天巧韵,催动震印,转眼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