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人落地,相互之间诉说经历,各自感慨。庄离从地上余烬中拾起一把劫灰,经子夜山风一吹,立时从指尖飞逝,点滴无存。郁剑宸微微皱眉,问道:“各位师弟师妹来此途中,可有见到活人?”莫夕颜答道:“别说是活人了,连鸟兽都不曾看见一只,真是奇了怪了!”蔺琼闻言惊异道:“偌大北海,竟无半个生人,如此静法,大不寻常!”郁剑宸点点头,道:“问题恐怕没有这么简单,还需入地下宫殿一探。只是有了前车之鉴,不宜全部入内,还请庄师弟四位在外守候,以防万一。”庄离等四人点头称是。
郁剑宸五人再度进入地下宫殿,注视着那尊三面佛,这回细看,发现佛面共分三个法相,两男一女,其中一个正是天心菩萨,另一个男相是怒目修罗,唯一的女相也生得极具佛性,慈眉细目,略带妖异。再看其千手,却是越看越觉晕眩,越觉诡异,像是在向人招手,要人走近前。
五人正犯迷糊,殿中忽然生出幻象!只闻细乐悠扬,杯盏乱碰,男女欢笑之声不绝于耳。定睛一看,那场面真叫人不敢直视!正如小沙弥所言,心源寺上到主持,下到扫地僧,都集中在这里淫乐。也不知哪来那么多极具媚态的赤身美女,有些与寺中僧人围着三面佛转圈跳舞,有些干脆整副娇躯伏在三面佛身上,举止猥亵,**不断,浪态毕露。又有十多口大鼎日夜不停煮着大肉,升起蓬勃水雾,迷人耳目。往内中一看,竟是人肉!整个人被活生生丢入大鼎中煮烂、翻滚,形状恐怖至极!寺中僧人就一边喝着肉汤,一边与那些美女交媾,场面**,看得金素龄三女忍不住头晕目眩,内心厌恶,恨不能将这些败坏德行之人统统杀了!
郁剑宸与红郎到底久经世事,曾奉命剿灭不少邪魔外道,对于此等场面虽觉不堪,还可忍受,没有失去理智。惊见无数赤裸纠缠的肉体中,有一张熟面孔——觉蔑师太!用觉蔑师太称呼或者不够恰当,因为她的肉身是年轻时,还被称作十三俊时的样貌。这一惊非同小可,红郎忙拉郁剑宸衣角,表示自己的惊讶无法更大!郁剑宸比他稳重,静静移开他的手,并暗示不要出声。
幻境变化无端,狂欢中的人群终于用尽了力气,各自趴在对方肉体上熟睡,唯有十三俊依然神采奕奕,毫不厌足,赤裸着曼妙身姿如羚羊般踏过那些肮脏的肉体,来到被捆绑着的小沙弥面前,威逼利诱,尽情调戏。小沙弥原先不从,后来看神情似乎招架不住,被十三俊松绑带入密室中去了。红郎见状不觉惊咦道:“怎么这个小和尚跟法坛前死掉的那个不是一个人?”
五人正提高警惕,忽闻铜钟乱响,呐喊弥空,四下一看,景物大变!见数百名僧人正围坐在殿中央诵经,无数金色佛字升入高空,支撑着古殿宇。而在天顶天窗附近,近百名武僧跳跃腾挪,以自身金刚掌力镇住护殿铜闸,抵挡异物入侵。不时传来一声呐喊:“师兄,这边顶不住啦!”循声望去,惊见铜闸开启,怪物破闸而入,触手一卷,便带走数名武僧。武僧们虽然负隅顽抗,却是拆东墙补西墙,顾此失彼,终究挡不住怪物入侵,数十多扇铜闸尽数毁坏,怪物长驱直入,将地上诵经的僧者一路碾压,碾成肉泥!
红郎眼尖,一眼看到方才被十三俊带走的小沙弥也在殿中,匆忙中只能扶起另一名小僧往地下通道逃走,之后全部僧人都被怪物杀死,最终尸身与怪物合而为一,这才退出古殿。最后僧人化作怪物的场面太过骇异,殷紫、莫夕颜的眼睛睁得滚圆,难以置信!郁剑宸意识到方才九人合力诛戮的怪物竟是心源寺僧人所化,也不由心中气闷,不是滋味。
幻境约持续了一刻,庄离忽然发来传音,询问内中状况。五人精神一凛,全都回过神来,殷紫正回音说无事,惊见三面佛身上忽然血光大放,金漆逐层剥落,三面头颅隐隐现出裂纹,似要由内而外崩裂开来!
当心源寺古殿产生异变之时,遥远的大诸天上,天心菩萨道场内,菩萨座下金童、玉女同时露出了害怕的神情。他们敬爱的菩萨忽然面相大变,神情诡异至极!金童、玉女见大事不妙,忙赶到广华菩萨道场,向其求助。广华菩萨似乎早有预见,哀叹一声,令金童玉女留下,自己亲往天心道场一会。求艳喜事,催金童玉女快说经过,被多宝龙女教训了一顿。
当广华菩萨赶到天心道场时,吠琉璃菩萨与崇辉菩萨已经先到一步,并合力施展无上妙法压制天心菩萨异变。广华菩萨见状,忙上前助力。只见被三股巨大佛力压制的天心菩萨浑身上下金光四射,一轮格外明亮的金环不断自下而上升起,修复着受损之躯,三位菩萨竟然拿他莫可如何!此时,天心菩萨安详微笑道:“时至也,莫强留。”说完,周身金光寂灭,庄严法相溃散天地!
心源寺古殿内,三面佛像自顶端龟裂,三颗头颅齐刷刷裂为六半,千手自臂弯处纷纷断折,更有一种极幽微难辨的声音从地底而来,仿佛万足破穴,飞蝗蔽日。郁剑宸察觉有变,忙喝令众人放出飞剑法宝防身,以备万一。当三面佛像完全崩毁之时,地下通道口,大雄宝殿内,那尊天心菩萨的金身也同时遭到毁坏,巨大的佛头齐颈而断,滚落在大殿之上,黯然神伤。妖异的身躯代替了庄严法相,当黑色的异端之佛出现在五人面前时,天理无疑崩坏了一角。
千手异象,配上天心菩萨面相,去除了佛冠,现出一颗轮廓流畅的头颅,那安详的表情背后,隐藏的恰好是人世的不安。他不是来救赎,而是屠戮。面上跳动转换的深黑经字增添了他的诡异,他的名字就隐藏在其中——乐性师鬼。
师鬼甫现身,郁剑宸便感极为不妥,但观其面相仍是天心菩萨,便壮着胆子先礼后兵,上前施礼道:“菩萨缘何至此?”师鬼不答,唯有面相逐渐变化,手臂骤然锐减,不过片刻便从菩萨面貌换成了怒目修罗,六臂、三目、阔口獠牙,浑身筋肉盘根错节,肩上披帛无风自动,天众展威姿,八部称战神!
一拳地裂山崩,震撼五人,彼此连结的护身光华剧烈闪烁,似乎无法承受第二击。就在此时,庄离、寒云四人的声音同时传入:“大师兄,有两个怪人闯进山去了!”郁剑宸来不及回应,修罗已怒拳而来。正准备豁尽修为一拼之时,一阵劲风忽自身后吹过,紧接着,一道土黄色的巨大刀罡霸斩而下,毫不费力便分剖五人护身宝光,一路斩向修罗法体!五人无法令目光回顾,因为眼前的景象太过震撼!只见一个同样周身盘根错节,筋肉成赤红色,壮如黄巾力士,面如不坏金刚的异人,飞身怒然一拳轰出,与师鬼修罗法相对撼!拳对拳,竟然彼此平分秋色,谁也没退半步,而双方对撞产生的冲击波却已将郁剑宸五人震退至百丈开外!就在双方斗力之际,那道不下数百丈的刀罡猛然斩向修罗头顶,应声而碎!那个面如金刚的怪人趁势再轰一拳,将修罗打退!五人惊异震撼之际,金素龄却认出方才那道刀罡正是亡天子的“斩立决”,猛然回头,却见另一名皮肤暗赤,表情木讷的怪人快步上前,来者并不是亡天子!
只见后来较年轻的那个怪人走到年长的那个边上,师徒俩都是双手叉胸,一只脚踏在高耸的古殿废墟之上,微微俯视,神态倨傲,妖邪辟易!此时庄离等四人也自山外飞入,目睹殿中情形,一头雾水。师鬼望着那两名怪人,阔口哈哈大笑,六臂齐落,重重垂在古殿之上,大地立时陷落,整座天龙山都在崩塌!郁剑宸忙道不妙,也顾不得再观战,带领众人急飞出古殿。
约莫过去一刻间,天龙山完全成为了废墟,乐性师鬼不见踪影,唯有那两名怪人正在废墟之上步行,看似要走。郁剑宸忙上前施礼,询问名姓,感谢相救之情。那年长的汉子便开口答道:“我乃尸罗门非天馆之主阿须隆,这是我弟子阿修。”阿修便向郁剑宸微微合十答礼。天卷宗九人一听是尸罗门的人,神色各异,金素龄这才知道为何阿修能用斩立决,原来与亡天子是同门。
郁剑宸尚欲再问天龙山异变原由,为何他们二人能及时赶来相助,阿须隆已大手一摆道:“来日方长,各位欲知此处前因后果,可回师门询问,自有解答。”说完便走。师徒两人在黑日光华照耀下,更衬得一身古铜雄健壮丽,非同凡品!郁剑宸轻叹一声,向同门感慨道:“原来尸罗门尚有如此能者,当真卧虎藏龙。我们以为只有亡天子是其中翘楚,看来得重新评估了。”庄、寒也附和道:“是啊,就凭那阿修的实力,恐怕在场诸位除了两位师兄能与比肩,剩下的只能甘拜下风了吧!”红郎却不赞同道:“你们怎么长他人气焰,灭自己威风?天卷宗乃玄门正宗,历经千年不衰,绝非小小尸罗门数百年根基可比。”金素龄也赞同道:“还是红郎师兄说的有理!”
郁剑宸尴尬一笑,向众人道:“此次多亏诸位师弟师妹前来相助,我与红郎将回师门复命,各位尚有要务在身,不必相送。”说完与红郎化光飞去。庄离、寒云、蔺氏姐妹担忧天巧韵,也向金素龄三女匆匆告辞,转向南海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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