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甘心为一个野心勃勃的人效力呢你们都是很有作为的人,如果用以正道的话,恐怕会造福很多百姓吧
云楼潮月叹息。
妖女住口
胡琴乐师冷喝:二十年前,云楼庆舒趁着老城主病逝,起兵作乱。一个小妾生下的私生子,竟然篡夺了云楼大统
如今竟然反称老城主的嫡子庆喜殿下为逆贼,不怕天下耻笑么
怀抱琵琶的乐师笑起来,声音像是女子一般阴柔:况且,你连云楼庆舒的女儿都不是。一个冒牌货,又如何有资格评判我等主公
别以为我不知道,从一年前开始,那位正牌的公主殿下,就不在云楼城里啦。云楼庆舒真是好心机,亲生女儿不见了,反而找出一个冒牌货来代替,堂而皇之地出使安格鲁,暗地里悄悄派人寻找线索这次若不是为了寻她,又怎么会派你来这里
云楼潮月沉默地听着,许久之后像是明白了,点头:听说原本那位随着云楼庆喜流亡海外的常公公也出现在这里,我还有些不敢相信。原来你们也是在找她
她停顿了一下,淡漠地眼神中闪过一丝惋惜:
那就不能留你们了。
大言不惭
老嬷嬷,不,现在已经不能称她为老嬷嬷了,在她的身上,游走的兽面无声咆哮,五根手指中猛然弹出一截利刃,化为狼爪,向着云楼潮月的面目抓去:
看我先抠了你这小孽障的眼珠
云楼潮月抬头,凝视着呼啸而来的利爪,修长的睫毛轻轻眨动,清澈地眼瞳中倏无恐惧,只是一种悲悯的凝视。
无声地,狼化女子的利爪凝固了,距离那一双眼瞳只有一线之隔,不得存进。
又是大义和名分,这种东西真的那么重要么云楼潮月环顾着他们三人,轻声问:你们因为它,害死了那么多人,也要害死了自己。
还等什么动手杀了这妖女
狼女发狂地抓挠进攻着,可铁爪却和空气摩擦,寸进不能,只有火花飞迸。
无需言语,怀抱琵琶的乐师双手已经在抚动乐器,铿然而鸣
一瞬间,仿佛长风万里,席卷了整个小巷。
焦热之风从虚空中席卷而来,随着琵琶之声而狂乱吹拂,风中带着狂躁的热意,驱走了海潮之声和水汽,瞬间将小巷拉扯进了焦热的沙漠之中。
一轮浩荡的落日幻象从长风中升起,散发着灼热的光辉,又有一轮残月之像从另一侧升起,如此冰冷,却如火焰,烧灼着人的心灵。
在长风吹度的焦热之中,骤然有战马嘶鸣的声音响起。
在小巷中,地上那数百年历史的青砖忽然碎了,崩裂出裂纹,在上面,铁蹄的印记宛然,仿佛有战马在疾奔。
铁蹄声如雷,随着琵琶声,纷纷炸响。
将军令
在乐师手中,琵琶弦被错落波动,清脆的声音宛如刀剑碰撞,满带杀意余音。就在弹奏之中,虚无的蹄痕之上,狂风乱舞,飞沙漫天。
虚空中,战马嘶鸣的声音越发的进了。
直到最后,有数十道黑影突破了黄沙和飓风,从虚空中飞跨而来,真正的铁蹄踩在粉碎的青砖之上,将其化作毁灭的粉末。
在身披着厚重马甲的黑色巨马之上,是宛如恶鬼一般的身影。
他们浑身燃烧着来自沙漠的业火,业火化作了漆黑的铠甲,在他们的躯壳上旺盛燃烧。在业火之中,他们贪婪喘息,吞吐着火粉,像是从地狱中驰骋而出。
在烈风之中,他们纵声咆哮,连落日和残月都在这狂啸声中破碎。
此刻,在这狭窄的小巷里,十六名恶鬼骑兵在向前冲锋,宛如铁墙推进。在他的手中,利刃切裂了墙壁上的砖石,留下了惨烈的痕迹,碎石飞迸。
刀剑争鸣,铁蹄驰骋
黑色的骑兵化作海潮,从虚空中涌现,一路向着云楼潮月的方向席卷。所过之处,砖石碎裂,石粉飞扬,就连空气都被这灼热的杀意所撕裂。
胡琴声隐藏在铁骑争鸣的铿锵中,宛如长夜中的怨念,从四面八方缠绕而来,化作了不容躲闪的陷阱。
宛如千丝万缕的情意,缠绕在身上,斩不断,理还乱。不仅是束缚住了躯壳,也作用在少女的心神中,要让她七情炽热,六欲翻滚,忘记身处何地,沉浸在宛如天魔夺舍一般的侵袭中。
就在这内外交攻之中,云楼潮月沉默凝视着周身缠绕的情丝,迎面吹来蚀骨的焚风,还有风中纵横去来的阿修罗。
她闭上眼睛,像是惋惜一样,无声叹息。
崩
崩崩崩崩崩
一瞬间,无以穷尽的崩裂声响起,它们重叠在同一处,化作了宛如洪钟大吕一般的轰鸣
情丝断裂消散了。焚风停止,消散了。铁骑停止,消散了
一切以太具现出的效果都在此刻被强行的驱散,就像是有无形的大手从天空上探下,从这些逾越界限的凡人手中夺走了以太的力量,掌控在了自己的手中。
此之谓,太一
如此巨量的以太操作令云楼潮月的面色骤然一白,可随着她的挥手,以太汇聚在风中,化作漩涡,就像是雨云淤积,其中有雷光滚滚。
雷鸣声破空炸响,震得三人面色惨白。
随着云楼潮月挥手,虚空中有夔鼓轰鸣,激荡雷鸣。铁戛相击,迸射电光。铜钟巍巍,镇压一切以太变化。大吕悠扬,阐发无尽力量。
那些完全不同的乐器彼此交叠着,第此分明,带着演绎言喻的威严和庄重,催压心神。仅仅是余波就令人魂魄震荡,无法自持。
明明还没有开始,只是序段的演绎,就已经令三人完全失去了一切反抗能力。
这已经不是一个人所能够达到的程度了,也和能力无关。在西方,这是需要复数乐师协同合奏才能涉及到的高深领域交响。
在东方,这是九御乐师所驾驭的狂暴权杖。
可怕的不止是云楼潮月所表现出的力量,还有可怕的天赋,而是那虚空传来的宏伟曲调。那种宛如天道一般高高在上,周行不殆的气息
此乃极尽了变化之道的帝道之音。
大韶
琵琶男子错愕低语:那是大韶
这是怎么回事儿不是只有云楼血裔才能催动神器帝俊么胡琴乐师后退了一步,面色变化:
明明是一个假货为什么她能够
你们来这里,想要杀死我。为了大义或者一些更伟大的事情,我能够理解,表示赞同。
在宏伟的帝道之音中,云楼潮月的声音传来。
就连那种天地崩裂星辰运行的声音也无法掩盖住她的低语,这就是太一的力量除我之外,再无其他的意志
在雷云拱卫之中,她的眼神惋惜:
只是,从一开始,你们就没有想清楚我究竟是谁。
那一瞬,三人好像明白了什么,脸色骤然变成了煞白。
在洪钟大吕之中,云楼白汐的手指无声滑落,雷云和电光笼罩了一切。
一瞬间,一切声音的都消失了。
连雷鸣声都消失了,悄无声息。
小巷中只有一片漆黑,黑暗在涌动,电光驰骋,偶尔隔着厚重云层亮起一道刺目的光,触目惊心。
黑云之中,仿佛有神龙巡游,偶尔显露狰狞犄角。
大韶序段劫灰
瞬息之间过后,黑云消散了,电光无踪。
空气中只剩下淡淡地灰烬在飘扬。灰烬飘飞,宛如灰白色的雪。
在飞雪之中,云楼潮月淡漠地回眸,凝视着沉默地敌人。
那三名乐师依旧还站在原地,就像是化作了泥塑木雕,一动不动。他们身上缠绕的异象消失了,不论是云路还是鬼魅亦或者兽面厮杀因为和世界的共鸣被强制性的掐断了,所以异象无存。
许久许久,胡琴乐师嘴角艰难地勾起,像是嘲笑着自己,所以面容崩裂出一道惨烈的缝隙。
云楼氏的龙脉之血绝不会有错。
他轻声呢喃:是真货。
此刻的他终于明白,所谓的公主失踪,只是云楼庆舒那个老贼为了引出自己的主公所制造的谣言。
可惜,已经晚了。
他的躯壳开始溃散崩裂,融入了漫天的灰烬之雪中。
恨啊恨啊
琵琶乐师轻声啜泣着,紧随其后而去。
那个化身为老嬷嬷地乐师不言不语,只是沉默地凝视着云楼潮月的脸颊。将死之际,似乎眼神都柔和起来了,不再阴沉和疯狂。
她张口,轻声呢喃了句什么,然后身体便坍塌了,化入灰烬之中。
一切重归寂静。
在飞卷的灰烬之雪中,云楼潮月沉默了,她听清了老嬷嬷最后的话语。
或许是真的因为连日以来的相处而软化的心肠,或许是临死之前的意识模糊或许,她从一开始就不恨这位逆贼公主。
她说,殿下,请珍重。
云楼潮月低下头,垂下了落寞的眼瞳。
在寂静中,她似有所感,看向了身旁的高墙,就像是隔着墙壁,重新看到了那个白发的女孩儿。
你要走了么她轻声问。
许久,高墙的另一边,无人回应。可云楼潮月的视线却自始至终没有动摇,或许是明白对方沉默的含义,云楼潮月轻声叹息。
假如没有你的默许和招荡,大韶就没有任何效力。白汐,不要藏了,是帝俊感应到了你。
就像是倾听到了女孩儿悠长的呼吸,潮月轻声问:
你还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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