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先,听说她在狱中被龙青庭毁容,她无动于衷,龙青阳终究是要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的。但是,她也让张御医去为她治疗,容颜是保不住的,希望能保住一条性命。
她领情不领情,不在乎了。
第二日早朝之后,青衣去了天牢。
天牢阴暗潮湿,很冷,冷得叫人直打寒颤。
青衣身后只带了可人,令狱卒退了出去。
隔着坚固的铁枝围栏,青衣冷眼瞧着里面各自卷缩在一角的两人。
龙青庭眉目不抬,淡淡地道:“怎么?来看我们死了没有吗?”
青衣淡淡地道:“你死是迟早的事情,我不着急!”
龙青阳见到青衣,激动地跳起来,扑到铁围前,声音夹着莫大的怒气,“你这歹毒的毒妇还敢来?我要杀了你!”她的手伸了出来,企图抓住青衣,青衣退后一步,冷冷地看着她。
“不管你相信不相信,我没有下令杀过你的儿子!”青衣本以为她多少会想通一点,但是现在看她的样子,一点都没有改变,失望从心底涌起。
“何必狡辩?事到如今,你还说这样的话有意思吗?你敢下手,为何不敢承认?龙青衣,你不是敢作敢当吗?”龙青阳怒道。
“我没有做过,为什么要承认?龙青阳,你在府中的时候,也没有这么愚蠢,为什么到了现在,还想不通?”
“不是你,也是当今皇上!”龙青阳发恨地怒叫,“你有种就杀了我,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冥顽不灵!”青衣摇头。
龙青庭淡淡地道:“青阳,你急什么啊?这人做了亏心事,迟早是要遭报应的,等爷把我们救了出去,这个仇再慢慢报不迟!”
“只怕王妃要失望了!”可人淡淡地道:“王爷涉嫌主使你们刺杀皇后,已经获罪,王府被查封,河定王逃去无踪,现在全国通缉中!”
龙青庭与龙青阳陡然变色,龙青阳倒抽一口凉气,厉声道:“你怎敢如此信口雌黄?分明是我们要杀你,和王爷有什么关系?”
“有没有关系,不是你们说的,是皇后娘娘说的!”可人冷笑,“再说,就算他没有指使你们,他未必就没有杀皇后娘娘的心,总归是没有冤枉他的!”
龙青庭脸色惨白,如果连王府都要被查封,那她与龙青阳大概也是难逃一死了,不,不,她怎敢如此?陡然抬头,厉色看着青衣,怒道:“你如果杀了我们,外人会怎么说你?你已经杀母在前,如今有杀姐,如此恶毒残暴,不堪为宋国的皇后!”
“王妃如意算盘打错了,如今外面杀你们的呼声日渐高涨,皇后娘娘贤德,得天神庇佑,是宋国的定心珠,你们竟敢刺杀皇后,已经让天下臣民震怒,大家都在等着看你们引颈一刀!”可人实在是恨龙青庭入骨,说话半分情面也不留。
龙青庭不敢置信地摇头,“不,不可能的,龙青衣,上次我害得你丧子你都没有杀我,现在你毫发无损地站在这里……”
“那是皇后娘娘福大命大,不代表你们没有刺杀的歹心!”可人冷冷地道!
青衣看着龙青庭,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恨得她牙齿发颤,她沉了一口气,冷冽地道:“上一次放过你,不代表我心里不恨你,留你性命,不过是另有用处,现在,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可以去死了!”
龙青庭的身子缓缓滑倒,怔怔地坐在地上,惨白着脸,喃喃地道:“不,王爷会救我的,爹爹会救我的,我不会死,你不能杀我,我是你姐姐,你不能杀我!”
龙青阳轻蔑地看着龙青庭,“从我们进入这个大牢第一天开始,你不是就跟我说我们必死无疑了吗?之前不怕,现在你怕什么?”
龙青庭张张嘴,心头塞满了恐惧,死亡的惊恐像是潮水一般涌上心头,几乎把她吞没。
她扑起来,冲向青衣,“我要见爹爹,你让爹爹来见我!”
现在能救她的,唯有爹爹了,他是宋国的相爷,又是辅政大臣,一定可以救她的。
青衣淡淡地道:“他不会来,现在府中正在办丧事,祖母去世了!”
龙青庭一愣,“死了?死了就死了,不能死了一个老婆子,就任由自己的女儿被处斩,你让他来见我!”
龙青阳的反应和她截然相反,她微怔之后,泪水从眼眶跌出,从脸上一道道斑驳的伤痕上流下来,凄然跪下,“祖母,孙女不孝,未能送您一程!”
青衣冷眼看着她,对她还尚存的一丝亲情而生出一丝安慰,道:“她老人家走得很安详,但是,儿孙不齐全,终究让她遗憾,龙青阳,我和你没有什么话说了,你好好想想吧!”
说罢,转身而去。
龙青庭在身后凄厉地喊着,“你别走,让爹爹来见我,让爹爹来见我,你不能杀我,我罪不至死……”
凄厉的声音传遍整个天牢,但是,却震动不了任何人的心灵。
办完丧事的头七,便是上祖仪式。
所谓上祖,是指人死后,要把神位安放在神楼上,与祖先放在一起受后代香火。
这仪式请了很多高僧过来,因老太太是含笑而终的,所以附近的百姓也纷纷前来上香,送老太太上祖。
青衣也出宫了,长子嫡孙不在,由启辰抱着老太太的神位走进神楼,跪在列祖列宗前,龙震天上香之后,龙启辰磕头之后,抱着神位安放在属于老太太的位子上。
刚安上去,高僧便开始诵经,檀香袅袅,充斥整个神楼。
青衣跪在列祖列宗前,其实她跪是于礼不合的,但是她坚持要磕头,龙震天也只好由着她。
天空飘起了雪花,这场雪来得很迟,今年冬天其实一直都很冷,但是自从入冬的时候下过一场雪之后,便一直没有下过,大家都期待着来一场瑞雪,希望能看到一丝好的征兆。
“保重身子!”了尘静静地站在青衣身旁,轻声道!
青衣悄然伸手握住了尘的手,依偎着她站立着,就像多年前,她还是七八岁的孩儿,大娘牵着她的手立于大雪中,看着院子里即将绽放的红梅。
她的心,很安定,纵然知道暴风雪即将来临,她的心,已经觉得很安定。
身后一道炙热的眸光落在两人相牵的两手上,而两人只陷入自己的世界里,对这道眸光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