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人攻山后,薛连山就无法再往山下去了,更别说去抓逃走的张道光。他压抑住心头的怒火,将众弟子都叫到神武殿,心里又在盘算。
“爹,我们怎么办?”薛海涛眉心紧蹙,目前所发生的与他们所预想的都不一样,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掌控。
薛连山沉吟半晌,咬着牙道:“先观望观望。”
“可是……”薛海涛罕见的反驳道:“那些城卫军若是败了,他们的床弩就会落入巫人手中,我们不是在给自己找苦头吃?”
薛连山从座椅上站起来,在人头攒动的大殿内踱步,半刻钟左右过后,墙上来回逡巡的影子顿住了。
“我们离开神符门。”薛连山沉声说道:“在此强守,只会徒添伤亡。”
“从密道?”薛海涛本能问道。
“不然呢?”薛连山冷然道:“你还能从哪逃?”
除了他们父子,还有张道光,没人知道神符门还有条直通山下的密道。因为神符门的殿宇之所以建的如此奇怪,就是因为开派祖师要的就是众弟子与神符门共存亡。
薛连山显然没有这种迂腐的想法,对他来说,他的命远高于神符门,所以他偷偷在山腹中掏出一条密道,以防护宗大阵被破时,他能有机会逃命。
如今到了生死存亡时刻,这条他本以为直到死后都用不到的密道终于有了用场,弟子他都是要带走的,否则他孤家寡人一个,能在这种乱世存活多久?
从神武殿往右有一座二层小楼,那是薛连山的住所,也是密道之所在。就在他准备动身之际,本空无一人的殿外忽然多了一个精悍的身影,肩扛巨斧,没有一身好膂力,怕是很难挥得动。
“薛掌教是要去哪?”阿武以一种戏谑的口吻说道:“原来大人物也会怕。”
薛连山目光阴沉,眼睛却落在了阿武身后。
阿武想起来时顾原的叮嘱,不情不愿的放下巨斧靠在门沿上,作揖行礼道:“巫人正在全力攻山,恳请掌教大人派人相助。”
薛连山表情倏地一松,不露声色的问道:“就只有你一个人来?”
阿武不疑有他,他怎么能想到有密道能通山下?
不止是他,在顾原这些人想法里,薛连山只有跟他们站在一起,才能度过眼前的难关。
“你家大人到哪里去了?”薛连山神色温和的问道。
阿武面色凝重道:“正在回廊上抵挡巫人,还请掌教大人快快命人赶去吧。”
薛连山朗声道:“我命弟子聚于神武殿便是为此,倒是没想到刚刚吩咐完,你就来了。”
闻言,阿武喜上眉梢,道:“那就别耽搁了,快跟我走吧。”
说完,拿起巨斧就转身往回赶。
薛连山双眉一挑,对身边几名弟子使了个眼色,七人快步走出殿外,没等取符,薛连山的声音便在他们耳边响起,“不要用符!”
七人互相对视一眼,同时掠向阿武,他们平时都是用符,还从来没有用过拳脚功夫,因此出招都没什么章法,就是将真元贯注到拳头,对阿武的后背狠狠捣过去。
虽是如此,等到全无防备的阿武察觉到异样时,还是迟了。好在巨斧够宽够大,可以当成一面盾牌,阿武没有转身,而是直接将巨斧挡在身后,随着七人的拳劲泄在斧身上,阿武就像是被巨槌撞中一般,向前扑飞出去。
七人见未能一击致命,神色一冷,不给阿武一点喘息的机会,向飞出的身影追去。
身在空中的阿武吞下一口涌上喉间的鲜血,强行拧身的同时,巨斧挥出。
一道犹如白色匹练的斧芒闪过,七人的身体为之一顿,胸腹间都出现了深浅不一的伤口,不过没有血流出,而是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七人目现狞色,同时动步,伤口却骤然变得滚烫起来,紧跟着,鲜血喷薄而出,七人不敢置信的向前两步,倒在血泊中。
“就凭这几个杂碎也能伤得了我?”阿武十分不屑。
忽然间,一道劲风袭面而来,阿武眨眨眼皮,瞪大眼睛才看清黑暗中的东西,竟然是一小枚石子向他飞来。
阿武放声大笑,雪纹巨斧随意挥出去,鄙夷道:“就这小小石子也能伤我?”
可当斧头碰上石子时,阿武不这么想了,他感觉到一股庞大的巨力从石子上传来,震得虎口发麻,继而迸裂,顿时鲜血如注。
他的左手匆忙握在斧柄上,双臂肌肉块块隆起,血液流动加快的同时,也带给了他源源不断的力量,奋力将石子击飞了出去。
“现在还敢小看我?”薛海涛冷冷一笑,继续道:“刚才那张符不过是麻纸符箓里的山魂,我还有几张符,你想试试吗?”
阿武脸上的血色慢慢消退,他全然把顾原的嘱咐都忘了,斗志昂扬道:“尽管放马过来!”
薛海涛少年心性,当然没有不应战的道理,他的两指间出现了一张闪耀着黄色荧光的符纸,轻轻一抖,飘出一片棉絮。
阿武为之一怔,他看不透薛海涛这一招又暗藏了什么古怪,但他之前上过一次当,当然不会以为薛海涛是在故意戏耍他。
棉絮的重量轻,很快就将阿武所笼罩,像是被千军万马包围,沉寂的杀气瞬息间爆发。
绵里藏针!
无数细如牛毛的飞针从棉絮中激射出来,阿武心中一凛,雪纹巨斧先是挥舞几下,但毕竟太过沉重,护得住前,护不住后,索性放弃,运起搬山诀。
针海涌过,阿武的衣衫都烂成布条,薛海涛傲然一笑,在准备离开时,阿武伸了个懒腰,被肌肉挤住的飞针叮叮当当落地,响起一片清脆的声音。
“这点攻击还能难得住我?”阿武提起斧头,“现在该我……”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满脸痛苦的低头望去,一只血手出现在他的胸前。
“浪费我一张幽魂符箓。”薛连山啐了一口,手从阿武身体里抽出来,带出一蓬血浪。
阿武不敢置信的转身,眼前一花,头高高飞起,他看见自己无头的身体晃了晃,仆倒在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