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抛出个话头来,停了住,见着她眼内有着些许的怀疑与质问时,方是开了口“那便是,在密林之中你的母妃喊着你救她之时,自是那时,我便断定那人不是你母妃。”
“母亲向着子女求救本就是…”沐离殇话说了一半停了住,心中已是有了答案,却不愿说出口,勉强着争辩着,说到最后自己也是无了底气“再正常不过之事…”
忆及往日母妃与她之间种种,皆是母妃护着她在内,任是苦了累了也不多言半句。更是不会明知自己有了危险,而叫着自己涉足险境。天下之父母,皆是这般。
她怎的忘了,忘了。
混沌的眸子彻底清明起来,往日想不通的事情已是想的通透,不再强行逼迫自己纠结其中。是她太过执念,却是这执念换做何人也是放不下的。
司徒渊捏住架在自己脖颈见的刀身,缓缓的挪了开来,他确定的很,她已是醒了。虽是不知她这般沉迷的日子有着多久,但,这道坎只要迈过,便是永久的迈过。
哐啷一声,她手中的青龙宝剑掉在地上,剑尖直插入青石地面。沐离殇抬手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向着近日来的种种,她又与大家添了麻烦,也是不知碧荷怎样,古离怎样,她那般的不辞而别……
“沐离殇?”司徒渊试探性的叫着。
她抬头,明眸中闪着泪花,在昏暗的烛光中竟是亮的惊人“我饿了,可是有饭菜。”
“有,有,有。裴勇!”他先是一愣,方是反应过来,忙大声的叫着,门外早已等候多时的裴勇先是敲着门,而后猛的推门而入。
裴勇怀中捧着不知哪里来的食盒,跌跌撞撞的向着内里而来,那食盒高高摞起,捧在他怀中将着脸也是挡了起来。
碰的一声,他撂了食盒在桌案上,不停的喘着粗气。
“二小姐,快来尝尝,这些可都是二王子叫着小厨房做来的,这里的每一样看的末将都是直流口水,您可是有福了。”
沐离殇嘿嘿的笑着,那些恼心的事情想了明白便是不再恼心,那般随性的性子也是回了来“那我可是要好好尝尝,也不枉二王子一番苦心。”
不下地还是好的,这一下地后背、脖颈间的伤口皆是痛了起来,痛的她不住的倒吸凉气。
司徒渊悻悻的开口“忘了告诉你来,你昏睡的时候,我帮着你换了伤口上的药。”见着她越变越黑的脸,他不慌不忙的补充上两句“对了,我可是闭着眼睛帮你换药的,绝无半点虚假。”
她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衫,才是发现不是她去娄营中时着的那身夜行衣,而是件月白色的女装。沐离殇大惊,面上兀的一红,忙是背过身去,检查着内里的衣衫。转过身来时眼中燃着怒火和无尽的羞涩之意。
“司徒渊,不要以为你是二王子我便不敢拿了你如何!”
中气十足的声音,全然不似受过伤之人,门外侍候的婢女疑惑的看向屋内,怎的方才还是病气央央之人,现下却是满血复活,看来还是着他们家二王子有魅力。想明白这般两个婢女相视一眼,发出嘿嘿的笑声。
屋内,裴勇忙是揽在拿着刀想要看在司徒渊身上的沐离殇面前,连连替着自家主子讨饶。
“二小姐,二小姐,您手下留情,手下留情。二王子虽然欠您一条命,您也不能这么快就收回去。容二王子再多活几天,就几天。”
裴勇自是知晓沐离殇在众人围困之中救了司徒渊,原本便是对着她的好感,全然升华到敬佩之情,只差将着她奉为女中豪杰、巾帼英雄般看待。
“饭菜凉了便是可惜了。”
沐离殇收了短刀,满面潮红的瞪着司徒渊,想着自己身上的衣衫自内由外皆是他换来的,便是觉得无颜再见江东父老。索性低下头来,扒拉着眼前的饭,置于那菜是何般味道已是不知,只剩下机械的扒饭动作。
“二小姐。”裴勇尴尬的笑笑,见着自家二王子一脸憨笑的看着沐离殇,心中感慨万千,只怕是二王子看上二小姐了。若是那般他这做属下之人也是要进上一分力来“二小姐,您莫是听了二王子胡说,那衣衫是着门外的婢女换的。”
司徒渊瞪了他一眼“就你多嘴。”又是笑盈盈的看向沐离殇“离儿。”
“叫我二小姐。”她头也不抬的收到,早先便是猜到司徒渊不知自己是古家二小姐的身份,只是她是齐国王后。如今裴勇一口一个二小姐,他也应是知晓了。
“不,就要叫离儿,显得亲切。”
沐离殇身子一颤,撂下手中的碗筷,满面正经的盯住他的眸子“往日在家之时,母亲最愿喊着我的小名,唤我一声离儿。”
司徒渊的笑僵在那里,端起桌上的酒壶斟了满满一杯酒递到沐离殇面前“喝杯酒暖暖心。”
她白他一眼,低下头接着扒饭。酒暖的了身子,暖不了心。
这一顿饭也是吃的其乐融融。
日落之时,那场雨也是随着停了下来,仿若随着日落一同沉到山的那方去了一般。借着余晖,人群散尽之时,她悄然出了内室,去了街上探勘一番。
此番不出来便好,出来倒是吓了她一跳,原以为住的地方之时客栈罢了,未成想司徒渊带她下榻之地竟是南城的府衙。府衙门外是石狮口中衔着拳头大下的夜明珠,幽幽的发着光,叫人挪不开视线。
财不外露,这摆明了叫着人来偷。
府门外不远的地方,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四处张望着,见着沐离殇的身影,嘴角咧开笑来,晃悠着向着她跑来。
“大姐姐,大姐姐,这里有一封信是交给你的。”
她半蹲下身子来,看着小男孩在怀中摸索了半日,摸出半张绢布来塞到沐离殇的手中“大姐姐这是给你的。”
沐离殇捏了那绢布,上面的字迹她识得,是墨天域的笔迹,往日她在齐国之时,他总是与着她开了药方,药方之上便是这般的笔迹“你和姐姐说了,这是何人与你的?”
她心内虽是知晓答案,却也是不甘心的问着。
那小男孩有些苦恼的挠挠头“嗯,那个大哥哥带了面具看不清脸,不过人很好,还给了资儿芝麻糖吃。”
“那你告诉姐姐他的眼睛是何颜色?”
“墨色的很好看,就像是很好看很好看的那种墨色。”他边说着手中便是比划,似是见了何好东西,迫不及待的与着他人分享来。
沐离殇心下沉了沉,有了定数“那你是在怎的找到大姐姐的?”
小男孩颇是骄傲的扬起头“那大哥哥说了,要着我把这封信交给这条街上最漂亮的女子。资儿看了半天,只有大姐姐最漂亮,便是把信交给了大姐姐。资儿可是聪明?”
“聪明,聪明的很。”她摸着他的头,自怀中掏出一些碎银子来“若是你告诉大姐姐,大哥哥是在何处将着信交到你手中的,大姐姐便把这些银两与你买了糖吃。”
他转过身子,指着府衙前一通到底的街道,唇边挂着甜甜的笑意“街道的尽头,就是那里,大哥哥将着东西交到资儿手中的。”
街道尽头!
那岂不是……
她转身,夺门而入。若真的如那男孩说的,这里岂不是已经暴露。墨天域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他想要作何?展开手中的半块绢布,上方只有八个大字。
‘不是娄亡,便是珍死’
飞奔的脚步,猛的顿住。
这是拿着她母妃的性命要挟与她么?娄亡,珍死……
“二小姐?”司徒渊自院内便是见着她快步跑来,到了最后却也是停滞不前,适才上前询问了来“方才发生何事,你跑的那般匆忙?”
“这里。”沐离殇伸手将手中的半块绢布递与司徒渊“方才墨天域差了十岁孩童送了来,你如何看?”
他细细品着上方的八个大字“我倒是觉得,他是再向你下战书,一场以娄国为堵住的战书,有意思,墨天域的想法真是有趣极了,倒是叫人相与着他一较高下了来。”
赌博么,依着娄国与她母妃的生命为赌注么?
“如何赢。”
“娄国国破。”
如果这便是他想要的,她便成全了他,这世间早已不需娄国的存在。
“你可是想好了?”随着沐离殇空穴来风的自信,他却是担心的很。一个小小女子与着一国较量,无疑是以卵击石的举动,她疯了,他可还是清醒着的“六国之中,娄国不是区区鼠辈。”
“在担心我之前,你还是担心下这里的人。墨天域既是能寻到这里来,想必也是知晓了这里是楚国的情报点。”
听的如此,司徒渊脸色大变,他方才心思全然放在这八个大字之上,如今反应过来,方是发现事情的棘手性。
若没有今日之事,怕是他连着这里何时暴露的也是不知。
“多谢!”他抱了拳,向着内里而去。
不得不说墨天域确实有着本事在身上,连着发现楚国在娄国的两个情报站,皆是大站。竟能监控着而让敌人不知,想是这两个情报站已然无了用处,不然他也不会光明正大的将两站暴露与她知晓。
有意思,有意思。
对于那场堵住她倒是愈发的期待,鹿死谁手还未知,只盼着不要叫着她失望才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