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程的路上,因为要帮青青去修配厂取车,我们仍旧要走通往城北小院的路。边飞开车,我和青青并排坐在后座上。侧过头看看青青,发现她粉黛微蹙,好像在想着什么。
从前青青对肖主任是什么态度,我是亲眼看过的,大概这一次能够面对他的遗像鞠躬,是她对这个不称职的父亲最客气的一次。不想追究她的内心深处在想着什么,毕竟我和她只是一个陌路人,也许过了今天,在大街上彼此遇到顶多也就是点下头,就算是打招呼了。
即使想要安慰一下她,也不知道如何张口。而且边飞就在前面开车呢,青青的身份还真没有办法说。雨伞里赵松的鬼魂显然有很多话没有说完,尤其是关于城北小院的事情,让我更加的心急难耐,几次假装无意识的打开阴阳伞,可是结果让我很失望,不仅赵松、马刚豪的身影没有在雨伞下面出现,就是边飞的师傅乞丐朱也不曾露面。
想想有边飞大师在场,身为鬼魅的赵松等人不敢露面很正常,他们毕竟是天敌嘛。别看马刚豪私下里和我说话的时候称呼边飞是老边,好像关系很亲近的样子,但是让他和边飞单独相处一下试试?保证打死这货都不干。可是乞丐朱好像没有这个顾虑吧,毕竟在活着的时候,他曾经是边飞的师傅啊。"难道乞丐朱和边飞之间还曾经发生过什么?"
我暗自腹诽,不过想想过去边飞曾经和我说的话,对于自己的师傅可没有半句的不满和不恭维。是边飞告诉我找到乞丐朱的办法的,不过,当时他只是当他开玩笑说的,到现在他还不知道我已经将他的师傅纳入到阴阳伞中。从最近的表现上看,乞丐朱仿佛也不太希望我告诉边飞关于乞丐朱的事情。这对师徒有故事啊!
想到这些,我又有很多问题想要想边飞大师咨询了,可是碍于青青在场,还是没有办法出口。无论是对车里的人,还是对车里的鬼,我都有一肚子的问题要问,可是偏偏不具备这样的条件,这让我抓耳挠腮的很不舒服。
"吱呀——"边飞猛的一个急刹车,差点儿将漫不经心的我直接从汽车后座上丢到副驾驶的位置上去。青青也重重的撞在驾驶室的靠背上,疼得她哎呦一声。
"靠,你干嘛?"
边飞稳稳的停住车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前面的路,也不回答我的问题。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不远处挂着城北小院食品厂的牌子。因为风吹日晒,牌子是铁板的,很多地方都脱落了,锈迹斑斑。看到城北小院四个字,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奶奶的,不会是赵松的故事重演了吧,不对啊,这哥们现在就躲在我的雨伞里面啊,难道还有其他的鬼魅大白天的出来拦路劫车?
"老边,你看到什么了,要不要下车..."还不等我的话音落下,突然一辆小轿车从我们的旁边飞驰了过去,速度快得快要赶上舒马赫驾驶的法拉利了。
"我靠,吓我一跳!"小轿车发疯一样的冲到了我们的面前,当他正好经过城北小院门口的时候,忽然从街道的对面一辆大货车以不逊色与小轿车的速度迎面冲了过来。当两车即将要错开的时候,忽然大货车的一个轮胎砰的一声爆裂开了。
疾驰中的大货车突然车胎爆裂,结果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在我和青青两个人同时的惊呼声中,大货车改变了原来行进的方向,和小轿车面对面撞在了一起。即使坐在车子里,震耳欲聋的巨响仍旧让我感到耳朵嗡嗡的,小轿车在受到货车的撞击之后,因为惯性直接飞了出去,半空中车上的零件四处飞散,一个完全扭曲的身体从车子里面摔了出来。落地之前,那个身体做出的是一个正常人完全无法做出来的动作,然后重重的摔下去。撞飞了小轿车,大货车并没有马上停止,而是又向前冲了一段距离,然后侧翻在地上。
目瞪口呆的看着车祸的惨剧就发生在面前,不用说青青,就是我的嘴巴都已经失去了语言的功能,张口结舌的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从急刹车到现在一直没有做声的边飞终于说话了,他死死的盯着躺在一滩血水中,仍旧可以看到还在抽搐的尸体,轻声说道:"原本躺在地上的应该是我!"
这一句话听的我毛骨悚然,想一想如果不是边飞猛的踩住了刹车,现在差不多我们的车子应该正好可以行进到那里。"我勒个去,边大师,你丫的未卜先知啊!"从前称呼边大师大部分都有调侃的意思,但是这一次我发誓,绝对是真心实意的。看看前面惨烈的车祸现场,如果不是边飞停下了车子,几乎可以肯定我们现在就是车祸的主角之一。想想都让人后怕。"别废话了,快报警,打10,没准人还有字眼!"
小声嘟哝着走了过去,自认为自己和几个孤魂野鬼的关系不差了,已经不害怕鬼魅了,现在听到这个字仍旧感觉着不舒服。"说不说无所谓,看你自己心里有没有了,如果有,即使嘴巴上不说,他也依然存在着。"
说话的是站在边飞身边的长者,歪着脑袋看看老头,这老爷子红光满面的,看模样应该是个人没错,只是城北小院不是鬼魅的乐园么,人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您是?"
"我是在城北小院看房子的,从这里当初很风光的时候,我就在这儿了。之后一直没有离开过,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老头的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对老人家的胆量我不得不伸出大拇指衷心赞叹:"您老,厉害!"
"没什么厉害的,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把心思放正了,这里和山城其他的地方没什么两样的!"在我和老人说话的时候,边飞一言不发。
作为目击证人,我和边飞协助交警同志录笔供。事情很简单,大货车和小轿车都超速了,这是不争的事实,从撞击的力量上就完全可以判断出来,然后就是大货车爆胎,从而导致行进线路的改变,和轿车正面相撞。谁的责任,需要警方去判断。
我现在看着边飞的眼神已经彻底变成了崇拜了,就连青青看着边飞都好像看到了神仙似的。录完笔录,和交警同志分开之后,我一把扯住了边飞的胳膊:"大师,快告诉我明天彩票的开奖号码,我勒个去,你这是未卜先知啊!"发生车祸当然不是让人兴奋的事情,但是死里逃生,绝对是值得庆祝的。
"明天开奖号码是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呃,没那么多位数吧。靠,老边,你玩我!"疾步追到边飞的身后,在他不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之前,我不打算放过他。丫的,我说嘛,这货的钱好像永远花不完的似的,原来是有未卜先知的本领,亏得我们两个还是光屁股一起张大的铁哥们呢!"我真没什么未卜先知的特异功能,是有人提醒我的。"
我和青青就站在大师的身后,互相对视了一眼,当时在车子里除了边飞就只有我们两个人,没听谁说话啊。在我们对视的时候,发现边飞已经走远了,只是他不是走向了停靠在马路旁边的车子,而是走向了城北小院。
"我勒个去,你要干嘛去?""这里面有一股奇异的力量,而且刚才我好像就是从这个方向听到的声音,告诉我快刹车的。我要去谢谢人家!""这什么情况,也有点儿太科幻了吧?"瞪大了眼睛看着边飞的背影,我不知道是应该跟上去,还是留下。边飞根本没有理会我的意思,而是低垂着脑袋向城北小院的大门走去。
"干!"骂了一声之后,对青青交代道:"你先去车里等我吧,我和他一起过去看看。城北小院有点儿邪门,你就别去了!"青青没有反对,转身走向了边飞的车子。下车的时候车门还没有锁,她也正好留下来看车。最重要的是作为山城首席凶宅,城北小院的杀伤力实在是太大了,还真没有谁愿意主动靠近这里。就算知道不会发生什么,回头想想也觉得膈应不是。
一天之中,青青自己经历了一次车祸,又亲眼看到了一桩车祸,对她的震撼更加强烈。在小院的门口边飞没有任何停留,对于悬浮在头顶上的那个城北小院的牌子连看都没看一眼,快步走了进去。我就没有他那么从容了,到了门口的时候还有点儿犹豫。抬头看看上面锈迹斑斑的铁板,我真担心在我经过他下面的时候正好落下来。那冲击力,绝对可以将我从头顶到脚下,直接劈成两半了。
钢铁的大门也破烂不堪,半边躺在了地上,根本起不到门的作用。快步穿过大门之后,我还回头看了看头顶摇摇欲坠的牌匾,明明什么事儿都没有,仍旧心有余悸。抬头看看前方,又吓了我一跳,刚才眼看着边飞进了院子,可是现在院子中一个人影都没有。半人高的蒿草倒是长得茂盛,如果不是因为四周还有围墙,我真以为自己不是进入到一个院子里,而是到了荒草甸子上了。
"老边,哪儿去了?"我喊了一嗓子,可是没有人回应我的话。小心翼翼的走在青石板的甬路上,每次身边的蒿草碰到我身上的时候,都会让我不由自主的打个激灵。名字叫做小院,可是占地面积真的不小。宽敞的院子差不多有足球场大了,两面是围墙和大门,另外两边是房舍。
在我对面的是一栋三层小楼,因为年久失修,小楼的墙皮上,调皮的小草从缝隙里钻出来。这些小东西单个看倒是生机勃勃的,可是一大片一大片的出现,只能更彰显了这里的破败。另一边是一趟平房,应该之前是当作厂房用的,很宽敞。窗户上的玻璃都破碎的没样子了,看不到几块完整的,墙皮更是多处都有脱落的地方。还好甬路距离那趟平房有一段距离,否则恐怕看着随时都可能会脱落的墙皮我都没有勇气继续向前走。
"老边,你在哪儿呢。"声音在空寂的小院里回荡,忽然在那趟平房中发出了当啷的一声响,让我的神经在瞬间就绷紧了。随即喵的一声猫叫,一只肥大的黄猫冲破窗口冲了出来。长长的吁了口气,抹了一把头上这地方还真不是人呆的地方,不用说真的有什么,就算什么都没有,巨大的心理压力也能把人直接弄崩溃了!"老谭,你鬼叫什么呢,这儿呢!"在我已经打算转身逃走的时候,边飞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了三层小楼的门口,在他的身边,站着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
"能不能别在这儿说那个字眼!"小声嘟哝着走了过去,自认为自己和几个孤魂野鬼的关系不差了,已经不害怕鬼魅了,现在听到这个字仍旧感觉着不舒服。"说不说无所谓,看你自己心里有没有了,如果有,即使嘴巴上不说,他也依然存在着。"说话的是站在边飞身边的长者,歪着脑袋看看老头,这老爷子红光满面的,看模样应该是个人没错,只是城北小院不是鬼魅的乐园么,人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您是?""我是在城北小院看房子的,从这里当初很风光的时候,我就在这儿了。之后一直没有离开过,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老头的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对老人家的胆量我不得不伸出大拇指衷心赞叹:"您老,厉害!"
"没什么厉害的,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把心思放正了,这里和山城其他的地方没什么两样的!"
在我和老人说话的时候,边飞一言不发。迈步走下了破烂的台阶,和来的时候一样,头也不回的向城北小院的外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