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缓缓地降临到东方森林之中,今夜月光显得比较暗淡,唯有地上莹莹的白雪散发着柔和的微光。一连几天,每当夜幕降临时,这里都会有浓重的大雾笼罩,今天也不例外。
然而,对于东方森林深处的高阶魔兽们来说,有没有月光对它们没什么影响。头顶着“卍”字的它们,如今就好似早已上好发条的小木偶一般,在那个小山洞洞口机械的运动不停地徘徊着,等待着。连它们自己都不知道到底为什么要徘徊,为什么要等待,又为了等待什么?
在这里,魔兽们之间没有属性和种类的分别,全部都打散编列成数十个小队。队伍之中由魔兽阶别高低而依次排序。井井有条,就好似一支正在编练的军队。让人诧异,让人震惊。
只是,现在看来,队伍当中有一个小小的身影不大和谐。
“你!别看了,就是说你!这头小小的三阶凶獾是哪个小队的?怎么到处乱闯?”一头领队的五阶魔兽忽然将那个不大和谐的因素拦了下来。
它发现这头被拦截下来的凶獾看上去有点奇怪,四肢比一般的凶獾要粗大很多,眼睛也大了太多。而且身上隐隐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在那淡淡的光芒下看上去滑稽的很。
那凶獾沉默了一会儿,却只是摇了摇那绘着“卍”字的狭长头颅,甩了甩身后那小小的尾巴。
那五阶魔兽见状略微一愣,但随即不耐的道:“算啦,我没有时间来理你这个小东西。赶快找到你们的队长,然后归队。否则,兽神大人会不高兴的!”
一听到“兽神大人”几个字,它身后的一队魔兽的身体都瞬间颤抖了一下,竟似人类士兵立正一般齐齐的发出一声脚跟碰撞的响动“啪!”,连那个浑浑噩噩的三阶凶獾也是如此。那头五阶魔兽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对着他的队伍低吼一声,便带着队伍继续那规律似的走动、等待。
直到那队伍最后一头魔兽擦肩而过,那形貌怪异的凶獾身体内才发出两声低低的长舒。那头凶獾一路竭力避免与其他魔兽再次相遇,那怪异的身形完全隐蔽在黑暗之中。四条明显比一般魔兽粗壮的长腿飞快的迈动着,渐渐远离了这一魔兽的集结地。
一口气,不知跑了多远。
只知道天空已然泛白,火红的朝阳已经划破了深沉的夜幕,那头奔跑了一整夜的凶獾才颓然倒地,身躯之内发出两个急促的呼吸声。
“段……段骁营……你,你没事吧?”一个略显清脆的女声忽然自凶獾的头部响起,随即,那凶獾的表皮竟然向两边慢慢裂开!最终从里面钻出了一个身着火红狐皮大衣的年轻人类女子!自然,这女子便是小兰。
而那另一个急促的呼吸声,自然属于段骁营。
段骁营闻言,挣扎着翻到在地,推开了蒙在头顶的凶獾皮。他先是解开了缠在肩膀处的布条,露出了里面那恐怖的伤口。而后,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并拢飞快的在伤口四周几个穴位上轻点了几下,这才让小兰重新将伤口包好,大口大口的喘息着道:“还好还好,伤口倒是还能坚持的住……就是刚才剥皮的时候没注意仔细的清理清理,这头该死的凶獾,身子后面好臭啊!”说完,又大口大口贪婪的喘息起来。
小兰闻言轻轻一笑,笑得格外的轻快。到现在为止,虽然还没走出东方森林,但是两人基本脱离了最危险的地区了。回想这几日的惊险生活,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在生死边缘走了一圈,人,总是会成熟的。
两人在原地短暂休息了十几分钟,便又赶快上路了。虽然很不情愿,但是小兰还是将凶獾的头颅割了下来,挂在腰间。因为段骁营对她说,虽然这头凶獾的体味不大好闻,但是也正是如此它才能将那属于三阶魔兽的气息扩散出去,这样在二人回去的路上才能减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回去的路走得也并不快,两个人都是体力不足,而段骁营又有重伤在身。走走停停,废了两天时间方才接近森林的边缘。而这一路可能就是这头三阶凶獾头颅的原因,没有什么魔兽过来找二人的麻烦。据段骁营估计,再走上两天,他们就能走出这苍茫的林海了。
眼见希望就在眼前,小兰这两天的笑容都格外灿烂。
只是,段骁营的气息愈发的不稳定了,他们都已经连续几日水米未进,小兰还好,可重伤的段骁营却是再难坚持下去。那肩膀处的伤口愈发的疼痛起来。每每都好像有股灼热的火焰在不停地烧灼一般,那股痛,撕心裂肺。当然,这些事情,小兰是不知道的。
“嗯……”忽然,正在赶路的段骁营轻轻嗯了一声,颓然摔倒在雪地中。走在前面的小兰闻声,赶快反身跑了过来。一脸疑惑,不知本来走的好好的段骁营怎么会突然摔倒。
她跑到段骁营身旁,蹲伏下身子一看,却发现段骁营竟然已经晕了过去了!那一张黝黑的脸此刻竟是泛着隐隐的红色,一股不健康的红色。小兰心头“蹬”的一跳,一只纤手犹豫了一下,最后搭在了段骁营的额头。
“啊!这么烫!”小兰吃惊的收回手,低呼一声。她就是不懂医术,也知道这几日下来段骁营的情况愈发恶化了。只是,他,为什么不让自己知道?
小兰轻咬着下唇,眼中氤氲着雾气。
一双美目缓缓地扫过身周,秀美紧蹙。她身旁唯有一堆皑皑白雪,延绵不绝的森林树木而已。可这些,却又帮不上段骁营半点忙。身上,除了一颗魔兽头颅便是一些无用的内丹、魔核,却连一颗干粮都没有!
“该怎么办?”小兰轻咬着下唇,双手紧紧攥着佩剑,却是一筹莫展。
片刻,小兰好像忽然下定了什么决心。只见她轻轻掬起一捧白雪,犹豫片刻,而后将它含在嘴里。那些冰凉的晶莹在那樱桃般的口中慢慢的融化,渐渐地温暖。随即,她轻轻掰开段骁营早已发白的嘴唇,低俯下头颅将口中的雪水慢慢滴落。
随着几口雪水滴下,段骁营那分毫不动的嘴唇终于开始了慢慢的蠕动,品咋着嘴里的雪水。小兰见状心头一定,开始继续重复着刚刚那份简单、机械的动作……
“小……小兰”昏迷中的段骁营感到喉咙一阵清凉,幽幽转醒,对四周有些茫然的呼唤着。见段骁营苏醒过来,小兰心头一喜却又随即俏脸一红。她发现自己和段骁营此刻的姿势有些暧昧,赶忙仰首拉开了二人间的距离。“小兰……”可,一听到段骁营那有气无力的呼唤,她忽然又心头一颤赶忙将那精致的小脸又凑过去道:“我在这里呢,我在呢!段骁营,怎么啦?”
“呵……你不是说,以后都叫我‘段哥哥’么?”段骁营眼睛都睁不开,嘴角却仍旧挂着那副戏谑的笑容打趣的说着。可小兰没有笑,她静静的看着段骁营那张因病痛折磨,而显得十分憔悴的脸庞。一滴滴滚烫的泪水突然滚滚而下,滴落在手背,滴落在他的脸颊。
感受到脸上那一丝温热,段骁营似有所悟,也静静的躺着,不发一语。四周,唯有小兰时断时续的哽咽低沉的响起。
不知过了多久,段骁营忽然开口道:“小兰,你自己先跑回村子吧,把我的情况告诉给我家里的鬼老头,只要……”
“不!”少女那低沉的哽咽突然停止,坚定地声音在段骁营耳边响起,那般决绝、那般不容置疑。
段骁营叹了口气,轻咳了两下道:“小兰,听话。你要知道,我们都这么长时间没有吃东西了。你呆在这里一样只是等死而已。相反,你先跑回村子,叫来救兵救我,我这里有那头三阶凶獾的脑袋保护着,不会有事……”
“不!”不等段骁营说完,回答他的依旧是少女的声坚定地声音。小兰说完这个字,便再没解释什么。而段骁营也没有再劝,因为他知道,此刻再怎么劝也是没有用的。
小兰一步跨到段骁营的右侧,将段骁营那还是完好的右臂一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而后几乎是咬着牙将一身虚弱的段骁营强馋了起来。两个人几乎是步步踉跄的走向森林之外……
“张哥,我们还要找下去么?”铁头小心翼翼的问着身前那个还在埋头搜索的青年人。张枫闻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轻轻叹了口气。转过身对铁头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继续找下去,还在回去。铁头也知趣的没有去问,而是静静等待着张枫的行动。
“已经十二天啦……”张枫双手轻轻揉搓着一株枯草,而后让那细碎的草沫顺着指间滑落,而后随风飘散。那双眼却一直看向东方——那两个年轻的身影消失的地方。
他们当日刚刚回村便请来了村里长老组成的救援队伍,因为是村长的孙女失踪,因此村里几乎所有的好手都派来了东方森林。但是,一连十天的拉网式搜索仍然没有丝毫进展。那两个青年人好似已经人间蒸发了一般,了无音讯。最后,还是村长一声长叹,宣布放弃搜索。
而那一声长叹,无疑宣告了两个年轻人的死亡。即使他们仍旧活着,没有了支援,两个连侠客级别都没有达到的少年想活着走出郁郁葱葱的东方森林?那简直是白日做梦。张枫自然也知道这一点,但是,他就是不想让梦醒来。他的心里,还在隐隐期待奇迹的诞生。
可事到如今……
“啊!铁头!张哥!玲姐!你们快看!”忽然,一旁的小刀一手指向东方森林,满脸惊讶的大声叫喊着。小刀平常沉默寡言,几乎从不轻易开口。如今,是什么样的事情,竟会让他如此吃惊?
几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顿时,几颗年轻的心脏都开始了疯狂的跳动。满脸都是不可思议,满眼都是难以置信!
那片暮霭沉沉的林中,两个互相搀扶的身影跌跌撞撞的走了出来,几乎是步步踉跄。两个熟悉的身影在众人吃惊的目光下,慢慢的走近,慢慢的清晰。两张年轻、俊俏、而都带有深深疲惫和虚弱的脸,渐渐完整的出现在众人眼前。
其中一人好似还看到了他们,对着这里兴奋的挥了挥手,好像想说什么。可是,忽然。那两人便一起仰天摔倒,人事不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