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象第一次一样坐在玫瑰园小区的门口安静地等着顾冰。我正无奈地等着呢,我发现面前站着一个人,我抬起头,咦,怎么是你啊?
来人是许红,我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我赫然发现许红的眼睛里流着泪水!
许红一见到我就咧开小巧的嘴巴放肆地大哭起来,呜呜呜……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了,她一边哭一边说,我该怎么办呢,我该怎么办呢?呜呜呜……
我忙站起来用手拍拍自己屁股上的灰尘,然后再拍拍她的肩——
许红哭泣时,她好看的的削肩在抖动不止呢,很让人怜爱的样子。其实,我本想即兴拥抱她一下的,可我……忍住了,老子不能趁虚而入啊。
我狐疑地问许红,你哭什么呀?什么怎么办?搞的我象怎么了你似的,别哭了好不好?许红,你跟踪我——跟累了心里感到很委屈,是吗?
许红使劲地摇着头,她“呜呜呜”地哭的更厉害了。
我急了,大叫道,许红,你这是干嘛?我在等一个朋友呢,大公司的!说好了晚上我们要商洽商洽工作的。也就是友好会晤一下。唉,现在这个社会赚钱多不容易!你有什么事情就说嘛!我的时间宝贵!我嘴巴里愤愤地叽咕着。
嗨,看起来我这人什么时候都不忘在女人面前显摆一下。
许红感觉到我的不悦了,就停止了哭泣,但是她还在哽咽着,好不容易,她开口说话了,一双眼睛幽幽地看着前方,迷惘的眼神象是穿越了我的身体……
好嘛,看人能这样看的?太恐怖了。
就听许红惨兮兮地说道,宋江,我也没想到,真的,怎么会这样啊?好好的人,说死就死了。
我吓了一跳,忙道,谁死了?许红,你可别吓唬我啊,我这人可经不起吓。
许红跺着脚说,他死了!我也才知道不久,警察说他被人用刀捅死了,就在附近的芙蓉园,现场还在保护着呢,几个警察拿卷皮尺在那里量来量去的,现场很惨很惨的,到处都是血,围观的人说,就一刀,一刀就解决了,一刀就捅到了心脏,警察赶到时,他早就没气了,他的一双眼睛还大大地睁着呢。他手里死死地拿着一张博士证——当然是假的。是他做的。
我说许红你等等,你能不能把话说清楚,你要理智啊,强子不是还在看押所里好好的吗?他怎么可能被人捅死?再说,你见到他了?!我的头陡然地开始疼起来了,我皱着眉头,呵斥许红,许红,你别哭了好不好,你一哭,我的头就疼,真他妈的。你倒是说啊,究竟是谁死了?你见到了吗?
小高死了。小高——你见过的,就是我的老乡,我们还有亲戚关系的,按辈分讲,他要叫我表姐的,在这个城市,我们就象是亲姐弟。许红又哭了起来,呜呜呜……我怎么和家里人交待啊?
小高?
我脑子里放电影似地马上想到前几天揍我一拳的那个家伙了。那家伙虽然个子不高,但是很结实也很有力气的,而且还很张狂,一双眼睛凶巴巴的,他不就是强子带出来的高徒吗?也是从事“装修”事业的,他的“势力范围”在芙蓉园,强子在玫瑰园,强子前些日子的一个早晨出去交货时一不小心被便衣警察摁倒在地时,就是被他看见的,然后他立马给许红报了信的,这是怎么了?他也出事啦?看来这个狗屁的“装修”事业真不是什么好玩意!我暗暗寻思着。
我问许红,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你是跟着我的屁股后面来的吗?
不是的,真不是的,我是被警察通知来认领小高尸体的,小高就离这儿不远呢,我没有想到小高就这样没了。许红的情绪逐渐平静了下来,她的眼睛里闪烁出一点泪光,她道,而且,我也没想到在这里撞见你。
喔,巧遇!
我接着许红的话茬说道,那么,你要等我一下的,我得会晤一个朋友,她马上就要回来了,你就在这里耐心地等着我,要么,你就去附近的茶座坐一会儿,我大方地掏出100元,你去泡点茶慢慢喝,我谈完事再和你一起回家,至于小高的事情我们只有等,老老实实等,等警察给我们最后的答复,你说呢?
许红没有吭声,她知道我说的没错,她接过我手里的钱,身子靠的我很近。
我忽然有一种和许红相依为命的复杂感觉。我的眼睛也有一点潮。
其实,告别了赵小小、胖子局长,我哪里都没有逗留的,下午四点左右我就直接回到了“城中村”的出租屋。我对许红有那么一点牵挂的,我怕她控制不住再去找我那两位在酒店做保安的老乡玩“诈金花”。她是有多少输多少,简直就是送钱给别人用。
许红在卧室里睡觉,卧室的门开着,因为天热,她又是光光地躺着的……
我瞟了一眼,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桌上有我的邮件,我打开,喔,是老子的大学毕业证、学士证……它们都安全地紧跟着我来了,别来无恙?我翻着,看着,心里感慨着。妈的,老子获得这些证费了多大的力气啊,我爹卖了多少麦子啊?!可我现在,大学毕业是毕业了,可我得到什么了吗?屁!我的理想是当官,我怎么才能当上官?公务员复习资料老子已经买了几天了,我看了一个字了吗?没有!不行啊!我要抓紧时间学习的,我对自己说,机会只会给有准备的人准备!
我回强子的工作间看了一会儿公务员复习资料……
可我真的无法看进去,太折磨人了!我的眼前总是盘旋着许红的样子,我心里骂道,我是一个干大事的人怎么就稳不住心神呢?!
我决定出门散散心了,房间里太危险,妈的,老子可别犯错误啊,要是做了那事老子这辈子都无法见强子。
考虑到去顾冰那里要晚上10点,而现在才4、5点的样子,出了门之后,我就胡乱地在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瞎逛了起来。
一边逛着,我就在想,想当初……
老爹供我读书时,他老人家背着麦子,半夜起来,沿着曲曲弯弯的山路来到县高中,给我送粮。
有同学大声喊,宋江,宋江,学校门口有人找你。谁啊?我问,传话人答曰:宋太公。说着,那厮眼睛里还露出一丝鄙夷的笑容。我靠,当时我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忙走到学校门口,我看见老爹正满头大汗热烈地看着我呢。他的手从肩上放下装麦子的塑料袋子。他累的气喘吁吁的。
其实,我爹给我送麦子这个说法应该修正为:给学校的老师送麦子。
为什么这么说?说来话长。由于学校的一些费用我爹出不起,但是我家有麦子呢,当然是我老爹老妈自己种的,保证不洒农药——其实这是我老爹即兴说的一个善意的谎言,不洒农药,怎么可能?可他不这样说我家的麦子就不是稀罕物件。
老爹和校长苦苦哀求了好多次,忽然来了一个灵感,就脱口说出了这个谎言。他说我们家种植的是无农药麦子,他说自己打到粮食后就送来给老师们带回家品尝品尝(我们那里家家都有磨面的磨子),我家的麦子磨成的面蒸的包子好吃极了!对了,那个学费嘛——能减免一半吗?
校长想了想,叹了口气,遽然大发慈悲同意了我爹的乞求。我知道校长实际上是万般无奈地同意的。毕竟我还算是一个优等生,也算是学校的优秀资源吧。在老师的眼里我注定是上大学的好料。
当时,我在学校门口见到我爹时,我的眼睛里还露出了一丝不快。说起来,我这人本质上很虚荣,我爹的穿着太破旧了。
爹发现了我的不快,就说道,江啊,你怎么了?有什么事情你能和爹说吗?
我嗫嚅了半天,心里想着要不要把白色运动鞋的事情提出来。终于我一咬牙,说道,爹,我要鞋,一双白球鞋。学校组织运动会,要求大家都要穿统一的白球鞋。行吗?
爹看着我的眼睛,张着嘴,一时无法回答我。我知道他的心在流血,良久,他说,江啊,我给你买。我爹狠心启动了他的棺材本,终于给我买了一双白色的球鞋,可我兴高采烈穿上没几天就发现有人故意在球鞋上洒了几滴黑色的墨水,当时我真是心疼的不行啊,就把鞋拿到水池边拼命地洗,可是我怎么洗,都无法完全洗掉那个黑色!
我用肥皂,不行,用洗衣粉,不行,我找了汽油,酒精,妈的,也不行,反正我怎么洗,那黑色的影子总是存在着,我几乎要绝望了!要知道那白球鞋是花了我爹的棺材本的!
我就这样想着心思,走着,走着……我遽然忘记了饥饿。
接下来,我就在坐在玫瑰园安静地等着顾冰,一个人寂寞地看着夜色涌动,我没想到遽然很巧地撞见了许红。许红哭着告诉我一个信息——小高死了。
小高我是认识的,我想他那么年轻就死了,真不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