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杯里光泽晶莹的红酒,在灯光下折射出宝石般的光线,璀璨而迷离。
凌俐微微弯起眼,视线掠过桌面粉红的玫瑰花束。
这是爱莎玫瑰,不算最贵的诸如切花朱丽叶之类,却是她最喜欢的一种。凌俐不知道祝锦川是如何得知她这个喜好的,总之,她从来没说过,他却总能猜中。
就如总是能够恰到好处地知道,她晚上想吃什么的问题。
前一天她确实有些想念牛排的味道,今天就来吃了,还是在祝锦川曾经带她吃过的那家——只是不再是那四人份的战斧,而是带骨的眼肉。
祝锦川预定的位置,在靠窗的角落,视线开阔又私密,能够看到窗外华丽璀璨的夜景,也是饭店最安静的一隅。
今天的牛排一如既往的好吃,和以往不一样的,是桌上添了瓶红酒。
祝锦川自然不会土豪到直接要店里最好的,他点了价格中等的,还直言凌俐现在还不大会品酒,太好的也是暴殄天珍。
确实,祝锦川说的是实话,她现在根本分不清楚酒的好坏,不过也能喝出点红酒芬芳馥郁来。
这些日子,她陪着祝锦川,偶尔来一杯感受下微醺的感觉,放松而惬意,也挺不错。
只是这一晚好像喝得有点过,略有些醉了。
不过,今天这样的大日子,多喝一点也不为过。
不仅因为祝锦川骨裂恢复得很好,上个周末顺利拆了石膏,还因为,他的一个大官司赢了。
那案子祝锦川跟了快一年时间,又是被最高院改判的知识产权案,扣除个税都有两千万入账。而这样的收入,是可以在阜南律师行业里排进前十的。
凌俐在跟着他执业的几年里,成长速度惊人,而他自己,也从一流,迈入了顶尖的行列。
这一大笔收入到手,他不仅请了所里的人好一场狂欢,自然也会和她单独庆祝一番。
要说这案子其实难度相当大,之所以能赢,肯定是下了大功夫的。尤其是,他基本上是单枪匹马搞定这件事,期间只用了两个助理而已。
祝锦川很有些感叹:“有了这单,下一年我可以稍微歇歇了。毕竟年纪大了,经不起操劳。要不然,干脆退休好了。”
就算知道他是在开玩笑,凌俐也忍不住鼓起腮帮反驳:“你才多大?正是黄金年龄好吗?”
看着她脸上因为喝了酒出现的红晕,以及眸子里星星点点的光彩,祝锦川笑意渐浓。
伸手抚在她的手背,他轻声说:“不是还有你吗?”
凌俐的手动了一动,之后,任由他握在了手里。
他似乎很满意凌俐渐渐接受他亲密的举动,微微一笑,问道:“春节的时候,跟我回一趟家好吗?”
凌俐愣了愣,不知道他怎么提起这个问题,眼里有几分疑惑和犹豫。
祝锦川自然看懂了她这些情绪,慢慢地解释着:“我妈说想见见你,她还说,好多年没见过你了,也不知道出落成什么样子了。”
凌俐轻轻咬住唇,按样子有些忐忑:“伯母怕是会失望吧。”
他一笑:“怎么会?你这个小傻瓜,总是不知道自己有多好。春节带你回家而已,就我爸妈,没有其他人,你不用怕。”
凌俐点头,却忽然间有些心神不宁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脑袋里跳出了那时候跟南之易回花城的一些片段。
包括那场诡异的年夜饭、那棵橘子盆景、那一下午的小吃,还有钱阳坠崖的小山包。
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又想起那一晚上钱阳说过的话,其中有些问题,她到现在都还没想明白。
脑子里装了事,她心不在焉的状态一直持续到晚饭结束、祝锦川送她到楼下的时候。
“凌俐,凌俐?”
她站在电梯前想得有些入神,忽然间,祝锦川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回忆。
凌俐赶紧收敛思绪,扬起脸:“怎么?”
“怎么好好地脸色开始发白?是冷到了吗?”祝锦川满眼神色,之后摸了摸她暖暖的手,放下心来,“不冷就好。”
说完,他送了她上楼,又嘱咐她睡觉前关好门窗,注意安全。
凌俐心间微暖,却抱怨着:“行了,我也不是小孩子了,知道照顾自己。”
他揉着她的发,认真地回答:“嫌我烦了吗?在我眼里,你不就是个长不大的小孩子吗?”
之后,看着凌俐生气噘着嘴的模样,只觉得无比鲜活可爱,尤其是染着淡淡红色的唇,看起来和玫瑰花瓣一样柔软而芬芳。
心念一动,他忍不住微微弯下腰,朝她的脸靠近。
他的目的很明确,行动也很果敢,伸出手,托住她小巧的下巴。
凌俐没想到不到一秒钟,祝锦川就靠了过来,还那样的近,近到她能清晰嗅到,他呼吸间淡淡的葡萄酒味。
他虎口处契合着她的下巴,拇指摩挲过她的唇线,呼吸渐渐加快。
她很清楚他下一步想要做什么,也很清楚在一起一个月的时间了,他只牵过她的手而没有更进一步,已经是很君子。
却仍然忍不住本能一般地,忽然一侧脸,让他的吻落在了她唇角边。
刚刚好错过。
祝锦川慢慢直起刚才微微前倾的上身,后退了一步,眼睛微眯了眯。
“对不起。”她低下头,很有些局促不安,抬手无措地捋了捋着自己耳侧的碎发。
几秒后,她听到他微微一声叹息,之后恢复了温润的声音:“没事,不用道歉。”
凌俐鼓气勇气抬眼,意外地看着他的笑脸,以及他眸子里映着的她的影子。
他嘴角边仍是温浅的笑意:“我知道你需要时间慢慢习惯我,我也还是那句话,我等得起,也愿意等。”
张守振知道凌俐和祝锦川在一起后,整整两天时间都躲着凌俐。
拿他自己的话说,就是觉得错了辈。
祝锦川在张守振眼里,那就是他们厂里职工子女中的楷模和典范,高高在上的大律师、能干人、大人物,谁说起来都要竖大拇指,是他老张都佩服的人。
自家的小俐?锯了嘴葫芦一样不爱说话,平时闷声闷气的,虽然也乖巧懂事,听说最近工作越干越好了,但总归和祝锦川不是一个路数。
更何况,他是知道祝锦川收了凌俐当徒弟的,两人本就是师徒的情分,而且,祝锦川还是离过婚的人。
他倒不是反对这事,只是一时不能接受而已。反而是他老伴得意洋洋地过来,说早看出祝锦川对凌俐不一般了。
好在,最近张守振渐渐接受这件事了,能直视凌俐了,也不至于提起他两人的关系就眼角直抽。
凌俐看舅舅心态扭了过来,于是和祝锦川约好,让他周末到小店里来一趟,也算和家里人正式说他们俩的事。
周五的下午,凌俐下班早,从超市拎了盒火箭苹果去看小宝。
小宝化疗结束后第三次复查了,这天刚拿到结果。
化验结果表示他恢复情况很好。如果再经过两次复检没问题的话,就可以考虑在附近找幼儿园,让小宝入学了。
想起小宝马上就能像个正常的孩子一般,凌俐也和丁文华一样,开心到脚步都轻快许多。
晚饭开始前,祝锦川也来了。
他是从外地匆匆赶回来的,就为了庆祝小宝又翻过了一道坎。
就算是行色匆匆,他也没忘记给小宝准备礼物——一大盒子乐高积木,还是男孩子最喜欢的闪电麦昆系列。
除此之外,还有给张守振夫妇准备的一套茶具、颈椎按摩仪,以及给张建文、丁文华带的藏区的虫草。
不管价格高低,所有人都觉得礼物称心如意。
凌俐再一次感叹祝锦川的心细如发。
舅舅爱喝茶,舅妈前些日子在说脖子僵,表哥和表嫂现在最操心的就是小宝的身体,虫草这种提高免疫力又温和的补品,最合他们心意了。
如果祝锦川愿意,他总是能滴水不漏又体贴得照顾到每个人,寡言又温柔,让人挑不出毛病。
如果习惯性地这样依赖他,自己大概是成不了吕潇潇那样的女王了,只会退化成什么都不会的小公主。
其实,那样的日子,也未尝不可的。
这晚上舅妈拿出了看家的本领,做了一大桌子好吃的菜,加上原来的刺头丁文华现在改邪归正,这一顿饭吃得很开心,宾主尽欢。
因为大家都知根知底,桌面上也没什么客套话。祝锦川陪着张守振喝酒,倒喝出了舅舅的兴致。
他们商量着把店扩大,祝锦川很捧场地表示要入股,并且表示,可以搞定铺面的事,还可以让朋友做市场调查测算人流量之类,保证不会把店开到死的口岸去。
张守振眼睛里是要大干一番的斗志,听到祝锦川的大包大揽后,高兴地拍着他的肩膀,问:“你和小俐,准备什么时候办事?戒指准备好了没?”
凌俐下意识地低头,几秒后听到祝锦川说:“我在选了,目前有三款觉得不错,本来就决定这周末带小俐去看看,如果都不喜欢,就定制一枚好了。”
张守振听了,笑得更加开心:“那婚期呢?定了没有?”
祝锦川看了看身旁的凌俐,也笑了笑:“如果小俐同意,那不如春节期间约个时间,家长见个面,商量一下这事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