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凌俐有些怀恋地微笑起来。
如果不是因为钟卓雯的事、如果不是钱阳神出鬼没的身影,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又是怎么样的情况?
是继续不明不白地暧昧着,他们之间仍旧有着那一层玻璃,看得见,却根本没法触及。
还是说已经突破桎梏,更近一层关系?
反正,不会是现在这样渐渐习惯他的温柔和关心的情况下,忽如其来的割舍。
一时脑袋发热,她心里按压的那一丝不甘,忽然扩散到无限大,让她逃无可逃。
凌俐鼓起勇气转身,直视着他的眼睛,好一会儿才开口:“可以不回去吗?
一直盘旋在心口的那个问题,终于还是压不住问了出来。
南之易有些错愕:“什么不回去?”
“帝都。”凌俐有些懊恼,都这时候了,他还在装傻一般。
南之易明白过来,马上摇头说:“不行的,有人在等我。”
“哦。”得到了他的回答,凌俐表情没什么变化,可一颗心却如堕冰窟。
她早就知道不该问的,这答案也在她预料之中,可还是,压不住心底滔天的情绪。
他说不回去的时候,甚至都没有一点犹豫,还说有人在等他。
还能有什么人,不就是给他提供前途和项目的人?可她就不需要他了吗?他就真的忍心以及放心,把她一个人留在雒都?
“那,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等她意识到自己的理智被冲垮的时候,这句话已经脱口而出。
眼见着南之易瞪圆了双眼,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一般。
“对不起,我又问了奇怪的问题。”她忽然害怕起那个答案,迅速地开始自嘲,“大概真的酒量不行,一喝酒就发疯。”
而眼前的那个人已经收起了满脸的诧异,紧抿着唇,表情看不出喜怒,眸色却越来越幽深。
“真想知道答案吗?”他脸上惯常的吊儿郎当早已不在,眼里是认真和严肃,仿佛在对待人生重要的问题一般。
凌俐被他感染,渐渐站直身体,咬着唇,轻轻地点头。
终于,还是来到了这个时刻。躲闪和逃避没有用了,既然已经问出口,就该勇敢接受他的态度。
只是,她几乎都可以猜到结果了——不就是一以贯之的冷淡和逃避吗?
果然,南之易轻声说着:“没有,没有喜欢过你。”
凌俐默默垂下了头。
她忍住心里的一丝苦涩,再抬头时,已经掩盖了刚才的失望和不甘心的表情。
“南老师,真的谢谢你。”她扯起嘴角笑笑,“这些日子给你添了很多麻烦,我还问这种奇怪的问题让你困扰。”
她顿了顿,尽量忍住不要再出来懦弱的鼻音,忍到声音都带上了一丝喑哑。
几秒后,她继续说:“你定了什么时候走,跟我说一声,我帮你买机票。另外,我昨天就下了单,买了个最新款监视器,到货了让陆鹏装上,可以监视你房子里的情况。”
南之易仍旧不说话,黝黑的眸子看着她,双手插在兜里,神色平静。
终于说完她想说的全部话,凌俐微笑着,迅速地转过身,在逆光的一瞬间,眼泪流下。
她压抑着有些紊乱的呼吸,看着脚下被路灯拉长的影子,捏紧了手心。
好了,她已经尽力做到最好了,虽然还是没忍住问了些奇怪的问题,可这样的情绪下,不能再苛求自己更多。
“南老师,再见了。”背对着他,低低地说了一声道别,凌俐忍住马上就要喷涌的泪意,加快了脚步。
却不料,南之易在身后叫了声:“凌俐,你能听我说完吗?”
他难得一见地叫了她的大名,非常正式的称呼,声音却有一丝若有似无的无奈。
凌俐只好停下脚步,却不敢回头,只听着身后他的脚步响起,停在了离她不远的位置。
之后,听到他轻缓地问道:“你刚才问的问题是,我有没有喜欢过你,那么,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这个问题的前提是,你其实喜欢我?”
凌俐呆呆地微张着嘴,不知道该不该回应他。
她真是想不到,这样尴尬又不给人留面子的问题,南之易能声音里却不带一丝波澜地问出来。
还真是——绝情。
她深吸一口气,听着耳边呼呼的风声,和从湖边传来的柳树纸条抽打在树干上的声音,心口一阵疼。
下一秒,眼泪就流进了嘴里,舌尖泛开的是涩涩的咸味。
既然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要和她保持距离,那为什么还有一遍遍强调这个问题,一次次地羞辱她?
凌俐自嘲地一笑。
其实早该料到的,南之易的世界里,还不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吗? 她到底哪里来的自信,以为他不会轻易伤害自己?
觉得自己想得很通透了,她声音还是不可抑制地带了点鼻音:“南老师,我很抱歉骚扰到您,但是您能不能不要再问我这样的问题?我不是太想回答的。”
身后似乎有轻轻的一句叹息,又有脚步声渐进。
他一边靠近,一边说着,声音轻缓:“我想,你今晚一直在误会我的意思。正如我说我要回去帝都,你问我能不能不去一样,去是必须去的,可我,有说过我不回来了吗?”
凌俐怔怔的,还没理解到他在说什么。
身后的叹息又重了几分,声音也更加接近:“另外,关于你刚才那个问题,你好好回忆一下,你问是有没有‘喜欢过’你,我也按照实际情况回答了你,但是你,似乎没有听明白。”
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他离她不足十厘米,鼻息几乎喷在了她的头顶。
背后的脚步声停止,耳边是他悠然的声音:“没有喜欢过,就代表着,正在喜欢啊。”
凌俐正在努力压抑情绪不要失控,听到这一句,忽然怔住。
没有喜欢过,是因为正在喜欢?这是几个意思?中文是这样用的吗?怎么就这么古怪呢?
她还没捋清楚其中的逻辑,南之易带着淡淡笑意的声音又在背后响起:“所以,你在伤心什么呢?”
下一秒,她只觉得身上一紧,已经陷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南之易收紧双臂,微微低下头,唇紧贴着她的头发。
鼻端萦绕着她的长发,有些发痒,还有那熟悉清淡的玫瑰味。
这是他已经深深眷恋上的她的气息,也是他一旦靠近,就再舍不得放手的香甜。
在此之前,他已经想象过很多次,将她拥入怀里的时刻是怎样的感受,却没想到,是这般真实而甜美。
他闭着眼,声音清浅:“想这样抱着你很久了,上一次是因为那碗汤,这一次,只是因为我喜欢你。”
凌俐呆呆地垂眼,看了看环在自己身前的一双手臂。
脱下了外套,他是光着手臂,右臂上还带着伤口没有完全消退的浅红印迹。
是他,没有错,她没有在做梦。
那么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什么回去不回去的,喜欢过没喜欢的,乱七八糟的一团。
还有,他怎么突然就抱上了?
直到南之易放开她,又掰着她的肩膀把她转了过个,成了两人面对面的情况,凌俐还在发愣。
小鹿一样湿漉漉的眼睛,微张着嘴,细腻光润的皮肤上,有刚才泪水滑过的痕迹。
心里某一角迅速地塌软下去,南之易叹了口气,捧起她的脸,用指尖,拂去那上面的泪痕。
一边擦,还一边说:“傻乎乎,我都不知道你刚才听懂了没有。”
他眼里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和璀璨,凌俐下意识想要点头表示自己大概是明白了,唇上传来一阵冰凉又柔软的触感。
只轻轻一碰便分开,快到凌俐来不及反应。
等分开足足几秒钟,慢半拍的凌俐,感觉到所有血液冲上头一般,刚才快要停止跳动的心脏,这时候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南之易已离开她的唇,伸手拉住了她的手,举到和她下巴齐高的位置。
之后,微弯着腰,伏在她的耳边,呢喃一般的声音:“牵住了你的手,我就不会放开的。”
她惊慌失措间抬头,甚至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南之易的脸背着光,她有些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是一对眸子里晶亮而柔软的光,那样醒目,让她无法忽略。
凌俐感受着胸膛里一颗心脏扑腾腾狂跳,咽了口唾沫,问:“你……”
只说了一个字而已,眼前又是一暗,路灯的暖橘色被挡住,他的脸在向她迅速靠近。
南之易低头迅速靠上来,再次印上她的唇,指尖攀上了她的下巴,让她无法逃避。
绵长、热烈,又带着些笨拙,一直吻到她快喘不过气,手也不由自主搂住他的脖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肯松开。
凌俐喘着气,再一次确定,这人绝对不是天生弱鸡。
至少,她刚才肩膀上感觉到的力道,她惊慌之下的挣扎,竟然没挣脱他的双臂。
脸发烫,耳朵也在发烫,凌俐不用看都知道自己只怕红得快熟了。
路灯昏暗的灯光模糊了他的轮廓,空气中带着几分迷离的氛围,刚才让她轻颤的寒意早已无踪无影,取而代之的,是心头和唇间的一团火。
抬眼看去,视线所及的地方,只剩他的目光。
以往的躲闪和隐忍再也不见,和她视线相接的,是一对澄澈黝黑的眼。像黑曜石般,闪着让她舍不得移开眼的微芒。
“我得先抢着亲了,如果这件事都要再被你抢去做,我简直就别混了。”他嘴角是调皮的笑。
凌俐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耳朵里也一直嗡嗡叫着,说不出来一个字。
她只知道,她下了好大的决心要离开,却在最后要逃离他视线的时候,被他一把就拉了回来。
还亲上了?还亲了两次?
这时候是不是该高冷傲娇地给他一巴掌呢?
可偏偏,她做不出任何的动作,只是呆呆地问了句:“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