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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馅饼

  几秒后,南之君收回目光转过头,语重心长劝起南之易:“这个案子事关重大,对你的职业生涯是个考验。凌律师这样年轻,没有能力承受起这样大的压力。你如果想要提携她,可以让她作为助手参与案件长长见识。”

  南之易却笑得很是无所谓:“南院长,你不是跟我说过吗?年龄从来不是衡量一个人的刻度,只有责任的叠加才会让人逐渐成长。不给她机会,你怎么就知道她不行?”

  这冠冕堂皇的一番话,竟让南之君也无话可说起来,只是眉头皱得更紧,一双眼睛更似刀子一般,时不时刺凌俐一下,看起来似乎很是恼怒为什么她会在这里,导致南之易一时兴起发起疯来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

  田正言也异常严肃地表示了反对:“南之易,你不要胡闹。凌俐能不能接这个官司,我和你哥,比你这个法盲清楚。”

  南之易却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对着凌俐眨眨眼,说道:“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

  被他拎着脖子的凌俐一脸呆样,心里却是惊涛骇浪一般,久久不能平静。

  听起来,她仿佛陷入什么了不得的事件中了呢?

  搞什么,她只是个在各位大牛面前瑟瑟发抖的菜鸟律师而已,之前还二十四连败,连离婚官司都能让己方委托人净身出户,怎么突然就有个两亿标的额的案子砸到头上?

  她在心里默了默代理费。

  按照呈达所的规矩,涉及财产关系的民事诉讼案件,按照争议标的额分段按比例累加收费。

  5000万以前的部分,按照标的额的具体数目,从4%到10%之间浮动;而5000万以上部分按照标的额的3%计算。

  如果是知识产权案件,因为涉及到专业领域,难度大对律师要求更高,收费方面则要翻倍。

  等算出带着一大串0的八位数,凌俐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这个数字,仿佛太大了点吧?她福小命薄的,这横空飞来的金光闪闪的馅饼,会不会一下子把她给砸死?

  而且,什么知识产权上市公司天南海北的科技公司种业公司的,听起来如此高大上,她这样额头上大写加粗的“废材”两字的萌新,又有什么本事能Hold住?

  一时间,被南之易拎着脖子的凌俐,脑海里只有三个字:求!放!过!

  南之易却无视她没骨气的哆嗦,嘴角挂着讨人嫌的笑,轻飘飘一句:“粉妹,有什么手续,咱们抓紧办了吧。”

  这突如其来的案子,让凌俐五雷轰顶魂飞魄散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两天以后才回过神。

  那天晚上,他们连夜赶回雒都,而回来的路上,南之易被田正言揪去了他那辆又高又大的车上做说服教育工作。

  而被迫和南之君同车的她,因为不大敢开夜车,后来的两百多公里,反而是南之君纡尊降贵当了一把司机。

  一路上,南之君不言不语,甚至都不会看她一眼,周身生人毋近的气场,让凌俐如坐针毡。

  好容易到了雒都逃离了南院长的势力范围,却看到刚下车的田正言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似乎和某人之间的谈话并不顺利。

  果然,南之易转过身,对着她一脸痞痞的笑,言简意赅的一句:“粉妹,官司就拜托你了。”

  她当时下意识摇着头,问了句“我可不可以不接”,却马上被南之易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最后还是田正言揉着眉心,毫不顾忌还在场的南之易,直言不讳地说:“凌小姐,走一步看一步吧,你知道你面前这个二货,脑袋有些不对劲,对钱没概念,还以为欠两亿和欠邻居两头蒜一般。你要不接他的官司,他能横到自己一个人上庭。”

  南之君知道这样的结果,面色变了变,却也没有多说什么,看起来仿佛对自己弟弟的德行一清二楚。

  只是在临走前,他目光灼灼,对着她正色道:“小易的事很重要,未来几个月麻烦你推掉其他所有工作集中精力只管这个案子。如果有事做不了决定,就找正言吧。”

  说完,微微一声叹息,转身离去。

  正月初一一大早,除夕守岁的人都在睡着回笼觉,脑袋上刻着大写加粗“懵逼”二字的凌俐,战战兢兢坐在某公寓1802的书房里,翻看着堆得如小山高的一摞资料。

  这些资料,都是关于知识产权侵权责任的一些案例,涉及到各个领域多个方面,侵权的方式五花八门不说,那一串串拗口的专业术语和赔偿金计算方式,看得她头皮发麻灵魂灼烧,直想打开窗户从十八楼跳下去。

  而田正言也没闲着,抱着厚厚的一摞卷宗,在满眼粉红的客厅里阅着卷,除了手指微动翻动书页的细微动作,他已经一动不动坐了一早上。

  那天夜里从南溪回来,凌俐就被田正言拎着领子开始工作,什么除夕什么春节的,田大牛说了,紧要关头过什么节,还是拯救被人坑的蠢货比较重要。

  所以,这两天她除了睡觉时候能回家,其他时候都似上足了发条的小跳蛙,仗着力气大抱着一堆堆资料法院公寓两头跑,忙着复印忙着查找案例还忙着学习。

  反正,田正言叫干什么,她就干什么。

  不管山崎公司起诉南之易是单纯想要巨额赔偿,还是想搅浑了水达成更深层次一石二鸟的目的,总而言之,他们选择了向阜南高院起诉,选择了南之易的主场,让凌俐深深体会到了什么叫司法服务。

  有南之君的这层关系在,法官对他们大开方便之门,不但在除夕当日到法院等待他们取材料,还主动说起春节假期后马上安排证据交换的事,虽然说不上“热情洋溢”四个字,却着实让凌俐感受了一把如沐春风。

  看着她受宠若惊脚底下都有些虚浮的模样,田正言冷着声音提醒:“不要因为法官态度好就松懈,因为他们兄弟俩的特殊关系在,我们反而更要注意和法官的接触,不能给人把柄。不仅不能在法院之外的地方会面,每一次和法官通电话的内容时间,都最好记录下来,如果有条件,最好进行录音。”

  他审慎的态度让凌俐一下子清醒过来,也终于意识到,面前这座大山,她刚刚到山脚下,别说爬了,连它的真面目还没见过,这一下子掉以轻心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实在很危险。

  田正言看完材料,又叫出书房里被他勒令狂补基本功的凌俐,让她也好好熟悉一下案情。

  又花掉三个小时,从一大堆材料里抬起头,凌俐揉着有些酸疼的眼睛,一不小心却把隐形眼镜揉得移了位。

  眼皮被硌得生疼,眼睛不由自主一阵乱眨,好容易弄回来原位,却已经是眼泪汪汪。

  抬头看见田正言坐在她的对面,皱着眉头紧抿着唇,似乎很不满意她刚才的愚蠢行为。

  凌俐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不自然地笑了笑,心如擂鼓,讪讪一句:“田老师,我看完材料了。”

  田正言也不说话,站起身来走进厨房,端出来三菜一汤和碗筷,看着还傻愣愣的凌俐,说:“你是海蛞蝓吗?”

  听到南之易的固定句式从田正言嘴里蹦出来,凌俐更加呆傻了几分,不由自主答着:“啊?”

  田正言抿起嘴角:“我看你这么久都不觉得饿,还以为你能光合作用自给自足不用吃饭呢。”

  之前看材料看得焦头烂额,这会儿被他一提醒,再加上饭菜扑鼻的香,凌俐才觉得饿到前胸贴后背,也不矫情,和田正言面对面坐下,吃起这顿迟来的午餐。

  也不知道是太饿,还是田正言厨艺真的好,凌俐这一顿,竟然吃下三碗米饭,外加一大钵番茄牛尾汤。

  等吃完放下筷子,她后知后觉发觉自己仿佛吃得太多,抬起头有些不好意思,却忽然惊觉过来怎么只剩他们两个,南之易不见了踪影。

  要说南之易生活作息时间不规律,可吃饭的点掐得比谁都准,尤其是隔着两道门都能听到1802的锅碗瓢盆响,那耳朵比米粒和古丽还灵。

  她忙问:“南老师呢?怎么吃饭都看不到他?”

  田正言差点笑喷:“南之易说你反射弧长过欧亚大陆线,果然不错,你现在才发现他不在啊?”

  看凌俐讪讪笑着说不出话,又对她说:“他今天被拖回家里教训去了,这小子惹起祸来也算惊天动地,不晓得会不会被他爹执行家法。”

  “哦。”凌俐闷闷地答道,又有些担心起来:“这么大的人了,他爸爸不可能还会打他吧?”

  看着她忧心忡忡的神色,田正言一时兴起,嘴里胡诌着:“打,怎么不打。遇上这么个不省心的儿子,南叔叔从小到大鸡毛掸子怕都抽断过十几二十根了吧!反正他回一趟家就会鼻青脸肿一次,所以春节都有家不敢回。”

  凌俐信以为真,闷着头低声说了句:“这个时候他需要的是支持,怎么还能苛责他?”

  她认真的表情让田正言忍不住笑出声来,因为好友陷入讼争憋闷心情倒是散了些。

  仿佛眼前这个,又是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生物,不会察言观色,不大会保护自己,倒是和某人气场相合。

  只不过,就靠这样一个心思简单小菜鸟,在他不能亲自上庭的情况下,要担起这样一个两亿的案子,他不是没有担心过的。

  好在,这案子不算难,甚至可以算简单。

  想到这里,他赶紧收拢发散的思维,缓缓问凌俐:“既然看完材料了,那你有没有个大致的印象?如果已经清楚,先说一遍案情,我看你说的在不在点子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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