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空了两天,又是个周末。
入夏以后一天比一天热,七月以后更是天天高温橙色预警,这正值午后的时间,正是路面上都能煎鸡蛋的温度。
凌俐捧着冰激凌杯子坐在客厅里,小勺小勺吃着。
这两天补足了觉,每天都是自然醒,凌霜又变着法给她弄好吃的,过得悠闲惬意。
中午吃的是小馄饨,薄薄的皮,加了马蹄的猪肉馅,清甜又爽口,特别适合夏天。
吃了一肚子小馄饨,歇了一个小时,凌霜又给她端来了全手工无添加的冰激凌,生活不要太幸福。
瞅一眼坐在她旁边看电视的凌霜,凌俐笑弯了眼睛:“霜姐,你做的冰激凌可比外面卖的好吃。”
凌霜一笑,手不由自主抚上她头顶毛绒绒的碎发。
这妹子,小时候遇到变故,也没撒够娇,这些天相处下来,有越来越依赖她的感觉。
凌俐现在工作这样忙,早出晚归的,那天还顶着个巴掌印回来,看得她心疼死了。
就算时间不长,自己能在生活上照应她一下,也算尽点心。
凌霜本来以为上次陪着二妹到南溪的那位斯文白净的男人,和凌俐有戏。结果在这里住了十天半个月,没见到过那个人就算了,凌俐也从来没提过他。
真是可惜。
目前,就她知道的凌俐这工作的状态,只怕一时半会没时间找什么男朋友了。
早上七点出门,晚上七点之前回不了家,遇到要加班,经常熬到凌晨一两点,本来巴掌大的小脸,这些日子又瘦了些。
想到这里,凌霜叹口气,开始唠叨起来:“小俐,你也该多考虑下个人问题了,女孩子最好的年纪转眼就过去,有个人在身边照应下,总归是好的。”
凌俐一听这话,马上依偎在凌霜身边,轻轻挽住她的胳膊,放柔了嗓子:“霜姐,我不是有你照应吗?难道你不要我了?”
凌霜被她这撒娇的模样弄得哭笑不得,却不肯轻易被她混过去,于是带着点试探:“上次和你一起来南溪的帅哥,我看好像挺关心你的。你们后来,怎样了?”
凌俐忙缩在沙发靠背上,错开凌霜的视线,借以掩盖眼底有些复杂的情绪。
她该怎么和凌霜解释呢?
而且,她似乎已经不止说过一次,南之易已经有魏葳这件事。可凌霜似乎记性很不好,每次她和她说过,可没多久又忘记,接着又会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候,再次提起南之易。
这一次,只好装作听不见了。
然而她一垂下头,看到手里香草味的冰激凌,不知道怎么脑袋里突然跳出来曾经吃过的一杯。
那还是春天的时候,南之易在阜南大学的实验室里,穿着白大褂,小心翼翼做什么高端实验的架势,给她弄的的液氮冰激凌。
记忆里,那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冰激凌,不仅和造价昂贵有关,只怕因为,那是他亲手做的。
现在想起,似乎有些理解什么叫“只是当时已惘然”。
只可惜,哪怕是“当时”不惘然,也并没什么用。
南之易和戚婉终将修成正果,命运到了她这里,不过拐了个小小的弯而已。
想起那坨烦心事,她一下子胃口全无,草草几口吃完冰激凌,把杯子调羹拿到厨房里,躲开了凌霜带些探究的视线。
刚洗了杯子,情绪也平复,她放在客厅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舅舅让她去店里拿些东西,说似乎有什么朋友,在舅舅那里给她留了些礼物,好像是水果。
凌俐也来不及问是谁,正好有机会逃避凌霜的问话,拿上小钱包和钥匙,和凌霜说了声,匆匆出门。
室外的空气又闷又湿,不过短短一公里的路,衣服已经被汗湿透。
到店里的时候还没到两点,店里已经没了客人。这二十年的老店至今都还没有装空调,严冬酷暑的时候,生意多少还是有些受影响的。
张守振似乎不怕热,坐在树荫下的一张桌前,就着小泡菜在吃着鸡汤饭。见凌俐来了,他放下碗筷,跑进里间捧了个盒子出来,又提了好大一口袋蔬菜。
凌俐接过东西,先是问了家里的近况,小宝的情况,之后犹豫了一阵,终究还是没说凌霜住在她那里的事。
本来凌霜姐和舅舅家也不熟,现在说因为要打官司所以住她那里,舅舅必定得担心。
她换了另外一个话题:“天太热了,生意不好吧?晚上呢?”
张守振微微笑着:“晚上还行啊,吃宵夜的多了。这天热是挺糟心,不过多少年都是这样过来的。不过,你看着中午客人是没两三桌,但你朋友介绍过来定盒饭的,一个月下来,毛利怕得上万的,也不怕。”
凌俐侧过头,瞪大眼睛:“什么?谁?谁定了盒饭?”
张守振顺口回答:“不就是那李老板吗?”
“李老板?”凌俐皱着起眉,实在想不出来哪里冒出来的李老板。
张守振帮她回忆:“年纪轻轻,个不高,戴副眼镜,白净斯文。就从半个月前开始,每天在我这里定一百个盒饭。我和你舅妈,一开始有些做不过来,很是忙了一阵,现在做顺了,还是轻松,不过就是买菜得买两趟了。你舅妈还说干脆中午不开店了就做何盒饭,我怕人家大老远顶着日头来了却吃不上饭,也没答应。”
凌俐歪着头,想了好一阵子都没找到和舅舅叙述里能对应起来的人。
张守振没注意到她的表情,还在继续:“这什么什么黑柿不就是他托我交给你的?说是给你尝个新鲜的。你这些朋友,还真是客气,不过是托我转交,也给我留了盒。我长了颗果子,样子不咋地,味道可真不错。”
凌俐垂头,发现手里那盒奇形怪状的水果,盒子上还真画着颗黑不溜丢的圆柿子。
可这到底是谁送的呢?
凌俐好一阵冥思苦想,张守振说够了水果怎么怎么好吃,最后带着点试探:“莫非,那李老板是在追你?我看他一表人才的,又客气说话又有条理,很不错的小伙子。还有,你这也不小了,个人问题最好早点考虑,要是真的追你,你就算没那个意思,也别拒人千里,先试着相处看看也好。”说到这里,张守振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起来:“只不过啊,这李老板年纪似乎太小了点。”
这话一出来,凌俐顿时放下谁是李老板这个谜题,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话说她顶着高温出来,就是为了躲霜姐念叨她,所以宁愿接受热浪的洗礼,也不想被人催婚催嫁的。
结果太阳洗礼完了,她还是躲不过长辈的碎碎念。
尤其是这到底是谁送的水果、谁给她舅舅带来生意,她都一头雾水,这要她怎么说?
她本想说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的,又怕舅舅担心,一顿支支吾吾,总算把这事混了过去。
提着十来斤的东西,凌俐一路思索,短短一公里走了半个小时,她终于把需要订盒饭的又姓李的人,和她认识的人,对应了起来。
戴眼镜,二十二三岁,面嫩个子不高,还一开口就是上百盒盒饭地订?
综合下来,难道是李秘书?
要真是李秘书,不用说,这事准和谢柯尔有关了。
再掐了掐时间,似乎开始订盒饭的时候,正是她那次因为钱阳的事,找上谢柯尔的前后。
凌俐犯愁起来。
谢柯尔没有出现在她生活里,帮了钱阳一次,这又帮了她舅舅一把。
再加上之前一次次给她解围,她承的谢柯尔的情,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古人说最难消受美人恩,放到她身上,却是最怕不喜欢的人献的殷勤。
她缺乏恋爱的经验,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绝这些她不想要的恩惠,再加上除了不想和谢柯尔发展恋爱关系这点以外,她其实对谢柯尔,并没有什么恶感,所以才格外地纠结。
要是说谢柯尔是个让人讨厌的人,她还能拉下脸来回绝,如果实在缠得凶骚扰地太厉害,报警什么的,她也不是做不出来。
可他明明就不是,这让凌俐更加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样的关系才好,所以遇到和他有关的事,只好逃避为主,,实在躲不过了,才逼着自己面对一下。
至于今天这事,至于那传说中的李老板是不是就是李秘书,她根本就没想去验证,只是想,能拖一天是一天吧。
然而,她就是那么倒霉,总是怕什么就要来什么。
凌俐顶着高温,一手五斤水果一手五斤菜,好容易快回家,一眼就瞥见小区门口有些熟悉的黑色跑车。
没戴眼镜,她看不清楚车牌号,不过那车身流畅的线条和张扬的标志,让她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她离那车尽量远,缩手缩脚尽量不惹得车上的人注意,可小区就那一个出口,大中午的也没啥人进出,她拎着那么多东西,一走动塑料袋子刮擦刮擦响,别提多醒目了,想不被发现都难。
果然,那车摇下车窗,露出谢柯尔一张细眉细眼的脸。
他扬起手招呼着还想装作看不见的凌俐,抬高声音喊了她好几声。
这样指名点姓叫出来,凌俐真是后悔没带耳机出门,要不这时候装作在听音乐听不到,那多自然。
见终于吼住了想要逃跑的凌俐,谢柯尔笑嘻嘻趴在车窗上,笑得眉眼弯弯:“我正在发愁用什么借口把你骗下来的,又觉得太没诚信了有损我自己的光辉形象。正说要不干脆就死皮赖脸守在这里,没曾想,半小时不到,我还真逮到兔子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