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俐啃了口三明治,有些垂头丧气。
这已经是她面试的第三个公司了,不过从刚才对面一圈五个公司高管的表情来看,似乎对她不太满意。
非法学本科毕业,从业两年,不管从学历还是资历来看,都薄弱地让人可以看一眼简历就丢掉。
就算是她做得不错的几个案子,但影响力大的唐傲雪案子是刑事,南之易的知识产权案和谢柯尔公司一系列案子,又并没有能够让她在求职过程中大写特写的骚操作。
就算有,那也是田正言或者祝锦川背后的功劳,凌俐是没那么厚的脸皮能不带心跳地据为己有。
至于为什么这次求职不想找律所,原因除了她辞职时候对祝锦川讲的那些,还有一些不那么方便讲给祝锦川听的——她想要更加规律的生活,因为南之易已经起早贪黑足够辛苦了,她要是再加班了,两人相处的时间将会更少。
只是,从祝锦川当时的回话来看,并不是对此一无所知的。
凌俐叹了口气,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当务之急,是赶快找到一份能让她过得下去的工作,解一解燃眉之急。
她的账户里,除了用来应急的十万元以外,其他的积蓄,已经所剩无几了。
要怪就怪南之易之前的那一场大散财,弄得除了狗和房子几乎一无所有了。
现在那个穷鬼,在项目结束前,每个月的工资要补贴给跟着他加班的几个学生,只怕比她还穷呢,她又何必拿着这个问题,去为难他呢?
只是,工作实在不好找!尤其是她这种本来就没多少价值的小萌新,想要降低点身价骑驴找马,也没有价格可降了。
再怎么,一个月得给四千吧?要不然,别说供养两人两狗了,连物管费都快要交不起了。
她这一边正在为五斗米折腰,却不料,眼里忽然闪过一个从来没想到的人影。
板寸头,眼睛细长,西装笔挺,走路带风的那位,不是谢柯尔,有是谁?
没想到在应聘失败的公司里能碰上以前慷慨解囊的大佬,凌俐忽然间很是心虚,下意识地想躲开。
却不料,自诩视力2.0的谢柯尔已经叫了她的名字。
他很有些错愕:“你怎么会在这里?”
凌俐恨不得拿背包挡住自己的脸,可他既然都问了,只好声如蚊蚋地回答:“我来应聘啊。”
谢柯尔像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一般,来来回回打量了她好一会儿,才问:“好好的律师不做,你来这里干什么?”
半小时后,在楼下的咖啡厅,谢柯尔听完凌俐辞职的原因,摸了摸下巴:“原来如此。不过,春节后跳槽的高峰期,你这时候找工作,只怕竞争激烈啊。”
凌俐苦笑:“可不是么,合适的职位到处都排着长龙,我这资历一点都不占优势,四千一个月了,都没人肯请。”
谢柯尔摸了摸下巴,忽然泛起一丝笑:“如果你铁了心要进企业公司的话,我倒是有一家相熟的公司在找法务,上次他们老总还和我提了提,让我帮着留意。我听着,似乎主要工作就是审合同,朝九晚五基本不加班,各方面条件还不错,唯一需要的就是人得可靠。”
凌俐觉得有戏,忙追问:“可靠?什么叫可靠?”
“就是人老实,不滑头,最好是亲朋好友介绍的知根知底的,懂吗?”
接着,他脸上的笑更加明显:“我看你就挺合适的,要不,我推荐你去试试?”
凌俐眼睛一亮,虽然不好意思麻烦他,不过如果能因此多一个机会,也是求之不得的。
她当即连连点头:“好,那就麻烦谢总了。”
谢柯尔对她没有客气和推辞的举动非常满意,拉长了声音:“要是成功了,你可得好好干,千万不能丢了我的脸。”
一周后,从讯红公司接受Boss的面试出来,凌俐心情很好。
谢柯尔没有敷衍她,他介绍给她的工作,果然是难得的条件丰厚和任务轻松的。
讯红公司是一家私企,经营连锁超市的,旗下的超市已经算是垄断了雒都市场,经常一条街能见到好几家。
公司做大了,还想要上市,扩充业务之余自然不能忘了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扩充法务部势在必行。
这一次,老板需要一个对合同法比较精通的,帮忙审审条款的法务主管——也是一个小头目的位置,管着两三个法务专员。
而老板对她没有别的要求,一是要细心,二是要信得过,三是要会看基本的合同。
哦,稍微特别一点的要求,就是希望是处女座,这个匪夷所思的条件,简直是为凌俐量身定做的。
据说,那是因为老板以前的助理是个处女座的姑娘,事无巨细,大大小小都办得极妥当,可惜因为老板娘吃飞醋非要把人辞退,安排了自家的表弟顶替,这就让老板就对处女座有了偏执。
没办法用可心的助理,那其他需要细心和耐心的岗位,找一个处女座总可以了吧?
更何况,凌俐还有律师执照,还能代表公司出庭,这更是意外之喜了。
有了谢柯尔的牵线搭桥,这单子买卖自然做成了。
三天后,讯红通知凌俐去上班——税后八千,五险一金,周末双休,年底双薪,还有房补和话补。
这可以说相当丰厚的报酬了。
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得凌俐有些找不着北了,回家的时候兴奋地把南之易从被窝里挖出来,说:“我找到工作了!比原来一个月多五千!”
因为春节期间的那场意外,南之易回雒都后忙到飞起,精力几乎被项目全部占据了,被她摇醒的时候眼神迷离:“什么?哪家公司敢要你?”
凌俐真是恨不得拿手机把他砸成个不会说话的智障——怎么就能一开口就得罪人呢?
半个月后,凌俐基本适应了工作。
讯红这个岗位,一开始凌俐还有些手忙脚乱跟不上趟,所以让她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了好一阵。
等适应了以后,渐渐地轻松起来。
审合同而已,并不是什么高深的东西,更何况讯红的业务相对比较集中,合同几乎千篇一律,看那么几十分下来,现在,她基本上一打眼就能看出哪里不对劲了。
她其实有些忐忑地咨询过吕潇潇为什么这样轻松就能拿到八千这样高的工资,没想到吕潇潇先是鄙视了一番她的短浅的见识,之后跟她分析了一番。
基本上,普通的法务工作,确实是技术含量不高,熟练比法律素养更重要的岗位,但是,当公司遇到诉讼的时候,就是法务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基于法律素养和对公司业务的了解,法务岗位可以将公司的实际情况和律师的法律服务联结起来,形成良好的互动。他们知道应当向法庭提起怎样的诉请比较容易被支持,知道哪些证据能上法庭哪些对己方不利,也知道有些不可言说的案件发生的背景,可以让诉讼朝着最有利公司的方向进行。
同时,还起着监督律师的作用,让左哄右骗、没有责任心和诉讼技巧的律师,无所遁形。
这就是即使有委托专业律师,公司一般也要派员工上庭的原因。
自从吕潇潇和她分析了法务职业的前途以后,凌俐就格外关心起公司的经营状况。
想到这里,凌俐回头,看了看她身后办公桌的周大姐。
周大姐名叫周虹,从事公司里管理物流的工作。
一开始,凌俐对于为什么管物流的周大姐的办公桌会在她的隔壁有些疑惑,后来才知道周大姐的地位不一样——她跟着讯红的大Boss符总从国企出来十几年了,如果不是文化不高,早就入了管理层。
之后,凌俐又对周大姐桌面上几天一换的鲜花,和在办公室阳台上养的几十盆多肉的行为,很是不理解。
后来,她倒是慢慢地明白了。如此悠闲的生活,什么都不操心的状态,自然有心思摆弄花花草草了。
周大姐在她那职位上已经有十几年的时间,也是跟着讯红老总从国有商场出来的第一批员工。
她对公司非常了解,对自己业务也相当熟悉,往往花半天时间就能做完一天的工作,过得自然潇洒。
而且,周大姐也很热心,凌俐这些日子,好些公司的基本情况,也都是通过周大姐得知的。
唯一不好的就是,呃,周大姐实在有些太过热心了。
具体表现在,已经旁敲侧击地问了凌俐好几次家庭情况什么的,还隐晦地表示过自己认识好些靠谱的男人。
从周大姐说起那些话题时候眼里异常热烈的光彩,凌俐就知道,周大姐只怕是想要发挥中年妇女的特长——做媒。
因为自身的特殊原因,凌俐不是太好说自己的家庭情况,但也隐晦地提醒过周大姐,她现在不是单身。
言外之意,并不需要她介绍男朋友。
但不知道是她提示地太过隐晦,还是周大姐真听不懂,这些天,她依旧是每天都要在凌俐面前说区医院的某位医生不错,年龄大了点,不过人很好,收入也高,想要找一个大学本科、工作稳定、老实本分的姑娘相处看看。
凌俐也只好装听不懂了。
凌俐抱着几个文件夹去了经理的办公室。交了差以后,有些忐忑地等着自己工作成果的反馈。
半小时后,负责法务这块的白经理出来把签了的文件给她,除了提醒她某个细节要特别注意以外,鼓励她:“果然律师就是不一样,我都不需要刻意教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