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分钟后,吕潇潇和凌俐离律所楼下,仅仅十几米远。
快要进大门的时候,吕潇潇忽然拿手肘碰了碰凌俐,在她耳边低声的一句:“你这么听不惯我编排你和科学怪人的婚后生活,难道是心里还有其他人?莫非,是某个闷骚西装腹黑男?”
刚吃了东西,血液都在肠胃消化食物,凌俐脑袋转得有些慢。
她还没领会到她这番话的意思,抬头就看到玻璃门里出来几个人,正巧是送了当事人下楼的祝锦川。
他和那年轻男人在楼前一番握手和交谈,之后远远地看到了她们,微微点头示意后,转身朝另外的方向走去。
而和祝锦川握手的男人,那细眉细眼的侧脸,仿佛也有些脸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一样。
凌俐歪着脑袋想了半天,也没在记忆力搜索出到底哪里见过这人。
看凌俐还在发呆,吕潇潇手肘搭到她肩上,朝她眨眨眼:“这款?”
凌俐和她对视一眼,看到她眼里带着点戏谑,下一秒就反应过来吕潇潇的意有所指,脸一瞬间变得通红,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才好。
这吕大嘴,越来越没底线,越来越口无遮拦,偷看她手机微信就不说了,编排她和南之易的绯闻也就算了,可现在,还非要把祝锦川也扯了进来。
说不清楚是麻木还是心虚,凌俐再不想和她多说一个字,狠狠地瞪了吕潇潇一眼,扭头便走。
八卦女王吕潇潇却在后面追赶:“小凌子,你倒是说啊,你喜欢哪种?我可以帮你掐指一算,看哪一款好生养还旺妻!”
总算摆脱了不着调的吕潇潇的纠缠,凌俐轻喘着气,推开律所大门,走进门厅。
她堪堪站定,就看到右侧的会客室里,戚婉陪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坐着。
看到她回来,戚婉站起身来:“凌姐,这是你案件当人事的家属,我刚刚吃饭回来看到她在门口前台说找你,我就带了进来。”
凌俐微微一怔。她是约了袁非的父母,不过,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不是说下午三点以后吗?
不过,既然人家提早来了,她也没其他事需要忙,正好提前接待。
而且,她的人物也就是例行公事一般,说一下上庭的事而已。
她几步上前,朝那女人伸出右手,说着:“您好,我是凌俐,袁非的代理……”
话还没说完,忽然一阵大力袭来,她脸不由自主朝左一侧,紧接着左脸上火辣辣的一阵疼。
却是那妇女,趁着她靠近的一瞬,扬起手来给了她一巴掌。
戚婉已经惊呆,站在原地捂着嘴,下一秒叫出声:“你怎么打人?”
凌俐也是满眼的不可置信,看着眼前这女人。
她自我介绍都没说完,也不可能惹到她哪里了,怎么突然就上手了呢?
下一秒,那女人开口,喋喋不休兀自叫骂着:“什么狗律师,收了钱给有钱的人渣消灾!我告诉你,我不稀罕这脏钱,袁非个禽兽,不得好死!”
说完,她从包里掏出一叠钱,手一扬钞票散落开来,洋洋洒洒下了场粉红色的雨。
顾不得脸上的疼,凌俐脑海里电光火石般闪过些信息。
刚才她疏忽了,袁非明明快三十岁,怎么可能有个四十来岁的妈?
她努力稳住声音,再次确认着心里的想法:“等一等,你不是袁非的家属?”
“我呸!我会是那个禽兽的家属?我女儿才多大点年纪,他也下得去手?”
那妇女眼睛刀子般狠狠剐着凌俐,恨不得将她剥皮吃肉的架势:“给这种人当律师,你就不怕天打雷劈,被老天收了你去?”
话音未落,那女人又扬起手,似乎想再给凌俐来一下子的模样。
戚婉再次惊叫出声,而下一秒,女人却已经倒在沙发上,有些错愕地望着凌俐,手还保持着扬起的状态。
凌俐甩了甩手,刚才因为用力过大有股筋拧到了,虎口有些酸麻。
而她脸上虽然迅速肿起了红紫的掌印,刚才挨了打那一瞬间的慌张,已然不在。
“戚婉,你去叫保安。”她转头吩咐道,接着看向女人:“你是谁?是谁让你来的?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我可以去法院告你的。”
一听到要吃官司,那女人眼里终于有了点惧色,可下一秒又挺起胸:“告啊,你去告啊!听说你为了挟持法院,在网上发帖炒作,结果没搞成。现在还想拿钱让我们更改证词?竟然有你们这种无耻的人!”
眼看着女人又要闹起来,凌俐一阵头疼。
她可以装出严肃脸,力气也够大不怕对方的物理攻击。然而对方仗着受害人家属光环打了她一巴掌还胡搅蛮缠,她却不能一巴掌打回去。
一旦还手,有理都变成无理,更不用说,案子还没开庭,不能轻举妄动。这案子波折已经够多,再生出些是非来,得不偿失。
好在,那女人没闹多久,保安就赶过来了,在一圈助理的围观下,架走了她。
一起回来的,还有面沉如水的祝锦川。
他先是垂眸看了看地上一地的钞票,又看了一眼旁边立着的、脸上有明显五指印的凌俐。
“凌俐,”他说道,“能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
她深吸一口气,抬眸对上他的眼睛:“我怕我一个人解释不清。只怕,需要把戚婉叫来,我们一起对质,才能搞清楚来龙去脉了。”
五分钟后,和保安一起把那女人送下楼的戚婉回到所里,和凌俐一起,站在祝锦川面前对质。
这时候,还多出一个不嫌事大的吕潇潇。
她被凌俐甩掉以后,掉头去买了冰激凌上楼,结果一进门就遇上这样的大戏。
吕潇潇咬着手里梦龙的巧克力脆皮,之后撇撇嘴不以为然的表情:“祝头,你自己的傻徒弟你还不清楚什么心性吗?反正自从某人来了所上就鸡犬不宁的,谁是搅屎棍,谁是傻白甜,还不清楚吗?”
祝锦川一言未发,只淡淡地看了吕潇潇一眼。
天不怕地不怕的女王大人马上乖乖闭嘴。
吕潇潇不挑事了,戚婉倒是开始哭诉起来:“潇潇姐,为什么你总是要针对我?潇潇姐,我真的什么都没做过啊!你相信我啊潇潇姐……”
本来准备安安静静装回鹌鹑的吕潇潇,再也忍不住,蹙起眉头很有几分嫌弃:“谁让你叫我姐的?你有资格吗?麻烦叫我吕律师。还有,一边哭一边叫我,你哭丧吗?”
“够了!”祝锦川低声吼了句。
本来她俩你一言我一语,一个声音尖脆,一个又哭又闹,这突然而来的男音,显得很有穿透力。
两人同时住了嘴,再不说话,只盯着祝锦川。
他点燃一支烟,身体侧靠着办公桌,微垂眼眸谁都不看,接着一句:“凌俐,你先说吧。”
凌俐深吸一口气,压住心底蠢蠢欲动的怒气:“我怀疑,我的卷宗丢失、论坛泄密的帖子,以及这次被受害者家属找上门来,都是戚婉做的手脚。”
戚婉马上噙着眼泪反驳:“凌姐,不管是你的卷宗,还是泄密,不是都有人作证了吗?都是你的一时大意造成的,跟我完全无关啊。”
她又接着说:“我承认今天的事,确实是我的过错,可我真的是听到那女人在前台说她是袁非案子当事人,我也知道凌杰你今天约了人,这才带她进来的。这一点,前台的成姐也可以作证。”
说到最后,不出所料戚婉又哭了起来。
可她也不是嚎啕大哭,只垂着头鼻尖微红,手及基捏着自己的手帕,肩头微微耸动,压抑住啜泣的声音。
好一朵带雨的梨花,好一个楚楚可怜的美人。凌俐罕见地冷嗤一声,心里不以为然。
可下一秒,她又不由自主担心起来。祝锦川毕竟是男人,凭戚婉这柔弱无助的模样,指不定他心里会偏向谁。
噫,被南之易那货说了两句好看,自己还就真的忘记自己这副淡到别人看几次都记不住的皮囊了,从里到外,哪里有资本跟美女抗衡?
然而,戚婉的楚楚可怜完全没有影响到祝锦川,他微扬着下巴看着她,之后淡淡的一句:“没到你说话的时候,让凌俐先说完。”
看戚婉吃瘪,肩头也不耸动了,眼里微光闪动,吕潇潇暗笑一声,嘴里低声嘟囔:“演给谁看呢!”
没有了戚婉的干扰,凌俐很顺利地说完自己卷宗丢失、泄密、被泼水、被受害者家属找上门的事。
最后,她还把吕潇潇之前告诉她的、关于戚婉在法院动手脚换掉证据的事,也都说了。
却没注意到,吕潇潇一直在给她拼命打眼色、让她千万别说的模样。可惜凌俐这经常把自己憋屈死的货丝毫没注意到,平时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在祝锦川面前告状倒是挺能的,倒豆子般几分钟就说完所有事,还面色冷静仿佛一点情绪都没有一样。
再看看小白花戚婉,眼圈红红鼻尖也红红,眼睛里带着几分无助,还有时不时出来一点鼻音,一切都恰到好处。
跟小白花一比,小白兔凌俐,简直是个智障啊!
听凌俐说完,祝锦川接下来的一句就是对着吕潇潇说的:“小吕,你在诉讼服务中心丢失证据的事,有相关的证人、物证或者其他客观证据吗?还是都是你的猜测?需不需要把你的助理小李,叫过来对质?”
吕潇潇哑了火。
唉,对付不同的人要采取不同的策略。她可以仗着气场和在所里的地位碾压小白花,可这一套放在祝锦川身上,完全不起效果。
然而有什么办法,小凌子这傻货一头撞上南墙,眼看是快没气了,可这死了道友,她吕潇潇也不能独活不是?
于是,她干笑两声:“不是猜测,是……推测。”
祝锦川微皱着头:“这么说,确实没有证据?”
吕潇潇和凌俐对视了一眼,有些尴尬地点点头,只盼望戚婉不要再跳出来补刀了。
然而事情果然不顺利。
戚婉拿她那带着些微鼻音的声音说:“潇潇姐说,下了法庭,就是她自由心证的时候……”
祝锦川倒是被气笑了:“吕潇潇,马老要是知道自由心证被你这样用,只怕一个爆栗把你弹到十万八千里外去。”
“凌霄二人组”一个说完了,一个再不敢开口,剩下的时间,都是戚婉的表现时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