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个人?”凌俐陡然间睁大眼睛,脊背绷紧,心跳加速。
她似乎明白了吕潇潇想说的话。
吕潇潇点着头,却不急着揭晓答案,反而拿笔在纸上画了起来。
“你看,李泽骏和唐傲雪,因为黄志聪联系起来;郑启杰和唐傲雪,目前可能因为李泽骏而联系起来。而李泽骏和郑启杰之间,似乎也应该有这样一条线,才能把所有人都串起来。而这条线,似乎应该和两条残臂有关。否则的话,为什么唐傲雪失踪他不怕,反而是残臂现世了,犯罪嫌疑人锁定了,却这么怕?”
凌俐还在冥思苦想,吕潇潇又拖过一张白纸,在上面写写画画,嘴里语速极快地讲解:“还有,郑启杰所有古怪的行为,也都是围绕残臂进行的。从他因为残臂暴露了自己,到他伪装成食人魔让警方检方把自己送上审判,这样的图谋仅仅是为了一点表现欲?只怕没那么简单。所以,现在调查的重点就是,两条残臂。”
“残臂?”
“对,调查这两人身边曾经出现过的和残臂有关的事件。我有预感,这必定是个重要的突破点。”吕潇潇目光灼灼。
十几分钟后,在省公安厅开会的李果接到了电话。
会议已经快要结束,他早有些归心似箭的感觉,等感觉到手机震荡低头一看,那屏幕上的名字看得他心里一暖,已经忘记还在谈公事,忙不迭起身到走廊上接电话。
主持会议的柳副厅长先是有点诧异,一看李果的表情和接起电话那一声温柔到肉麻的“喂”,马上知道必定是他家里新任母老虎的老店。
按理他们这样的纪律部队,开会时候接私人电话是大忌,可厅长乐呵呵,丝毫不以为意,反而有点待字闺中多年的老闺女要出嫁一样的表情,老怀安慰。
十几分钟后,李果回来,表情严肃。
厅长已经总结完毕,这时候散了会。他看李果一丝笑意都无,有些诧异:“小俩口吵架了?老爷们让着点老婆啊,千万不要讲什么理,那是自寻死路。”
李果难得地有些尴尬,不自在地挠挠头:“不是,是案子有些新情况。”
说完,又绷紧脊背,声音肃然:“柳厅,我请求调查最近十年内,李泽骏身边发生过的一切意外事件。调查方向以陈枝、断臂分别为两个关键词。这涉及到雒都辖区内三四个地级市,范围广时间紧,需要的警力比较大,所以来请示您。”
柳厅长冥思苦想:“李泽骏,莫非就是那个什么什么校长?我好像有点印象,就是现在热点的分尸案,还在进行舆论重点监控那个?这个校长还用政协委员的身份给公安系统施加压力,要求快点破案的。难道说,他有嫌疑?”
看到李果点头,他大手一挥:“那你查啊,来问我干什么?这点小事还用我操心?”
李果一愣:“碎尸案,这还是小事?这种严重影响到人民群众安全感的恶性事件,现在都没个眉目,我们这次的调查,可能涉及到犯罪嫌疑人定不定得了罪。”
柳厅长白他一眼,轻轻叩了叩桌面:“破案固然重要,你脱单更重要。要不,你姐三天两头找我闹说我给你压的担子太重了耽误你成家,我可背不起这样大的一口黑锅。”
听到自己的分管领导说起自家彪悍的姐姐,李果不敢吭声了。
柳厅长还在碎碎念:“你家阿姐那双手,能把头骨揉起来也能捏碎,眼睛跟X光眼一样,轻轻搭眼一看就知道我是真落枕了还是我老婆枕着我手臂睡,我在她面前别说衣服了,一身的横肉都跟没长一样,分分钟隐私被扒光。
当初厅里开会,就为了你们局哪个副厅长分管,讨论了好几次都没结果,谁都怕管你,谁都不愿意干。然后有一次党组会我出差去了,没参加,他们一帮子坏透了的,趁我不在就让你小子落我手里,心脏病都给我吓出来了噶。”
一激动,他家乡话都出来了。
李果简直无地自容,他好歹三十多的人了,要说学业事业都过得去,却始终被这一帮子大佬当成家姐身后流着鼻涕的光屁股小孩,走到哪里都能感受到长辈们慈爱的目光。
最关键他还没法还嘴。姐姐比他强太多,不仅在事业上他始终落后一步,就连身高也是。
他这一米七五的中等身材,放到他姐一米七八的超模身高面前,还真是不够看。
而她再下一步回到省厅,只怕就是个副厅长了。
最让他头疼的是,潇潇的事,他还没敢让家姐知道。
当年他们前后一年的时间,刚刚到见家长这个地步就戛然而止,恰巧那段时间家姐借调到公安部一直没回过雒都,以至于这两个个性鲜明的女人从未见过面。
可仅凭想象,他都能知道会是怎样一场劫难,顿时有些头疼起来。
柳厅长唠叨一阵,掐掉烟头,目光渐渐沉静。
又瞥了眼面色尴尬的李果,收起嘴角的笑意:“既然有了方向,就放手去查。甭管靠不靠谱,先做了再说。趁你姐没回来,也做点事给她看,省得她老把你当个孩子。再说了,这案子可是雒都惯于和稀泥的老施,难得一次愿意冒险赌一把的。老滑头都下了决心,我们还能躲闪?反正,省厅能为下面兄弟们做的,不就是协调二字?”
李果立正站直,大声回答:“是!”
工作总算有了点眉目,凌俐干劲十足的,无奈就算傍上李果这棵大树,但警察做事情也是需要时间的。
一方面,心急如焚,另一方面,不得不等,煎熬得她跟热锅上蚂蚁一般,静不下心来。
警察自然不会体谅她心急如焚的心情的,涉及到好长时间好几地的数据调取,怎么可能那么快就有回音的?
快到晚上,吕潇潇要留她吃饭的,凌俐却死活不肯。
李果请的阿姨手艺固然不错,但是那里俨然已经成为这对旧情复燃的情侣新筑的爱巢。
吕潇潇浑然不觉,可就只看她的表情,凌俐都能感觉到空气中全是粉红色。
再多当几次电灯泡,多在李果和吕潇潇两只中间夹着,凌俐都怀疑自己会秃掉。
于是找了千百个借口,总算敷衍过吕潇潇,在晚饭前回家。
一出她家门口,一阵热浪扑面而来。
雒都今年的天气真是热得邪乎,不到七月已经进入酷暑难耐的状态,眼看着快七点了,还是这么热。
再加上雒都一向潮湿的气候,夏天大部分时候都是桑拿天,不仅热,空气里湿度也高,湿热的空气贴着皮肤,黏糊糊的别提多难受。
等坐了地铁回家,凌俐从站里出来,只觉得浑身不得劲的,再加上刚吹了空调这时候又来感受三十五度以上的温度,一冷一热的,非常不舒服。
她抬眼望了望天边还耀眼夺目的落日,只觉得口干舌燥,可连买瓶水喝的心力都没了,只想快些回家。
十几分钟后到了小区门口,连衣裙已经被汗打湿,口渴、乏力、心跳得厉害,还有些微恶心的感觉。
她忍不住地皱眉,不适的感觉越来越浓烈,等拿出门禁卡要刷门进去的时候,手心里全是汗,脚步都开始虚浮。
“莫不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她喃喃念着,拿着门禁卡的手,都有些颤抖,一时失力,门禁卡连带着一大串钥匙,跌落在地。
只觉得头昏眼花的,连站着都乏力,更别说蹲下去捡东西了。
凌俐正在担心千万不要晕过去,刚刚半蹲着,就看到一只手捡起了地上的钥匙串,又递还给她。
“谢谢。”她说,接过钥匙刷开了门,扶着栅栏堪堪站稳,才走出一步,忍不住脚下一个趔趄。
又是身后的手扶住了她。
凌俐有些不好意思,几秒后反应过来刚才捡钥匙的人跟着她进了门。
她这时候才有几分警觉,却又发现那人一直扶着她的手臂没有放开,似是怕她再一次站不稳一样。
凌俐回头看那人,刚想问话,却觉得眼前大汗淋漓的小伙子,矮个子、长方脸、大眼睛和粗眉毛,再加上厚厚的嘴唇,总让她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凌俐稍微有了点精神,凝眸看过去,只觉得越看越面熟。
那小伙子也没露怯,微笑着任由她打量,只是手不曾放开,一直扶着脚步有些虚浮的凌俐。
可不知道是因为天气太热了脑袋不灵光,还是她真的生病了产生幻觉,凌俐想来想去,始终没把这张平平无奇的脸和任何一个认识的人对上号。
几秒后,小伙子咧嘴一笑:“我是钱阳。小俐姐,终于等到你了。”
————
屋内二十五度的温度,刚刚好处于人体比较舒适的区间,凉爽怡人的空气,和外面红透半边天的火烧云一对比,完全是两个世界的感觉。
额头上和颈后大椎穴上都贴着冰冰贴,凌俐总算从差点中暑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
凌霜体贴地递过来冷毛巾给她擦还有些干热的面颊,眼里带着担心。
凌俐接过来,敷在脸上,舒服地吁出一口气,感觉自己终于活了过来。
“小俐,你出去办事,以后就坐出租车回家,少受点热也好。雒都比不得南溪,人口多车也多,再加上空调,起码比南溪高四五度,你进出办公室,一冷一热的,很容易生病。你先歇歇,过会儿再吃晚饭,我给你去熬点金银花茶,解暑……”
凌霜一边忙着收拾桌面,一边和她唠叨。
凌俐乖乖点头,一个字也不多说,全盘接受她的碎碎念和一片好意。
一侧头看到另一边沙发上双手交握着有局促的钱阳,顿时发现自己好像忘了件事。
她马上拉着凌霜的手,说:“霜姐,你认不认识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