淇儿一怔,难以置信的问道:“你不杀我?”
萧七苦笑道:“杀你?为何要杀你?其实你也许不信,你若是想杀我,根本不需要费这么多周折,只需要告诉我:你希望我死!我会成全你的。”
淇儿怔住了,彻底的怔住了。
许久,淇儿才缓缓摇头,道:“不可能,你不用骗我,你若这么看重我,怎么会瞒着我那么许多?”
萧七苦笑了一下,问道:“你是说软剑和我会左手剑的事?”
淇儿点了点头,萧七并未转身,却好像知道淇儿的动作一般,解释道:“那只是习惯性的谨慎,从我练剑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我学剑的目的,从步入江湖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江湖上波诡云翳,任何事情都可能发生,所以我给自己留了一手,我的左手,也只会这么一剑,原本我以为和你一起退隐山林,在也没有用这一剑的时候,没想到……”
萧七没有在说下去,顿了一下,萧七才道:“你走吧!在不走,我可能会改变主意的。”
淇儿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默默望着萧七有些萧瑟的背影,神色复杂,几次张口欲言,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一句话也没有说,默默的捡起了自己的佩剑,最后看了萧七一眼,步履蹒跚的消失在树林中,直到淇儿的身影消失了许久,萧七才长叹一声,看了眼淇儿消失的方向,慢慢的转回头来。
萧七昂首望天,透过树林间的缝隙,只能看到一小片天空,似乎这天地都渺小了许多,正如他此刻的心境,只觉得心灰意冷,天大地大却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深爱的人,最终还是负了她!
人落天涯不回首,傲视苍穹不问天!
良久。
萧七默默的走到自己的断臂旁边,从自己断掉的右臂手中拿过宝剑,耍了个剑花,自嘲一笑,自语道:“宝剑啊宝剑,没想到能陪我走完最后一程的,只有你!”说着,萧七手腕一转,竟然将宝剑搭在了颈间,就要挥剑自刎!
“唯能极于情,故能极于剑!可惜……”一道悠远的叹息从四面八方传来,萧七的身子徒然一震,瞬间转身。
可身后无人!
萧七神色一变,默默转首环视了一周,并未看到半个人影,不由心下微惊,难道是自己听错了?
绝不可能!
萧七缓缓将搁于颈间的宝剑放下,回想刚才那道声音,确信自己没听错,而且听声音,说话的还是一个年轻人。
“什么人装神弄鬼?还请出来一见!”萧七的声音中灌注了内力,震的周围枝摇叶响,等了半天,却没有人出来。
萧七自嘲的笑了笑,自己都是一个心灰意冷将死之人,还管这么多干什么?
萧七缓缓抬手,再次将宝剑放在了颈间。
那道声音再次传来:“真是可惜……”
萧七双目寒光一闪,问道:“可惜什么?”
“可惜你这么爱剑的人,最后竟然要辜负剑!侮辱剑!”还是那个声音,从四周传来,让萧七辨认不出方向,也无法寻找说话之人。
萧七冷笑:“爱剑之人?何以见得?我又怎么辜负剑?侮辱剑?”萧七语中含煞,大有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之势。
那道声音却不急不徐,缓缓的道:“不爱剑又怎能极于剑?不爱剑又何必动气?剑乃百兵之君也,何为君?尊也,大丈夫之气魄也,收则藏而不露,亮则气动山河!可你既爱剑,却用心爱之剑自杀,不是辜负剑,侮辱剑又是什么?”
最后几句话声震四野,萧七被这不露面的人气势震住了,回味良久才喃喃自语道:“收则藏而不露,亮则气动山河,说的好。”
萧七竟然将宝剑弃在一边,转头向一棵老树走去,看那架势竟然要撞树而亡。
“哈哈,哈哈哈哈!”那道声音传来一阵长笑。
萧七站住脚步,头也不回的问道:“你笑什么?”
“我笑这世间竟然有你这样呆蠢之人,一点点挫折就被击倒,难怪在剑术上没什么长进。”
萧七一向心高气傲,虽然平时和善,但对自己的剑极有信心,虽然知道说话之人不一般,但对方竟然说自己的剑术不行,激起了萧七一身傲气。
“巧舌如簧,难道你学的是舌剑?有本事就别长头露尾,出来我们比一比,看看我们谁没有长进?”萧七双眸闪亮,战意饱满,像一只斗架的公鸡,不停打量四周。
“可以让你长长见识,不过就这么比太没意思了,我们不妨赌一下。”那道声音十分张狂,萧七简直为之气结,怒道:“比就比,我输了,这条命就给你,但你若输了呢?”
“我要你的命做什么?你若输了,就要为我做一件事,我若输了,随你处置。”
萧七深吸一口气:“一言为定!”
萧七话音刚落,就见前方十丈开外的一棵树后转出一人,一身白衣,面如冠玉,双眸炯炯有神,看年纪不过是一个少年,此时少年正饶有兴致的望着自己。
来人正是燕云。
萧七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看着这少年面熟,略一回想就想起数天前衡城那一幕,萧七当日正好看见燕云救助小乞丐,虽然没看到最后,但知道是他们救了小乞丐。
萧七自嘲的摇摇头,苦笑道:“没想到临死竟然让一个少年人指点一番。”
燕云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也笑道:“学无先后,达者为师,自古英雄出少年。”
萧七笑了:“好一个自古英雄出少年,就让我看看你的剑是不是像你的嘴巴一样锋利!”
萧七扫了一眼燕云,见燕云两手空空,并没有任何兵刃,先走到一边将刚才那些武士用的宝剑拿了一把,向燕云仍去,燕云只是笑笑,却没有接,任由宝剑掉在身旁,萧七看在眼中,但没说什么,又走向自己的宝剑,直到将自己的宝剑拿起来,才道:“请亮剑!”
萧七说话的同时,左手剑尖斜指地面,双脚微分,迈了个丁字步,脸上的笑意收敛,换上了一副凝重之色。
燕云点点头,一纵身跃起数丈高,左手在一棵老树上一拍,一截三尺长的枝桠从树上掉落,被燕云右手接住,但奇怪的是,这棵老树并不摇晃,也没有其他枝叶掉落,看的萧七眼前一亮,心中一点点因为燕云年少产生的轻视灰飞烟灭。
燕云将枝桠握在手中,人在空中左脚在右小腿上一点,如一个舞动的陀螺般飞速旋转起来,同时以极快的速度向萧七飞去。
萧七没想到燕云小小年纪竟然这么老到,上来就抢了先手,萧七也不在意,凝神以对,就在燕云飞落下来的瞬间,飞快的一剑挥出。
燕云仿佛早有预见一般,在萧七出手的瞬间,飞落之势徒然加快了三分,一下超过了萧七的预判。
时间好像在这一刻静止,两人竟然在间不容发的瞬间对视一眼,萧七看到了燕云眼中的从容不迫,志在必得,燕云看到了萧七眼中的三分惊讶与七分自信。
燕云和萧七眼中的世界好像一下放慢了数十倍,就在萧七抬臂出剑的瞬间,燕云整整飞落了三尺,萧七手臂抬起时,更像是给燕云提供了一个借力的平台,燕云沿着萧七抬起的手臂飞速旋转着,瞬间近身,手中的枝桠飞快的点出,直取萧七胸口。
萧七反应也极快,手腕一翻,剑刃回转,同时转身,但,燕云的速度太快了,燕云手中的枝桠已经点到了萧七胸口,随着萧七转身,枝桠挑在萧七的衣服上,燕云突然再次跃起,躲过了萧七的回手剑。
同时萧七胸口贴身放着的一个小布包被燕云挑飞上天,布包里掉出两样东西,被身在空中的燕云一手接住,同时燕云从萧七头顶翻转数周落地。
萧七飞快的转身,一剑横扫,身子刚刚转过一半,却一下停住动作。
原来燕云手中的枝桠,已经点在了萧七咽喉处。
萧七败!
直到这时燕云才抬起另一只手,看了眼手中的小布包。
一封信压在小布包上,在信上面是一片绿色的树叶。
燕云眼中徒然一亮,捧在燕云手中的,最上面的那样东西,燕云无比熟悉,正是进入九仙剑府的不知名材料制成的树叶形地图。
燕云万万没有想到竟然真的遇见了第二片,要知道这地图一共只有两片,一片标注了九仙剑府的地点,另一片是九剑仙府中阵法迷宫的破解方法,这比大海捞针还要难以寻得的两片地图,竟然都让燕云遇见了,不得不说是个奇迹。
燕云瞬间想起了九剑仙府中的委托,一下子有了主意。
燕云看向手中的小布包不过是瞬息间的事,燕云面上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微微一扫,就再次看向萧七。
“你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