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从来都是只有神灵才有资格掌握的禁忌领域,凡人哪怕只是窥探都会引来神灵赐下的报应,所以每个追求长生的帝王都不免短命,埃及的法老们兴建通天的陵寝也没有招来太阳神的眷顾。
徐如意不是神,他其实并不会起死回生的手段,更何况是将肉身腐朽的逝者从冥界召回。所谓的北冥重生法说到底也只是武功,而并非法术。只能让肉身完整的还没死透的肉体从新焕发生机,代价是其本身十数年的阳寿。
“我相信徐公公有通天之能,或许也会起死回生之法。但我却舍不得兄弟的性命。这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只是买卖做到最后,我不会快乐,会自尽,她也会随我而去,最后就是一个三人同死的下场,又是何必。”
徐如意对楚枫的这个回答很满意。虽然在这番话之后两人没有打个招呼便径直的离开显得很无礼,但他仍然很开心。
同生共死的誓言至少此刻还在坚持,两人的友情便容不得旁人的质疑,这样很好,他也不用背上失言的骂名。
透过窗棂的缝隙,枇杷树上栖息的乌鸦抬起了头,伸长了脖子,两只喙子微微的张开,两指宽窄的缝隙,恰好是月亮的轮廓,从徐如意的角度来看,好像将天边的圆月也叼在了口中。
“哦,对了,十五了,怪不得月亮这般的好看。”徐如意喃喃的说道。
今天是五月十五,建武元年五月十五,也是圆月,与八月十五一样的圆。没由来的,团圆这个词浮上了徐如意的心头。
“说起来,我还从没有好好的过上一个中秋呢?”徐如意苦笑,摇摇头,站起身来,想找谁一起聚一聚,却发现自己仍然还是一个孤家寡人,唯一的好朋友,或者说兄弟,现在在五凤楼,可能随时会说出要自己性命的话来。而自己最疼爱的那个小姑娘,现在却该是在光明顶上做她的东方不败。
这样也好,与自己划清界限,天各一方,或许才会快活吧。
徐如意忽然想走一走,就推开了门。可还没走出两步,一转身,墙头上一道倩影婀娜,一身白衣似雪,披着月华清光,仙气缥缈。叶眉下一双星眸俯视着自己,似笑非笑,有同情,有怜悯,还有慈悲。
“咱家觉得你这眼神很讨厌,最好收起来,不然咱家恐怕会忍不住把它挖出来。”
琼鼻微微一皱,轻哼一声,佳人从墙头越下。向着这边走来:“功参造化的东厂厂公,天视地听,竟然没有发现小女子的存在?不知可是心中有什么烦心事,不妨说来听听?”
“你我应该是敌非友吧,不怕咱家杀了你?是觉得咱家不能?还是觉得咱家不敢?”
“怎么会是敌?应该是友吧?小女子不才,却也是天下第一的魔头,朝廷最大的反叛,白莲佛母,与厂公做个朋友应该也不算是太过高攀吧?”唐赛儿笑了笑,歪着头:“说不定太阳再升起时,朝廷的叛逆又要多上一人,厂公不想聊聊吗?”
“呵。一起走走?”徐如意发出了邀请。
“荣幸之至。”唐赛儿洒然应邀。
东厂很大,人也很多。即便是夜间,巡逻的番子依然穿行不惜。可凭这两人的本事,肆意而行,却没有被任何人发现,就好像两只幽灵,漫步在平行的世界中。
“还记得咱家第一次见你,你差点儿要了咱家的性命。就在那玄武湖畔。”徐如意率先打开了话匣子,一面走,一面说道。
“那时候本座可没将你放在眼中,若知今日,当时必要亲自出手取你性命,哪怕如那钱刻木所说,与天门全面开战也在所不惜。”
“早知三日事,富贵一千年。幸亏你当时不知今日。”
“也不全是。”唐赛儿眨了眨眼:“当时就觉得你古怪,就差一点儿就要出手了,你命好而已。”
“咱家的命可一点儿也不好。好的话根本不会来到这个世上。”徐如意摇摇头,微笑:“每次见你都是来与咱家谈买卖的,这次来南京又想做什么?”
“光明顶回来了,三教七派除了魔刀门,少林武当还吊着一口气,其他的都被你东厂的给抄了老底。当初你答应我的都做到了,我这次却是来与你交货的。北平那边,需要我白莲教做些什么?”
“随机应变吧,也可能用不上了。”徐如意叹了一声:“这天下是皇上的天下,他要是还想要,咱家才能使得上力。皇上自己不想要了,咱家做的越多,错的越多。何必。。。”
“对你那位陛下便这么没有信心?”唐赛儿瞥他一眼
“有些事情,也是咱家做的有些过了。”徐如意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便岔开问道:“欧阳她,还好?”
“白莲教两分。钱与人,大多都留给了她,本座只是领着些精锐出来了,想着在北平把欠你的账还了,然后去关外重开天地。”
“你倒是实诚,这都说给咱家听?”
“朱棣要是造了反,成与不成这天下都要乱几年,趁着机会打下片基业才是道理。总和老鼠一样的哪一年是个头儿?”唐赛儿的神色有些疲惫,也叹了一声,忽然抬头问道:“对了,那孩子身上的无相功。。。你教的?”
“啊,算是吧。”
“你练成了吗?”
“啊,算是吧。”
“练成了就是练成了,没练成便是没练成。什么叫算是?”唐赛儿有些不满得哼了一声:“总是你问我答,如今我也问你一句。你现在的武功究竟到了何种境界?比张三丰如何?”
“天蚕无量,魅影生香;无我无相,彼岸佛殇。”徐如意开口吟了这四句,看向唐赛儿:“江湖四大神功,咱家都练了,却都差了那么一步便得圆满。张三丰的武功如何很难说,咱家与他交过手,但当时他没用全力。很难做出比较。不过如今咱家的武功。。。”徐如意抬手指着远处巍峨的宫墙,淡淡道:“咱家能一掌推平它,你信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