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邓和原配陆老师本来有个女儿,结果在读初中的时候得了白血病,白血病基本上就没救了。于是女儿走了,原配也是因为女儿走了之后身体垮掉了,也在女儿病死之后不到三年就病逝了。关键的问题不是家里一下子先后就走了两人,三口之家变成了一口之家。问题的严峻处在于给女儿治病的时候几乎花光了所有的积蓄。
作为工人,80年代到90年代初的时候,老邓是值得骄傲的,他的收入高地位高福利好。厂子里出国去指导的人都拿双份工资。那个时候的工人身份简直是让人眼馋,逢年过节大包小包的福利。万元户的魅力都没有工人的名头诱人。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江山轮流转。
那个时候被人瞧不起被人鄙视的商人们纷纷耀武扬威起来。万元户、富豪、大老板、大款、老总、经理都是社会上出人头地的人,是能够呼风唤雨的人。
就在城镇住房制度改革推进的时候,老邓买下了厂里分的一套二居室老房子。那个时候的房子不贵,一般也就是几千块钱到一两万块钱。虽然房子也不见得功能齐全,品质卓越。但毕竟是自己买了房,有了自己的房子了,不怕什么时候要还出去了嘛。
90年代中期房产制度改革的时候,除了很多当时有稳定工作的人买了厂里、院里、所里、公司里、部里的公房以外,中国的商业住房房地产业也兴盛起来。
老邓不但买下了单位的房子,而且听说新修建的商品房宽敞明亮、功能齐全,于是开始和老婆计划着要买新房子。最初女儿还在读书的话,房子就买来租出去,等到女儿开始工作了,那也可以把房子卖了,看女儿在哪里工作就去哪里买房子。
人算不如天算,就在幸福已经来到眼前的时刻,在学校进行体检的女儿查出了白血病!
白血病是人们最熟悉的疾病之一,也是人们最害怕的疾病之一。如果不能找到能匹配的异体骨髓进行造血干细胞移植,基本上患者就只有一年左右的生命。
而要在样本有限的基因库中找到能配型成功的异体骨髓,本身就是一件概率很小的事情。
白血病的故事很多人都听过,如果一个家庭中出现白血病患者,这个家庭基本就毁了。钱如同流水一样的花掉,老邓一家先是花掉了新房子的阳台和阴台,接着花掉了新房子的厨房和厕所,最后花光了卧室和客厅。新房子是买不了了,还得借钱。
等待配型成功的过程是痛苦而绝望的,明明知道有一种方法可以延长生命三到五年,甚至完全治愈,可就是找不到能配型成功的骨髓样本。患者和家人的心理是多么的煎熬。
在女儿生病的过程中,老邓的老婆陆老师也跟着生病了,为了要女儿坚强一些,为了给女儿勇气和无微不至的照顾,陆老师必须坚持,必须让自己的坚强感染女儿,却不能有一丝悲伤和绝望的表情和行为。
女儿终于还是走了,没有两年,身体垮掉精神也垮掉的陆老师也因病离开了老邓。
连续的打击让老邓身体瘦弱了很多,精神也萎靡了很多,性格都发生了变化,而且比年轻时和健康时更喜欢喝酒了,喝的也更多了。
自己的工作没有什么起色,女人和老婆又先后离去,什么人遇到老邓的事儿能振奋起来健康起来?
本来老邓不想再婚,可经不住朋友和亲戚们的苦口婆心的劝慰,最终遇到了田由甲的亲身母亲。
两人再婚后,经济条件仍然很艰苦,可好歹有了家庭,有了一个**和精神的港湾。那就再坚持一下,好好过吧。
田由甲被亲身父亲赶走,就来到了这样一个家庭之中。
老邓算不上值得让人颂扬的后爸,田由甲也不是个人人喜爱的好学生好男孩。
在校园里的诸多不顺心不如意,田由甲没有一个良好的家庭港湾来包容来化解来修复,所以田由甲怎能成长为老师眼中的好学生。
老邓对田由甲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不过家里日子过得紧巴巴的,那是事实。
一次,田由甲看到校园里有很多男孩在踢足球,觉得穿着各种鲜艳颜色的球服的男生可神气了。看着这些男孩穿着他不知道是哪支球队的队服在学校操场上踢足球,他羡慕不已。
后来听人说,白色为底色,一条粗红条柱的是荷兰著名俱乐部阿贾克斯的球服;红黑相间黑色球裤的是意甲著名俱乐部AC米兰的球服;蓝黑相间黑色球裤的是意甲国际米兰俱乐部的球服;黑白相间白色球裤的是意甲尤文图斯俱乐部的球服;红色上衣白色短裤的是什么曼联、阿森纳、拜仁或者本菲卡等著名俱乐部的球服;蓝红相间蓝色短裤的是西甲巴塞罗那俱乐部的球服。
田由甲特别希望自己能够买一到两套球服,穿着球服上体育课多么神气。
可令人遗憾的是,后爸和亲妈都不支持他这种没有必要的消费要求,初中实行义务教育,基本上花不了多少钱,否则也许田由甲就连学校也不用去了。但生活费还是要花的,偶尔学校也还要收取少数的资料费、补课费、校服费等其他费用。就是这样一些不大不小的费用都让后爸的经济负担不小。
后爸的收入少的可怜,母亲在厂子附近的一个菜市场摆个买杂货的小摊子收入也不多,造成生活巨大压力的问题是他们还要还债。
生活很艰辛,刚满15岁的田由甲就已经相当明白。
母亲每个月要给自己农村里的老母亲100元钱的生活费,这都需要省吃俭用省出来。
田由甲想买一件巴塞罗那的球服,结果当然是拒绝。当田由甲三番两次的使性子要挟后爸拿钱买球衣的时候,说出了从邻居那里听来的闲话,结果招致后爸第一次的毒打。
田由甲对老邓说:“邓叔叔,我的要求一点都不过分,我们班几乎所有男生都有球服,我不想是唯一的例外。球服也不贵,就是100块钱而已。你不喜欢足球,我不怪你,可是我就想买一件巴塞罗那的球服。”
“小甲,我们的经济情况你也大致知道。我们本来收入就不高,还要还债,确实没有钱去买球服。球服不是学校要求必须要买要穿的衣服,等几年我们缓和过来了,到时候你再买也行。”老邓拖着疲惫的上了一天体力活的班的身体回到家里,直接把自己甩进了沙发。
“我知道我爸每个月要给我100元生活费,我就用这个去买球服怎么样?”
“你爸给的生活费我们就拿来给做生活费都未必够,你拿钱去买球服,那生活怎么过?小甲,不要这么任性,懂事些。”
“我爸给我生活费,那你们就不用给我生活费吗?”
“什么?”
“我爸给我生活费,那我妈至少也该给我100元的生活费,我一个月用不了200元吧,剩下的不就可以买球服了。”
“我们那有办法给你每个月100元生活费。”老邓语速急促起来。
“我知道,你每个月是没有两个工资,可是我妈赚了一些钱,如果不是要拿钱给你去还债的话,我妈就买的起球服!”
“什么?!你再说一遍。”老邓站了起来。
“邻居都说了,如果我妈不是嫁给你,自己一个人过的话,日子挺好的,至少比现在好,就是因为要给你还以前你女儿治病借的钱,所以我们现在的日子才这么困难!”田由甲理直气壮起来,把憋在肚子里一个多月的心里话释放了出来。
“啪!”老邓那老工人的厚实手掌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田由甲左脸上,马上出现了红色的印子。
“你凭什么打我!我说的是老实话,我妈就不该嫁给你这个又老又丑又穷的酒鬼!你又不是我爸,凭什么打我!”
老邓更加狂躁起来,追着又给了田由甲的屁股上一脚。
田由甲好汉不吃眼前亏,只好在屋子里转着躲。屋子本来就小,所以总是不时挨两下。
邻居苏阿姨听着动静不对,赶紧在门外劝。而且让女儿下楼去打电话给田由甲的妈,说家里出事了,让他妈赶紧回家来。
事后,老邓再也不和田由甲说一句话,田由甲也再没喊过邓叔。
厂子终于还是被卖的渣滓都不剩,老邓也没有必要再留在这个伤心地了。
一个老邓的朋友给他联系了在浙江打工的机会,老邓和田由甲的母亲只能在人都老了还外出去打工,只为了工钱要高两倍多。
就在田由甲读高中寄宿的时候,他的亲妈后爸去了浙江,于是每周末他就只能去亲妈交待了帮忙照顾他的姨爹姨妈家。
这样的情况,田由甲也算赶上时髦了,成为了农村很多城里不多的留守儿童。
也巧了,姨爹姨妈家在市城区的西面最近的一个叫做银星的大镇边。他亲爸的家就在市城区的东面最近市区的一个叫做全福的大镇边。他亲妈所居住的地方在市区中间老棉纺厂的位置。也就是说,田由甲最初住在东面的全福的农村里,后来向西移到全福镇边上父亲新修的一栋小楼房里,再西移到城区中,再西移到城区外西面的银星镇。
联系到后来他所读的大学,又是更西面的一个市的大学。而工作的地方呢,则是比他读书的那个市更西面的一个大城市。看来如果这个趋势坚持下去,恐怕他不是去西游欧洲就是西游极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