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默默走出很远,谁也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
郑好被丁大明他们打的地方还隐隐作痛,可是心情却说不出的舒畅愉悦。感觉眼前一切都明媚而阳光。
行出一段时间,再回首时候,那群围观的看客和丁大明他们已经完全消失在视野里了。
颜晓雪停住,指了指北面说:“那边就是东城区医院,他们打你那么狠,会不会有什么伤,我们去医院拍个片子,看有没有伤到。”
郑好说:“没有受伤,我很好,不需要去。”说着在颜晓雪面前晃了晃胳膊,抬了抬腿。
颜晓雪笑了,当真是一笑百媚生。她如碧波般清澈的眼神,洋溢着淡淡的温馨,嘴角的弧度似月牙般完美,或许这就是天使的微笑,它赶走了郑好近些天所有的阴霾。
此刻离得近了,光线也足,感觉颜晓雪容貌当真是秀丽之极,如明珠生晕,美玉莹光,眉目间隐然又有着一股书卷的清秀。
颜晓雪说:“可是你脸被石块划伤了,不要发炎了,去医院包扎一下吧。”
郑好说:“放心吧,我可没有那么娇气。这点伤算什么。你尽管回家吧,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到家,你家里人肯定很焦急了。”
郑好随口说出这最后一句话后就有些后悔了,就这样分开了吗,他倒是希望着这般一直陪着颜晓雪走下去的。
颜晓雪说:“好吧,郑好,倘若你有不舒服,一定要及时去医院啊!”
郑好没想到对方竟然记住了自己的名字,心下不禁十分欢喜,他点点头说:“谢谢,我知道了。”
说着聊着,两个年轻人已经走到了岔道口,郑好要拐弯,而颜晓雪还要顺着原路走下去。
郑好扭转车把,依依不舍挥手向颜晓雪道别。颜晓雪一手扶着车子,也扬起手向他道别。
在夕阳的余晖里,她的手皓白如雪,她的脸美如桃花。她的秀发在晚风里飘动。一切都美得仿佛是一幅画。
在回头骑上车子的这一刹那间,郑好内心深处仿若有根琴弦被轻轻拨动了一下,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此情此景似曾经历过,发生过啊,虽然明明知道不可能,可就是有那么一种相似而熟悉的感觉。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缘分,一面之缘,一饭之缘,甚至是一世之缘。
难道是在另一个时空,或者是在另一个轮回,亦或是在另一个星球。他们曾经有过同样的因缘际会。
这个世界的她与他,是在轮回中不停的重复着同样的命运。还是在茫茫宇宙中那遥远地方同时存在着另一个同样的他们。
或许在另一个同样的世界,经历着同样的命运,同样频率的命运电波,使得他的心灵在某一时间,可以穿越浩瀚宇宙,引起此时此刻他内心的感应和共鸣。
这一切都是无稽的想象还是冥冥之中确实的存在,谁又能说的清呢,这或许是一个永远没有答案的谜。
一阵汽车响亮的鸣笛声,把他从对人生命运的深深思考里拉回现实世界。
看到配件厂的牌子,郑好突然想起一件事,暗叫糟糕。打算要去徐晓宇家去看他爸爸的。
最近他老是隐隐有些不安。想去了解一下徐晓宇爸爸吃了中药,心脏到底怎么样了。没想到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忘了。
一走神竟然回了家,天已经快黑了,再去他家,正是吃饭时间,似乎
不是很方便。看样只有改时间再去了。
此刻数十辆清一色黑色汽车从配件厂里陆续驶过来。郑好赶忙推着自行车让到一边。
他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多崭新豪华轿车一起出现在配件厂里。这些汽车一辆接一辆从厂里面相继而出。
郑好感到奇怪。要知道现在的配件厂就是一个快要倒闭的半死不活的厂子。
无论是厂长负责制,还是竞争上岗制,还是其它什么手段,都已经不能给它带来任何变化,哪怕是注入一丝一毫的生气和活力。
他就像一个日益衰老的病人,即将离去,无论是多高明的大夫,多有效的手段,都不能拯救他了。这里现在早已经失去了往日的活力和车水马龙的盛况。
除了钱黑心的那辆皇冠,就都是工人的破自行车。现在竟然有这么多豪华汽车同时光顾,郑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张守业站在门口,向着这些汽车行注目礼,目光里流露出恭敬与兴奋。
等到这些车都看不见了,他才回头。他那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自从孙杏杏离开以后,郑好很长时间没有见到他这么开心了。
张守业看到郑好一副狼狈模样,就打招呼说:“嗨,郑好,脸怎么肿了,鼻子也划破了,叫社会上的小混混们打了吗?”
郑好不愿让他知道实情。张守业嘴快,他一旦知道,父亲也很快就会知道的。
郑好撒谎说:“没有,骑自行车不小心跌倒了。”张守业半信半疑看着郑好说:“是吗,骑个自行车也能摔个满脸花,你可真够有水平的。”
郑好岔开话题,说:“刚才那几辆车很豪华呀!”张守业说:“那是,清一色宝马呢。”
郑好说:“这么多豪车,来这里干什么?”张守业说:“买厂子。”
郑好有些奇怪,“什么买厂子?”张守业说:“配件厂被市里给卖了。”
郑好很惊讶。配件厂虽然半死不活,可是毕竟占地几十亩,况且又是在市中心繁华地段,谁有那么大的实力一口气全买下来?
张守业看出郑好的疑惑。说:“天华集团来收购的,天华集团听说过吗,世界五百强。”
听到天华集团,郑好马上想到了英语比赛时那个东洲省经理辛建华,就说:“这次负责收购的老板是不是一个姓辛的年轻经理。”
张守业说:“我小小一个看门的,那里知道这么多。不过听钱黑心说,负责这次收购的好像是清宁地区一位姓胡的经理。市长亲自陪同来的,好像是挺有身份,挺举足轻重的一个人。”
郑好心中失望,这么重大收购,竟然只是派来个地区经理。
郑好想,倘若是那个姓辛的来了,他说不定还可以找到对方,让他照顾一下厂内工人。
不过人家现在还认不认得自己也未可知呢。郑好感觉自己想的或许有些幼稚。
郑好见张守业眉飞色舞,极其兴奋,并不为工厂被卖掉而担心。
他问:“张哥,你这样不对啊,为之奉献毕生的企业马上就要卖掉了,怎么还可以这般兴高采烈,你这也太没有企业责任心了吧?”
张守业说:“你小孩子懂个啥。这是很值得庆祝的事情啊!”
郑好有些不解,安身立命,赖以生存的工厂都卖了。有什么值得庆祝的。
张守业看出郑好的不解,说:“倘若厂子卖了,我们所有工人,是不是就成了天华集团的员工?”
郑好说:“有可能。”张守业说:“什么有可能,那是肯定的,要知道天华集团可是世界性的大企业,连扫地的都月入过千呢。”
郑好听了说:“有这样的好事吗?”张守业说:“那是肯定的。谈判时候工人和工厂是绑在一起卖的。要不怎么说你是小孩子不懂事呢。”
晚上,郑铁山回来时候,郑好把工厂被卖的事情说了。
郑铁山说知道了。郑好见父亲并没有因此高兴。
就说:“好像是所有人都会成为天华集团的员工。工资以后会提高很多,以后应该再不会为拖欠工资发愁了。”
郑铁山说:“工厂卖了,恐怕以后也就破产了,我们也就真正下岗了。”
郑好说:“难道他们不生产了吗?”郑铁山说:“现在零件制造行业竞争得厉害,并没有什么大利润。他们买了肯定不会再去搞什么生产了。”
郑好说:“可是我们工厂的机器都是挺好的,倘若狠抓质量,应该会有竞争优势吧?”
郑铁山说:“没有用,价格没有任何优势。况且,这些许利润,在天华集团那么大的企业里算什么呢,九牛一毛而已?”
郑好说:“那么,他们买工厂干什么呢?”郑铁山说:“工厂位置在煤城最好地段,他们买了应该可以开发房地产或者建大商场吧!”
郑好说:“那咱们可是不会干建筑呀!”郑铁山苦笑,说:“我们这些人就会加工生产配件,都干了一辈子,其它工作肯定干不了。”
郑好说:“那么你、张哥、还有闫叔叔,你们怎么办?”
郑铁山说:“还能怎么办,人家天华集团是私营企业,可没有闲钱养活这么多闲人。”
听了父亲的话,郑好脊背发凉。或许从此以后,他们连这破厂房也不能住了,他们或许已经无立锥之地了。
父亲与张哥截然不同观的点,让郑好不知道谁说的才是事实。
郑好问:“我们怎么办?”郑铁山说:“天华集团应该会出一笔钱买断工龄。”
郑好说:“说不定这也应该是件好事!”郑铁山点点头。郑好说:“以后不知道我们去哪里住?”
郑铁山说:“以后你考上大学,肯定就去学校了。”“那你呢?”郑铁山说:“还记得段天明你段哥吗?”
郑好说:“你说的是龙山村村长,段奶奶她侄子吗?”想起前些时间对方的盛情接待,郑好接着说:“他可是个热心人。”
郑铁山点点头说:“你说的没有错,前两天他又来看我了,并且把给你段奶奶立碑剩的钱全送来了。”
郑好说:“这个村长还挺实在的呢!”郑铁山说:“是啊。他看到我们的情况,邀请我去龙山住呢!”郑好说:“回农村吗?”
郑铁山说:“其实农村也没有什么不好,自种自吃,空气也好,适合养老。”
郑好问:“住到他家里吗?”郑铁山说:“当然不开以,住到你段奶奶曾经住的地方。”
郑好点点头:“这或许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他想起龙山,那地方山清水秀,真是个好地方,不由心生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