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荷被棠隐打的实在委屈,平日里叫她起床落得一身埋怨,见她熟睡不想打扰她也遭辱骂,隐月阁的差事当真不好做。
棠隐朝她嚷:“你哭什么?我委屈你了吗?”子荷的头像是拨浪鼓一般摇摆不停,棠隐让花溪赶快送走她:“瞧着就心烦,让她去别处”。
花溪安排她干杂役的活,这样一来和府里的小厮别无两样。
棠隐又对花溪说了一句:“以后不许她再进屋里了”棠隐瞧着她就觉得心思不纯,生怕哪天乱了心,爬上床榻,未免这样,直接赶走她。
棠隐这边大好的机会就白白的丢失了,每每一想就觉得悔恨,一屋子的佳肴,再怎么美味也不想多吃一口,直唤着丫鬟撤走。
隐月阁的山珍海味一连被原封不动的送回好多日,厨房的主事找到王嬷嬷,百般无奈:“咱们如今都不会当差了”。
厨房主事两手一摊:“山珍海味也不行、粗茶淡饭不入眼,厨子现在都不知道这饭该怎么做了!”。
“照常做!”王嬷嬷硬声说道:“别的院里吃什么,你就给她做什么,倘若她要是不吃,你们就省的给她做!”王嬷嬷一惯瞧不上这种攀附权势就不知自己是谁的人,不过是有了个靠山,若非季子棠可怜她去找德妃求情,她一定要当着德妃的面,直接把人轰出去,省的为了这么一个人,乱了王府整个秩序。
她觉得自己的处子身被糟蹋了,可当奶娘的王嬷嬷还觉得好好的主子爷被她这么一个下贱的人作践了。
想来就觉得生气,谁家后院要是有这样一个人,日子哪还能过得舒心。
棠隐若是一味的作践下人也就罢,为奴为婢的本就是卑贱的人,能摊上什么样的主子全是自己的命,遭受主子辱骂甚至责打,即便有苦也得往心里咽,可偏偏棠隐连苏沛月也不放过。
头些日子季子棠入宫拜见德妃,这还是德妃晋位四妃后,季子棠初次入宫。
承乾宫里早已换了新模样,一入殿,悬挂的《徐妃直谏图》,一眼便可以望见,殿内装饰也多以兰花为主,蕙质兰心与如今的德妃相得益彰。
青松拂檐,彩焕螭头,无繁复装饰,绝对不负一室。
季子棠入殿,柔柔俯下身:“奴婢敬请德妃娘娘福安”听一请安声,回头一望,笑吟吟的唤她:“快起来”两旁宫婢摇扇,与外面的炎热倒是各显不同。
宫婢搬来矮凳让季子棠坐下:“恭贺娘娘晋位之喜”。
德妃忍不住的笑道:“你这喜道的有些晚了”从前季子棠每半月入宫一次,那时也是了无事事,于是走的勤一些,如今府里上下需要打点的事情繁重,倒只能一个月进宫一次。
“王府里一切可好?”德妃开口问道。
季子棠起身俯下身子恭敬的回道:“一切都好”。
“本宫昨日还与陛下商议,府里那个有身子的丫头,就给她一个通房的名分吧”德妃想了想,继而又说道:“若是她这一胎是个儿子就抬她做侍人,不过孩子不能养在她身边”。
德妃担心道:“苏家那位侍人心中肯定不平,所以孩子得你帮着养”季子棠惊奇,德妃怎会想到让她养棠隐的孩子。
“奴婢哪能养个孩子啊”德妃淡淡一笑:“不是还有王嬷嬷吗!碍着规矩,她都不能把孩子留在身边”这如果被棠隐知道了,还不知道会如何闹腾。
自己生的孩子,却不能养在身边,生与不生又有何差别。
德妃又想了一招:“不然就送进宫里放在本宫身边养着”德妃这样做,也不为别的,就怕棠隐因为生了江孝珩的长子,趾高气昂给苏沛月气受,这样一来,孩子不在她身边,也是一种牵制,如果她想徒生是非,也要思虑孩子。
德妃“哎呀”了一声:“反正距离她生产还有些日子,到时候再说也不迟”季子棠点头应下:“全凭娘娘做主”当然得由德妃做主,这种事情棠隐做娘的都无能为力,更何况是她。
一想到当日王嬷嬷和她说的话,便只得安心做一个本分的“局外人”。
季子棠与德妃闲聊了没几句,说道:“奴婢想长春宫瞧瞧荣嫔”德妃自然允她:“去吧,你也有好些日子没见着你长姐了”。
临走时,德妃让胭脂给了她一个锦盒,里面装了一些首饰和脂粉,说是赏赐给苏沛月及棠隐的,又单独的给了她两样。
一件是凤蝶鎏金银簪,另一件则是素银耳坠。
“奴婢谢娘娘赏赐”季子棠带着东西便退身出了承乾宫。
去长春宫的这一路上,季子棠多少有些忐忑不安,并非今日,往常每每去长春宫都有如此的心情。
刚一入长春宫门,就有眼尖的宫女上前迎她:“季姑娘来了”一路抬手引她入殿。
这时春娆跨了一大步,走至季子棠面前,正儿八经的给她福了一礼,这一举动倒是让季子棠有些惊住,与春娆相识甚久,从前在临城家里,因为是大房长女的侍婢所以多少有些脸面,向来不把季子棠放在眼里,言语礼貌也是少有的时候。
而后随季景郁入宫,自然仰仗主子,更是不把季子棠当成季府二小姐。
难得她给季子棠行礼,倒是让季子棠惊异,忙着虚扶她:“你这是做什么!”。
正当此时,荣嫔从内殿慢悠悠地走出来,神色从容的说道:“奴婢给主子行礼,岂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春娆欠着身,言语略显歉意:“从前是奴婢不懂规矩,言语中多有冒犯二小姐的地方,还望您大人有大量别和奴婢一般计较”见季子棠默然不语,春娆又继续说道:“再不济,您打我骂我都好”说罢,春娆就拉着季子棠的手腕硬生生的朝自己脸上打。
季子棠手一缩,随口急道:“你别这样”。
“都是自家人,她不会和你计较的”这厢荣嫔终于开了口,主仆二人做戏给季子棠看,荣嫔自己是不会说这种感激的话又或是低三下四道歉的话,主子做不了的事情,当奴婢的自然得帮着做。
荣嫔无非就是念及了当日被禁足时季子棠冒死进宫去找德妃求情,虽说结果并不如人意,但好歹季子棠真心帮过她。
总比后宫的这些人强的多,各个瞅准机会都等着她悬崖落马,谁能真心实意的伸手拉她一把。
说到底还是血脉至亲最牢靠,关键时候只有“自己人”才会拼死相救。
荣嫔执意要留季子棠用膳,却被她婉言谢绝了:“奴婢......”。
“你是我的妹妹,不要用奴婢称呼自己”季子棠想,若是当日季云鹤来找自己时,自己没有答应他入宫,也没有去找德妃求情,自己全然置身在外,今天荣嫔还会这样好言相待她吗。
自然不会,荣嫔今时今日对她的态度,好似回到了儿时在家中的模样。
但凡家里有任何好吃的、好玩的,荣嫔最先想到的都是季子棠,即便维护她到被自己阿娘责罚,也会笑嘻嘻的跟满含泪滴的季子棠说:“棠儿,乖,有阿姐在”。
季子棠甩甩脑袋阻止自己去乱想,对于她来说,荣嫔是长姐,是当今皇帝的御妻,是自己的家人,不管何时,都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从长春宫出来,并不觉得因为荣嫔对她的改观,而欢喜,内心丝毫没有波澜,她祈愿自己,不管到了什么时候,只要遵循自己内心,已然如此便足够。
念奴见着季子棠回来时带了不少赏赐,便笑盈盈的对她说道:“看来季姑娘这趟收获不小”。
“这哪里是给我的赏赐”随后让念奴去请苏沛月和棠隐二人来。
棠隐因为有了身孕,不敢用太多脂粉,于是一眼便看中了锦盒里的几件朱钗首饰,倒是不客气的伸手就拿。
一旁的季子棠早已将她的举动悉数看在眼里,更是倒吸一口凉气,再看一边的苏沛月,扁着嘴愣神。
季子棠对她微笑:“这碧玉玲珑簪适合你”苏沛月欢喜的从季子棠手中接过,还未拿在手里端赏,就被身边的棠隐一把抢了过去,放在手上瞧了几眼后,直接插在了头上,笑盈盈的问道自己身边的丫鬟:“我戴着可好看?”。
丫鬟自然只能说:“好看”。
于是德妃赏赐下来的首饰一时间都被棠隐拿了去,独留了几样脂粉:“我如今有身子用不得香粉,不如妹妹拿回去涂抹吧”。
苏沛月怎会高兴,可还是从嘴边挤出了一抹笑意:“谢谢娘娘的赏赐”。
季子棠暗叹一气,想着这棠隐也颇是不懂规矩,这苏沛月位在她之上,人家都还没挑选,她倒是手脚麻利,丝毫不顾及情面。
“德妃娘娘的懿旨,说是给你一个通房的位份”这下子,棠隐更是喜出望外。
自己终于盼来了应有的名分,虽然不过是个末等通房,至少也是名正言顺的王爷女人了,眼下隐月阁住的也是理所应当。
未足三个月的棠隐,总喜欢用手支着腰肢,生怕旁边不知道她是有孕身的人。
这会儿,得意一笑:“谢谢德妃娘娘的恩典”身子却半分也没低下去:“我这身子不方便,也不能行大礼了”。
季子棠抿嘴淡淡微笑,娓娓道来:“那你更要好生保重身体了”苏沛月早已笑似苍白浮云,心里不由的又气又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