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馨儿气极,原本她是准备利用花蝉衣送药的机会接近顾公子的,到头来,怎么反而有一种自己被花蝉衣利用了的感觉。
对自己过分自信的花馨儿丝毫不会想到,顾承厌看见她就够了,能让一个流连花丛的老手看见就不耐烦,倒也是花馨儿的本事。
花馨儿见花蝉衣不答话,冷笑道:“你行!花蝉衣,你是不是觉得,我爹说出去的话就不会反悔,所以你便没事儿了?!你敢戏弄我,你完了!!”
花馨儿说罢,愤愤的离开了医馆。
花蝉衣向外看了一眼,心说姓顾的怎么还没来,该不会真的出尔反尔了吧?
到了暮色将合,花蝉衣准备回家时,顾承厌才过来。
夕阳下,顾承厌背着光向着医馆走了来,身上的长袍被晚风吹着微微飘动,身姿笔挺的宛如遗落在这偏野小山村的天神。
花蝉衣站在医馆前等着他,待他不紧不慢的走近时,才道:“为何现在才来?我还以为顾公子后悔了。”
顾承厌看着眼前这个寡妇,冷道:“昨日担心阿嬷的身子,一时着了你的道,不过我既然答应了你,自然会来。”
顾承厌白日之所以没来,一是为了在家照顾好阿嬷,二来,也确实看见花蝉衣这个可恶的寡妇就够够的,他年少成名,名满华京,虽视虚名于浮云,也不比那些眼高于顶的官家子弟自命不凡,可一贯沉稳的内心深处,终究还是有些少年男子的心气儿在的。
至少,给一个小寡妇打下手这种事几乎想都没想过……
花蝉衣哪里知道眼前这人究竟是个什么人物,至今花家村的人只知道顾承厌姓顾,哪怕是花蝉衣,也未曾将他和名动天下的少年战神联想到一起过。
花蝉衣道:“你今日来晚了,我这医馆已经准备关门了,明日再来吧。”
顾承厌也没废话,转身便准备回家,花蝉衣突然叫住了他:“顾公子,怎么称呼?日后你来我这医馆打下手了,好歹让我知道你叫什么。”
顾承厌想了想,笑道:“顾雁回。”
“雁回?”
“嗯。”
花蝉衣笑:“姓顾的感觉名字都挺有意思的。”
“你还认识其他姓顾的?”
“不认识,但我听过一个,咱们大苍国的杀神顾承厌,想来你也听过,那战神的名字我就觉得有些怪。”
顾承厌:“……”
他本想给眼前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寡妇一计暴栗,转念一想,自己这名字确实怪,旁人都叫承欢一类的喜庆名字,唯独他名中带了个厌字,说来,这还是他生母取的。
据说当年顾承厌的父亲在边塞打仗,他母亲只是其身边的一个洗脚婢,再一次胜仗后,想方设法的灌醉了爱慕已久的大将军,爬上了他父亲的床,后有了身孕,在塞外生了他。
顾承厌生父与其府中正室感情深厚,不喜他的到来,母亲将他生出来足足一个月,生父未曾去看一眼。
据他生母说,生他那个月,正逢大雁回京的时节。
母亲便抱着襁褓里的他,坐在军帐前,日日巴巴的等着他生父去看上一眼,给他取个名字。
当初那可怜又可恶的女人就喜欢盯着天边的大雁看,某一日,在塞外孤城,被她发现了一只离群的大雁,突然间福至心灵,觉得那可怜的离群雁就像她这遭人厌恶的儿子,恰好将军姓顾,便取了这么个名字。
孤城雁,顾承厌……
后来,这名字的寓意大概真的起了效果,顾承厌这些年一直不合群,身边没什么同伴。
从思绪中回过神来,顾承厌笑道:“雁回这名字多好,你见过大雁成群在天上飞的景象么?”
“没见过,不过我知道,大雁是合群的鸟……”
花蝉衣及时收住了下半句,顾承厌却接上了:“我看起来很不合群对么?”
花蝉衣觉得这么说貌似不太好,便道:“我说笑的,我这人从小到大也不合群,正好,你孤零零的在村口,我孤零零的一个寡妇,日后在医馆,也算有个说话的。”
顾承厌愣了下,回过神来才道:“你不怕你死去的夫君介意?”
提起沈东子,花蝉衣语气便也正经了几分:“你我之间不过泛泛,他日哪怕熟识了,撑死不过君子之交,你来我医馆打下手最合适罢了,日后你同我学医,我便在村子里护着你。”
顾承厌看着夕阳下花蝉衣的笑脸,不知为何,对去医馆打下手的日子,居然隐隐有些几分期待。
次日,花蝉衣来到医馆前时,花馨儿居然带着村中的几个孩子等在了那里,男的女的都有。
花馨儿一直以来在村中人缘儿还是挺广的,尽管有些村姑私下里不太待见她,明面儿上还是一呼百应的。
花蝉衣装作没看见这群人,拿着锁上前准备开医馆的门,却被人拦了下来:“花蝉衣,都乡里乡亲的,看见我们怎么也不打个招呼?”
花蝉衣淡淡瞟了那人一眼:“你们来看病?”
“不是。”
“那就让开,别挡着我做生意!”
一个肥头大耳的村姑冒了出来:“花蝉衣,我们今天来就是给馨儿讨个说法,你要是说不出来,你这生意也别想做了!”
嚯……好大的口气。
花蝉衣笑眼盈盈的看着那肥妞儿道:“讨什么说法这么凶?生意都不让人做了,村长知道你们跑到我这里胡闹么?”
“花蝉衣,你这次搬出我爹来也没用!你以为我爹会帮你?这医馆如今是你们沈家的,你要是不管,我就找人砸了!我看你还瑟不瑟的起来!”
“那你今日,究竟准备如何呢?”
花蝉衣仍旧是不慌不忙的语气,像是大人在逗孩子似的。
花馨儿怒道:“花蝉衣,你少在这里装模作样的,你今日跪下给我磕十个头,再从小虎子的胯下爬过去,回头乖乖嫁给那个傻子,我们就放过你。”
“我要是不呢?”
花蝉衣和这些人废话间,就见顾承厌从不远处走了来。
花馨儿冷笑了几声:“你要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话,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今日便砸了你这破医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