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气涌动中,枯树妖重张大口,吐出一个好大雪球,“砰”的一声,白雾大起,一时间遮挡了柳大力身形,火球雪球皆尽化烟散去。
白雾之中柳大力忽而折转朝一个方向奔跑,可是刚一出雾,便被两条从天而降的树枝抓住,一根粗树枝盘上他腰部,另一根较细的则绕紧了他脚踝。
柳大力挥动匕首斩断腰部树枝,但他此刻已被举到半空之中,粗树枝一断,那根细的一只撑不住,当即朝下坠落,重重摔在地上,他一把老骨头了,这样一摔,好不疼痛,但当下命在旦夕,咬牙撑住,爬起来继续朝前跑。可这时候更多的树枝伸了过来,将他胸口,腰部,手臂全都缠住了,他连挥匕首,斩断树枝,但紧跟着手腕手肘也被缠住,双臂动也难动。
急急掐捏手印,撅起嘴唇“突突突”几声急响,吐出数十小火球。火球纷纷落在枝干上,变成一个个跳动的小火苗燃烧起来,但树妖随即喷出阵阵冰雾,火苗立消。
柳大力还要再施法术,但手上刚掐出两个手印便被细细的树藤缠住,跟着双脚离地,被树枝举到空中。枯树妖张着大口,等柳大力过来。
“别……别杀我!别杀我啊!”柳大力嚎得心胆俱裂,剧烈的惊吓让他屎尿俱下,但枯树妖却根本不为所动,一口要在他腰上,将他咬成两段。
不过,枯树妖嫌他年老肉柴,咬死便吐了出来,转而去吃他四名弟子去了。
……
羊蹄子镇上,人来怪往,郭裕飞一行便在其中。
太阳就要偏西,李壮殷勤地说:“郭大爷,天快黑了。咱们最好找个地方歇脚。这里可没有王法、也没有秩序。一晚上死几个人,几个妖,那都是再寻常不过了,也没人管,没人问。咱们找个好一些的客栈,才能对付过去。”
“好,你带路。”郭裕飞点头说。
“是是是。”李壮在前头带路,来到一间门脸破旧的客栈,掌柜的是个年轻女子,皮肤极白,浓妆艳抹,穿着大红色露肩广袖裙衫,里头是一件粉色兜胸,紧巴巴箍住胸脯。
她慵懒地趴在正在账台上,正扒拉算盘。见李壮进来,笑嘻嘻地说:“啊哟,小李来了。”忽然瞧见郭裕飞,“嗯?这小哥哥,生得好白净哟。”又看到沈墨砚,笑容又没了,冷声问:“吃饭还是住店呐?”
“雪娘,我要一间上方?”
“你们三个人,住一间?”
“不不不,我不住,我安排这两位住下,就回了。”
“不是一间,两间。”郭裕飞说,语气不容置疑,他可不想轻易放了李壮这个“导游”。
李壮不敢违拗,苦着脸说:“那就两间吧。”
“两间上房,二十两银子。”雪娘说。
“这么贵?”郭裕飞吓了一跳。
“嫌贵,别住我这儿,去对面。最便宜的大通铺子,五个铜板一夜。但明儿命还在不在那可两说。”雪娘说完勾下头,继续对着账薄扒拉算盘。
李壮悄声说:“郭大爷,这家店虽然贵些,但老板是紫金境高手,在这一带很有面子,住在这里,起码能保一条命。这儿,没王法!只有这个!”说着伸出拳头摇了摇。
郭裕飞只得掏钱,在这里住店是先掏银子。
雪娘收过银子,递给郭裕飞两把钥匙,微笑着说:“本店只保命,不保财,睡着了,只合一只眼就好了。若是在里头被盯上了,出了店门有人杀你,本店也是不保。”说完了,朱唇未启,伸出一条长长的分叉舌头。
她是一只蛇妖,只是体态上已极为趋近人类,除过舌头和后背上些许鳞片还能看出蛇的特征。
说是十两一晚的上房,但房间很小,又脏又乱。被褥上不仅有油渍,还有血污,椅子凳子坐上去没一个不吱呀作响的,上头满布刀砍剑削痕迹。桌上除过一根蜡烛外别无他物。
两人看那被子实在不愿盖,只得合衣上床,把包袱压在枕下,睡去了。
半夜,郭裕飞正自熟睡,忽听隔壁房间传来“哎呦”一声叫唤,跟着便听到李壮的声音:“大爷,我是李壮,也是往返东西两界的引渡人,是孟老板手底下的人,给个面子吧。”
“孟老板?好好好,给面子。但……我来都来了,给几两银子的辛苦费吧?”一个粗厉声音说。
“大爷,我只是个穷苦劳力,真的没钱……您看看这就是我所有的钱了。”说到这里郭裕飞忽听“啊呦”一声,跟着“咚”的一响,或是李壮摔在了地上。
跟着又听那粗厉声音说:“他妈的,几个铜板就想把爷打发了?看不起人啊?”
话说到此处,郭裕飞跟燕若绢已抢入李壮房内。透过从窗棂射入的暗淡月光,郭裕飞瞧见一个肥大身影把一个瘦长人影踩在脚下。
显然那瘦长人影便是李壮了。
李壮怎么说也是被他强迫留下的,他明天还指望这李壮给他找些“活”来做呢,倒不能让他挨欺负了。
“喂!放开他。”
“啊呦!还他奶奶的有帮手啊!”那肥壮人影从怀里取出耀晶石来,照亮了房间。
郭裕飞只见他是个猪脸妖精,生得甚为凶恶,一道深深刀疤从额头直至嘴角,眼珠还在,也算奇迹。猪头妖抬脚往前走,一面走一面咧嘴微笑,露出满口黄黑牙齿。
沈墨砚右手已握住剑柄,猪头妖说:“怎么?想耍一耍吗?老子奉陪啊!”说着冲背后取出一对大板斧,缓缓向前,忽而猛冲,双斧劈出,别看着猪头妖肥胖,但一冲一劈甚为凌厉,又快又狠。
沈墨砚不敢硬架,侧扑躲过,斧头“喀嚓”一声将房门劈烂。猪头妖扭腰旋身,迈个大步,又到沈墨砚身前,挥斧再劈,沈墨砚捏出两个手印,右手探出,掌间红光一瞬间绽放,形成一面盾牌。
下一瞬,“嚓”的一声,猪头妖右手大斧劈穿盾牌,半个斧头嵌在里头。沈墨砚脚步挪移,从盾后绕出,一剑自下而上挑出,正削向猪头妖右手手腕。猪头妖忙运力去拽斧头。
但是红晶盾已被沈墨砚定在空中,且斧头深浅盾中,他虽力大,但只一下也未拉出斧头,急急撒手、缩手,才未让剑锋削中。
大骂一声“臭婆娘”左手抡斧斜劈,但他左手上功夫显然不如右手,膂力也差了一截。沈墨砚斜身躲过斧头,上一步,唰唰唰连进三剑,逼得猪头妖连退三步,饶是如此,肚皮上还是被擦出一道浅浅血口。
猪头妖正要还击,却忽听门外传来一声:“闹什么闹?让不让人睡觉了?”说话声中,一个女子提着灯笼走了上来,正是那个蛇妖掌柜。
猪妖立马收敛,嘿嘿一笑:“雪娘,扰着您啦?”
“嘿!又是你?你再这样,我以后不做你生意了!”雪娘气冲冲地说,看了看身边被劈烂的木门,怒上加怒,“谁搞的?”
猪头妖笑着说:“是我。”
雪娘把手一伸:“赔钱,五十两!”
“我来陪……我来陪……”李壮忙不迭跑过来,“雪娘,账目算我头上,我来陪。”
猪头摸了摸肚皮,由衷开心:“你小子倒很乖觉,得,我从今往后不抢你的了。”猪头妖说完大赖赖地往门口走去,临出门不忘恶狠狠蹬沈墨砚一眼,沈墨砚也不惧他,立马瞪回去。
雪娘看着李壮说:“拿钱来。”
李壮苦着脸说:“我这小身板哪敢带这么多银子?都在孟老板那存着呢,改天取了来还你。”
雪娘不依:“那不行,我这儿不赊账。”
“雪娘,孟老板你还信不过吗?”李壮讪勉强笑了笑。
雪娘很不满地哼了一声:“谁说我信不过孟老板了?我是信不过你?你也说了,就你这小身板,出了我这店门,指不定哪会儿就死了。到时候我去找谁?”
李壮脸上挂着僵硬地笑容:“要不,我再加一成,五十五两。”
“哎呀!你再加五十两,我也不肯。你有没有银子?没有我就去找那猪头妖要去了啊?”
“等下,我出了。”郭裕飞从怀里摸出两个银锭子,雪娘接过颠了颠说:“好了。这事儿了了。”说完摇曳着身姿走了。
李壮冲郭裕飞拱了拱手:“多谢郭大爷了。我改天还你。”
“你为什么要出这个钱?”
“唉……在这里就是这样,没有道理可讲,那个猪头妖我也认得,经常在这一带活动,干的就是抢劫偷盗的买卖,很记仇。我若让他赔了门前,他下肯定要找我麻烦了。但如果我这时候花了钱,他便会记我的好,以后就不会打我主意了,这样划算。”
“你不是有孟老板撑腰吗?”
李壮苦笑:“是,孟老板会跟我撑腰,但我只是个白虹境四阶的小角色,刚刚那猪头妖可是蓝霞七阶的大妖。我跟修为差超过十阶,他就算把我杀了,孟老板也不会要求他偿命,至多找人把他揍一顿,已算是仁义。
我跟着孟老板引渡人的时候,他就说过‘不要招惹比自己高出十阶的人或者妖,他们就算杀了你,我也不会去杀他帮你报仇的。’这里就是这样,没有王法,没有秩序,弱者的命不算命,没人会主持公道……”
郭裕飞说:“大晚上的说这些,太闷气了,不说了。事情揭过便好,睡觉吧。”
于是,郭裕飞跟沈墨砚回房睡下,李壮坐在破旧的小凳子上,平复了好一阵子,才合衣上塌,辗转反侧,不知到几点,才迷迷糊糊地水去。
一夜无事,第二日清早,李壮带着郭裕飞跟沈墨砚出了客栈,刚到路上,便见两伙人正自血拼,伸手都是不弱,剑来到往,灵气激荡。郭沈二人忙往后退,李壮更是扭头撒丫子跑出十丈有余。
拼斗双方有人有妖,且并非一伙全是人,一伙全是妖,却均是人、妖混杂。
双方昏天黑地地斗了一阵,一个马脸妖精猛然跃起,一刀劈死了一个狗头妖怪。
另一个狗头妖怪大喝一声,双手结印,灵气涌出凝成两个巨大石头拳头,石拳挥出,将那马脸妖捶翻在地。之后,双方互有伤亡,最后连人带妖只剩下七八个,也都受了重伤,他们止住拼斗,慢慢后退,丈许后纷纷扭头,一瘸一拐地走了。
其中一方是三人一妖,他们一人带头,另两个人搀着一个羊头妖正往郭沈这边走来,与两人擦肩而过,又到客栈门口。
这时候,那个昨天抢劫李壮的猪头妖手持大斧头猛然冲了出来,朝着那羊头妖恶狠狠砍出一斧头,将其砍翻在地。
而就在羊头妖中刀的刹那,他的同伴立马反击,他们一个个都是有伤在身,出招不甚猛烈,平平无奇。
猪头妖双斧挥动,全挡了下来。后跳一步,大吼道:“我只杀这一个,你们走你们的。要报仇随时来,我猪破天就在这镇子上活动!”
原来这猪头妖有个诨号,便是“猪破天”
三个人恨恨地瞪猪破天一眼,扭头走了。
猪破天俯身从在羊头怪身上搜刮起来,一便搜刮,一边说:“羊兄啊羊兄,谁让前几日冲我乱显摆呢?是吧?老猪知道你身上有宝贝啊。嘿嘿。”从上到下翻了个便,除了一些碎银子,并没有翻出什么来,“嗯?怎么没有?”又翻一遍一无所获。
“他妈的!你他奶奶的吹牛皮啊!”猪破天猛地跳起来,冲着羊头妖尸首踢了又踢。
而就在猪破天搜尸的时候,镇子上忽然冒出好些人,都忙不迭地聚集在雪娘的客栈门口,争先恐后的在刚刚厮杀中死去的人、妖身上摸索,搜寻,这些人中就包括李壮。
李壮十分麻利,摸了一具又一具。忽然有个瘦小的猴脸小妖跟他摸到了同一具尸体,他立马破口大骂:“哪里来的小杂种,滚一边去,挡了爷爷发财路,要了你小命。”
猴脸小妖根本不知李壮是什么路数,但见他面孔与人类极为相似,且说话又如此蛮横,想来是个修为极高的大妖,又忖自己修为尚浅,万万敌不过对方,立马退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