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着心理医生来到影院, 看了一部叫做《锈色银河》的电影。
背景是在遥远的未来，人类走出地球，成立了银河帝国, 故事却说的是银河帝国的覆灭与银河共和国的诞生, 也是相当。主角是一位潜伏在帝国做少校的有志青年，手段心眼之多也是令人啧啧称奇，不愧是改朝换代的传奇人物。顾清让倒觉得里面有个配角挺有意思，演的是元帅的儿子, 优柔寡断瞻前顾后的，结果最后轻轻松松送出了自己的性命, 陪同银河皇帝一起死在了宇宙的焰火里。
直到电影播放完毕, 心理医生却没有跟着人潮一起离场，而是静静端坐在座椅上，认真地看着一排又一排的字幕上行消失。
直到荧幕完全黑屏，心理医生这才轻轻吐了口气, 起身离开了只剩他一人的放映厅。
走出影院，心理医生去往父母家吃饭，结果他刚上初中的熊侄子也在，正捧着电子卷轴哈哈大笑，连饭都顾不上吃了。医生无奈，只得没收了侄子的电子卷轴。
顾清让挂在心理医生的胸口上呢，接着衬衫缝隙扫了眼电子卷轴的屏幕，呵，说那孩子笑什么呢, 原来是一部恶搞超级英雄的同人漫画，叫什么《土莱坞联盟》——这名字也是够土的。
在电子卷轴关闭前，顾清让也只来得扫过一页，主角似乎是嘻哈侠，靠单押双押唱尬rap积蓄能量波——行，行吧，天下无敌骚操作。
熊孩子被没收了电子卷轴，自然有办法找到别的乐子，直接摸去了虚拟现实游戏仓开始玩起了游戏。嚯，游戏名字挺霸气，《成仙online》。
熊孩子娴熟操作着游戏系统，什么门派的修士来着，嚯，晚鹤仙宗，洋气洋气。
顾清让津津有味地看着熊孩子在各式npc之间穿梭，什么酒鬼掌门顾宁知啊，喜欢捏着一柄骚绿色玉笛装逼的顾千山啦——虽说这小伙子还挺好看的，以及顾千山惊才绝艳的大弟子许喟。
许喟。
许喟。
许喟。
顾清让不知怎么，看着虚拟成像中那人的背影，还有边上显示出的系统提示人物名字，就觉得心尖像是被拉扯了，虽然它现在只是片芯片并没有什么心尖。那种拉扯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自然是有些许不舒服甚至疼痛的。可是，可是。
在这个无比漫长的梦境里，来自心脏的拉扯感是如此的清晰。
就像是，他终于体验到了活着的感觉。
怔愣间，名叫许喟的仙人徐徐回转过身，他的半张脸都掩映在山顶的朝霞里，琥珀色的瞳眸在强光下几乎成了闪耀的金色。
许喟望了过来，微微一笑。
这就是顾清让在梦中看到的最后一幕。
顾清让缓缓睁开了眼，在一阵尚未散尽的酒香中，看到了无边滚滚云雾，以及云雾尽头初显的朝霞。
都记起了。记起来了自己是《成仙online》的快穿世界里，自己的身份是顾千山，许喟才刚刚向自己拜师，而自己则是在昨夜和掌门喝下了醉生梦死酿，做了一个长长的，长长的梦。他在梦里轮回无数，只为逐渐接近一个人。
顾清让揉了揉尚有些麻木的太阳穴，站了起来，候着了一只白鹤，驮着他回了清苦峰。
清苦峰上山崖边，立着一个人。
顾清让走过去，说道：“我昨晚做了个梦。”
顾清让没有抬头，而是盯着那人脚旁的一粒小石子，说道：“我梦到《锈色银河》是一部电影，《土莱坞联盟》是一部漫画，《四口之家》还不晓得，而这《成仙online》自然是一款游戏……”
“那，那……”顾清让缓慢说道，“那天国系统呢？我是不是也可以加上一个书名号？一直以来，我不仅扮演着别人，还被扮演着……”
山崖边的人温柔说道：“说不定呢，《天国系统》是一本小说吧。”
顾清让顿了顿，接着说道：“那应该是个扑街作者在挣扎是否要自杀时写下的小说，毕竟我的人物设定是一个自杀后的人，她想知道自杀后的人会遇到什么。”
“她？”
“绝对是个女孩啦，”顾清让摆摆手，继续说道，“我俩这走向，写耽美小说的都是女孩。”
看袖摆的挥动，那人应该是回过头看向了他，声音愈发温柔了，问：“什么走向？什么是耽美？”
顾清让哼哼唧唧地不愿说话了。
那人只得转移话题，不大在意地探讨：“你觉得那个女孩还想自杀吗，现在活着还是死了？”
“唔……”顾清让想了会，发表了毫不负责的猜想，“应该还活着吧，毕竟咱们这剧情还在强行推动呢，但是……总感觉有点不一样了？”
不等那人回答，顾清让自顾自继续说道：“她要是把咱们这本小说标注完结，你说咱们是从此被按下停止键一动不动了，还是咱们就能自由行动了？”
“哎，我没有说我之前都是出于设定被迫和你打交道的意思哈。”顾清让立刻解释了起来，到底是做了个轮回百千的超长梦境，为生灵的经验值暴涨，顾清让多少有了些不一样。
“反正不论怎么样，我们这对主角，肯定会一直在一起的嘛。”顾清让嘟嘟囔囔道，多少还有些不好意思。
那人袖摆又是挥动，挥了过来，低下伸出一只顶顶好看的手，握住了他的手。
啊。不必再说什么了。
反正。顾清让和许喟，肯定会一直在一起的嘛。
顾清让控制不住地嘴角上扬，抬起了头。
许喟的半张脸都掩映在山顶的朝霞里，琥珀色的瞳眸在强光下几乎成了闪耀的金色。
许喟望了过来，微微一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