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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之力爆发的瞬间,相信以人类之身真的什么也做不到。
他带着她陷在无边无际的墨黑波涛中载浮载沉。
象是掉进巨大涡轮,汹涌奔流带起要将一切化为齑粉的力量,四面八方涌来的水压犹如一双双看不见的手撕扯翻搅,青雉收紧臂弯把那人牢牢按在怀里,纵然血肉迸裂精疲力竭也不肯放开禁锢。
没过多久,缺氧与水压双重作用下,伴随骨骼断裂骨刺扎入血肉的剧烈疼痛与窒息感,濒死的麻痹在脉络间蔓延开来。
努力瞪大眼睛,烙印在视网膜上的黑斑仍是不可控制的扩散,渐渐的,青雉只觉得身体越来越沉重,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这次…大概死定了吧?他恍恍惚惚想着,浑浑噩噩的脑子里一时竟也记不得,方才那一瞬他朝她扑过去的举动,究竟是想救人,还是想带着她一起沉沦。
他大概…
心脏停止跳动的瞬间,挤压身体的水流蓦地收缩又猛然间松开,险些耗尽最后一丝生机的肺叶迫不及待汲取氧气,青雉开始剧烈咳嗽。
吞下涌到喉咙口的浓腻血气,青雉甩了甩头,试图让自己以最快速度清醒。
随着窒息痛苦淡去,模糊的视野缓缓变得明澈,映入眼帘的一幕却叫他一时分不出真假。
他与她仍然沉陷在海流当中,周身包裹浅浅的橙黄微光,彷如结界的东西,解除当前这命悬一线的危机。
光晕紧紧贴着他与她,犹如一道绣出的轮廓,蜿蜒游走的轨迹将杀机腾腾的暗潮翻涌流动的漩涡区隔出去,让他与她卷在洋流当中沉沉下堕却不被巨力撕碎。
薄纱一样的光辉发自她始终不肯松手紧抓住的摇车,简直象香波地群岛特有的树汁镀膜,可它偏偏又明显只是光芒。
随着橙黄加重色彩,紧闭布幔内有奇异的存在感渐渐明晰起来。
诡谲的,从未听闻过的情况。
…………
被急速翻腾的海流挟裹着飘飘荡荡,根本无法准确计算时间,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安的随波逐流。
焦急的等待中,不知为什么,原本已经缓和下来的涌动骤然掀起更为凶猛的起伏,顷刻间象掉进高速旋转的螺旋桨,翻卷腾挪,天旋地转。
即使被光晕保护着,青雉仍是感觉到海底这股巨大冲力是何等可怖,几乎可以瞬间击溃军舰群的水势,蜿蜒游走在海底…
是群蛇海流,或者是白龙?想了想,青雉很快推翻自己的猜测,怎么可能呢?七水之都附近海域怎么可能出现如此危险的海境?
只是此刻这种境遇…被卷着一直往海底沉,光晕的保护又能维持多久?
不太美妙的预感被剧烈旋转飞快搅散,被人倒拎着悬空摇晃的感觉,实在叫青雉没法好好盘算什么,幸好他还记得没有松手,虽然那人几次试图挣脱,最后总是败在他的坚持下,渐渐的也变得顺服。
过山车一样高高抛起又狠狠跌落无数次,急缓多变的海流终于像玩够了的小孩子,猛地俯冲撞进幽深暗沉水域,沿着某条看不到的轨迹飞速穿行,几息间消弭无踪。
期间许是运气终于变好,他和她不知怎地被抛开,顺着力道飞出去老远又重重摔在一堵厚实岩壁上,劫后余生。
橙光却也在同时熄灭,眼前刹那间黑得不见五指。
幸亏有空气。
不知名的深海海底,他与她掉落的地方,呼吸里带着浓浓海盐味与深深的萧瑟味道。
…………
青雉的背脊在这次重力冲撞下伤口裂得更大,原先只是刀刃割破一样的伤势,被粗粝参差岩石断面磨得一瞬间…
好吧~虽然形容得不太贴切,青雉却深以为自己的后背肯定象摔裂的西红柿,并且更有绝坏情况雪上加霜,因为背脊部分导入岩壁冰凉触感的瞬间,他浑身无力,软绵绵的连抬起手指都费力。
稍微动一下就有尖锐的断口磋磨骨肉,他的血沿着伤口欢快流淌,丝丝缕缕寒意替换体温慢慢的侵蚀心脏。
好吧好吧~即使看不到也该明白过来了不是吗?他靠住的岩壁居、然、是、一整堵海楼石!
闷闷咳嗽两声,青雉低低的笑出声,“小小姐没受伤吧?”
他在她有所察觉之前放开她的手腕,语调平静的说道,“还能动的话,要不要趁着现在看不见亲亲我?”
那人冷哼一声,下一刻覆在他胸前的温度倏然撤离。
他的听觉捕捉到斗篷袍角几不可察翻卷的摩挲声,那人带着小摇车很快退到一定距离之外,隔了一会儿淡淡的开口问他,“知不知道这是哪里?”
顿了顿复又低声说,“你受伤了。”尾音用的是肯定语气。
“诶~不知道呢~”他镇定自若的回答,连呼吸频率都与往常一般无二,“受了点伤,是英勇保护小小姐的勋章啊~”轻佻的哼笑一声,重复一次刚刚的提议,“亲亲我吧小小姐。”
…………
回应他的是那人渐行渐远的足音,每一步都接近无声,速度却非常快,象是不受视觉影响一样,几息之间就消失在某道他见闻色探查中的屏障后方。
“诶~真是个无情的女人啊——”青雉用漫不经心的语气嘟囔,与平淡音色不同的是,他在不会被看见的黑暗里露出哀伤神情。
又等了半晌,确定那人不再回来,才缓缓、缓缓地颓然坐下。
他早已经没了力气,海楼石制约加上大量失血,若不是身后有岩壁支撑,说不定刚刚就很丢脸的倒下。
以那人的敏锐怎么可能没有察觉血腥味,可她仍是头也不回远走…说到底,在那人心中他真的是仇敌吧?只怕恨不得他早点死,察觉他负伤不动手,可能是顾忌他的霸气。
他支开她却不是为了男人面子问题。
浓到化不开的墨色深处似乎藏了些什么,即使无形无质,青雉的神经末梢却渐渐紧绷,常年征战的直觉不断发出警告。
不管那人是不是同样发现异样,丢下他离开也好…
至少,至少他的小小姐会活下来…她那样机敏,又有转换空间的能力,等找到不受海楼石约制的角落,很快就能脱离险境。
沉沉的叹了口气,青雉笑了笑,转手探入口袋摸索一番带出一颗圆润物件,指尖按住钝钝顶端微微施力。
眼前攸然亮起,柔和光晕扩散出去,照亮方圆数十米范围。
这是他随身带着的光贝,不给她的原因,是黑暗环境下光亮反而带来危险,若是藏匿着什么,被看清楚那一方恰恰就是靶子,绝好的攻击目标。
…………分割线…………
趁着还算平静的这点间隙,青雉开始环顾周遭。
环境颇是空旷,看起来仿佛是一处被挖空的山腹,除了他身后那堵岩壁,光贝的照射范围居然很远,远到能看见那人消失的位置,黑黝黝的洞穴入口,深不可测的样子,以他的见闻色竟也无法覆盖,只能再往里十几米范围。
而除了那人离开的洞口,此地象是被虫蛀风蚀一样,大大小小孔洞分布在山壁上,从头顶到地表,海水淅淅沥沥滴落,数量却不多,倒像是方才那阵海流卷过后残余下来。
可是…什么也没有,放眼过去看不到任何异常,见闻色也同样捕捉不到生命反应;这地方象个圆鼓鼓的球形筛子,方才海流沿着孔洞漏进来又穿出去,只把裹在里面的人扔下。
啊啦啦~这么说…应该庆幸掉进来的时候没有卡在某个狭隘隧道里直接被挤扁么?摸了摸下巴,青雉无声的笑了笑,然后又嘶一声,扯开的嘴角也被疼痛带得扭曲。
龇牙咧嘴好一会儿,他低头叹气,既然藏在黑暗角落里的东西不出现,他果然还是先担心自己的伤势好了。
把光贝放在身前地上,空闲下来的手慢慢地将自己东破一道口西裂一条缝的外衣整理得不那么狼藉,做这些事的同时,青雉调动能力开始修复己身。
虽然从里到外湿了个透,背后半支手臂外的位置更有整堵海楼石岩壁,只在身体内部元素化还是做得到的,唯一的克星,若是没有接触,自然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复原几处重要脏腑,皮外伤暂且放在一边,调整到良好状态,他还得去追那人。
那个将他丢下的,无情的女人。
…………
受创的五脏六腑经由自然系恶魔果实转变,元素化过后重新生成,内部创伤消失,血液在脉络里奔腾,健康充满生机。
轻轻呼出一口气,青雉抬起头,静静看着沐浴在光晕里,正朝他缓缓走来的那人。
漆黑斗篷袍角沿着地表迤逦,她的步伐不疾不徐,直走到离他一米左右的距离停下来,不动也不言语,笼罩在柔光下的苍白脸庞,暗蓝瞳子有细碎淡影浅浅浮动。
隔了好一会儿,她轻轻哼了一声,语调冰冰凉凉,“本想回头给你收个尸,居然还活着,真是顽强呀海军大将。”说完之后抿紧唇稍,表情仿佛是真的遗憾。
上下打量他几眼,随后转身就走,只丢下一句,“跟上,不然真的不管你。”
青雉很快从愣神里缓过来,一把抓起光贝疾疾追上去,赶到与她并肩的位置,也不说话只拿眼角偷觑,一边暗暗欢喜。
她用词很不客气,眼底不小心流露的担忧,却被他看得一清二楚,虽然那可能不具备任何特殊意义,也叫他心跳加速。
许是他的眼神过于贪婪,她察觉之后习惯性的瞪他一眼,皱了皱眉,顷刻间加快行进步伐错开彼此距离。
见状他也没在意,落下之后倒是更加肆无忌惮看着她,专心致志的将那人裹在漆黑斗篷里的身影一寸一寸刻进眼睛里。
及肩的细黑发丝几乎与斗篷融化在一起,,脖颈处有一线瓷白随着行动发丝起伏的缝隙若隐若现,细腻柔美肌肤衬着墨色,撩拨一样直叫人心浮气躁。
光贝产生的柔亮给她罩上一层暖意,藏在宽大斗篷里腰肢纤细,腿也很长…
低低吸了口气,为了平复身体热度,青雉只能开口试图转移注意力,“孩子呢?”她回来的时候空着手,小摇车被她安置在哪里?
“很安全。”她头也没回的走进洞穴。
…………
这处隧道空气浑浊又潮湿,地表也很泥泞,借着光青雉发现岩壁黝黑平滑,随着光线移动偶尔能看到珊瑚海葵一类附着其上,湿漉漉的闪烁荧光。
脚下阶梯直接在山壁上开凿出来,蜿蜒而上,尽头隐没在澄澈幽深的半空。
约越往上走空气中的湿度越小,海中生物依次变化,由海床生态圈一直演变到沿岸的海藻藤壶,两侧岩壁颜色也渐渐由深而浅,露出山体原本该有的灰蒙蒙色泽。
漫长的阶梯从湿滑粘腻海泥成为坚硬干燥岩石,又走过大概是那段路程三分之一的距离,空气终于带起微微流动的风。
那人跃过几层石阶袍角消失在出口,青雉随即跟上去,跨出隧道站到她身边,目光一转立刻就找到她口中的小摇车,放在挨着山壁略略凹陷的地方,恰好卡着很安全的样子。
确认之后青雉转开视线,放眼向外看去。
光贝散发的柔亮毫无阻碍,隧道外是平台,不过一个房间面积,往外是颓落坡度,或者该说半颓半塌的建筑群,看得到的屋宇浸没海水只露出小小一部分,而这个地方象倒扣的碗,除了海里出口都被堵得严严实实。
也就是说,这是废弃城市一角,不知是火山爆发还是海啸灾难,总之整座岛屿陷入深海,又因为某种无法理解的发展导致塌方山体悬空,死角中一小片建筑物保留下来。
看清楚之后,青雉心头微微一沉。
几乎算是密闭空间的局势…等到海水再次涨满,他与她只能龟缩平台这里。
…………
“啊啦啦~这还真是叫人不知如何是好。”他一边笑着一边盘膝坐下,把光贝随意搁在边上,抬手慢慢地揉动不知怎么开始刺痛的额角。
许是一瞬间海风过分阴冷,也可能是强行愈合伤势留下的隐患被困境带得有些不稳,他只觉得…耳蜗有些嗡嗡作响…
“怎么了?”
那人的声音穿过蒙在意识上的薄雾。
“没什么。”青雉放开手,抬起眼睛就见她略略倾身,细细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素白指尖微微点住他的额角。
“温度有点高。”她的音色压得很低,语调也是波澜不惊。
只是她靠得太近,近到他的呼吸浸透她的气息,生涩幽暗,裹着浅浅香气,灰烬一样。
她的指尖象按在他心上。
青雉瞳孔攸然收缩,有不知名的东西刹那间挣脱羁押,彷如蔓藤蜿蜒游走肆意生长,在血脉间密密叠叠扎根,突如其来的高热席卷全身。
…………
猛地擒住那人来不及撤离的手腕,用力往怀中一带,又卷着那具香软身体跌在地上。
抗拒挣扎间光贝被踢开,柔光变得昏暗,模糊的光线映射所有丑恶。
他把她的手死死扣住,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哑声说道,“知道吗小小姐,我告诉过自己,只要你回头来找我,无论要用怎样卑鄙的手段,都不会再放开你。”
她被他牢牢地困在阴影里,暗蓝瞳子眸光有些涣散,唇角溢出的呼吸凌乱破碎,神色却冷淡又倦怠,仿佛对任何事物都提不起兴趣,包括他对她的伤害。
藏在心里太久太久的妄念瞬间淹没理智,他竭尽全力想保持的清醒终于迷失。
他仿若潜伏许久终于捕获猎物的野兽,噬咬撞击动荡纠缠…
她的香味,她的发丝,颦紧的眉心,微微颤抖的唇稍,圆圆蛳螺骨…
他细细品味。
陷在无与伦比的快乐里,青雉听见自己愉悦喘息。
她的眼底一线泪意摇摇欲坠,却始终没有哭。
一直到沉溺癫狂,无法自拔的刹那间,心脏位置蓦地刺痛,青雉从意乱情迷中惊醒,停下动作,迟钝地看向自己心口…
没入胸膛的一截素白手腕,圆圆蛳螺骨…
温热血液溢出来,浸透那人的手…拥有冰之恶魔果实后,许多年未曾感觉到的寒意在四肢百骸间蔓延…
青雉自嘲的低笑一声,“小小姐…二十年了,我还是死在你手里…”
极力睁大眼睛,在意识飘远的前一刻,青雉看到那人拔/出刺破他心脏的手,沾满猩红的指尖勾连一缕炭色丝状物…
下一刻,神智被大片大片黑暗吞没。
…………
飘浮在漫无边际的深渊,青雉觉得自己正在做一个漫长有美妙的噩梦。
零零碎碎、没头没尾。
唯一深刻的是妮可.罗宾那双暗蓝瞳子,二十年前的奥哈拉,二十年后的愿望岛,叫他迷恋不已的神采竟丝毫未曾改变过。
二十年前她想杀了他,二十年后她终于…他明明是束手待毙的,为什么心脏还这么疼呢?
……疼?模模糊糊的意识因为这种感知而倏然一凛,片刻之后,麻木的躯体似乎一点一点开始接收更多的…
先是心脏被烧着一样疼痛,接着是脸颊被用力拍打着…
青雉极力挣脱混沌,被冻起来一样僵硬的血脉逐渐产生流动,思维开始运转。
过了不知多久,黑漆漆的视野慢慢亮起来,噩梦无声无息褪去,他首先看到那人正居高临下俯视着他,眉宇间带着平静无波的凉薄。
抢回他意识的手举高在他眼前晃了晃,细心察看他的眼神,又摸摸他侧颈的脉搏,最后她用轻描淡写的声线,开口说道:
“你被寄生了居然自己不知道,大将阁下的粗心大意真是让我叹为观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