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敲山
东方珞那个叫满堂的伙计道:"小哥,顺便搬个小杌子出来。"
小翠的脸色大变,"你,你想做什么?"
东方珞微微一笑,道:"这治病救人,当然不能仅仅靠药物。针刺穴位也会有奇效的。"
满堂很快的搬了杌子来,并将银针双手举到了东方珞面前。东方珞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年龄十一二岁,瘦瘦的。皮肤白皙,眼睛不大,却炯炯有神。
"绿丝,请小翠到杌子上坐了!"东方珞吩咐道。
绿丝立马上前,将小翠摁坐到了杌子上。
东方珞捏了一枚银针在食指与中指之间,叹口气道:"这不是本姑娘惯常用的银针,用起来,就难免有些不顺手。所以,你最好一动不动。否则扎偏了,可别怪我哟!"
说话间一枚银针已经落在了小翠的脸上。东方珞的手很快,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小翠的脸上已经多了十几根银针。
"东方珞,你居然还敢跑到这里来害人!你害的淳妹妹还不够吗?"突起的女声立马将还在惊骇中的众人唤醒。
吸引住众人的不是那女子的衣饰华贵,而是她嘴中的"东方珞"三个字。
还是有人反应过来,"东方珞不就是东方侯府的那个灾星六小姐吗?"声音不大不小,恰好盖住了众人的窃窃私语。
东方珞对着那冲到近前的高挑女子微微一笑,"北郭小姐,被马蜂咬过的地方,还疼吗?"
北郭美霞脸一红,连忙抬手捂住额头,就仿佛那曾经叮过她的马蜂就在附近。"你还说!要不是遇到了你这个灾星,我怎么会那么倒霉?"
"美霞!不得胡说!"北郭锐立马跳出来,将北郭美霞往后拽。只是那北郭美霞哪肯就此罢休。
东方珞拉过小翠的手,银针再次落下。"北郭小姐的黑毛狗没有一起来吗?"
一提到狗,北郭美霞的气就更不打一处来,刚想跳起来,却被北郭锐强行摁住。
北郭锐黑着脸道:"你可别忘了,你当初疼的死去活来,是谁给你赠药?"
北郭美霞恶狠狠的瞪向东方珞,"谁要她假好心!她就是个祸害,谁沾谁倒霉。她现在给人家姑娘脸上扎满针,分明是在毁人家的脸!"
"你这个灾星!我跟你拼了!"那妇人却突然间跳了起来,冲着东方珞就扑了过来。
东方珞暗叫声不好,却见眼前身影一闪,然后一声惨叫,那妇人就被踢飞在地,嘴角流出血来。
东方珞目瞪口呆的看着挡在她面前的桃红,回头一脸关切的问她:"姑娘,没吓着你吧?"
东方珞捂着胸口,她确实被吓着了。
那狗急了跳墙的妇人对她的惊吓倒在其次,关键的震惊来自桃红。
这看上去跟绿丝没什么两样的丫鬟,居然是个会武功的,而且脚上的功夫还不弱。
"没王法了!这不是仗势欺人吗?"尖嘴男一脸的悲天悯人状。
东方珞的小脸立马冷若冰霜,手伸向小翠的脸,在小翠惊恐的注视中,一个用力,原本小翠脸上狰狞丑陋的疤痕就转移到了她的手上。冷哼道:"想要王法,那咱们就去衙门里说吧!"
因为桃红那一脚引起的窃窃私语,瞬间化为乌有,现场一片鸦雀无声。
东方珞了然的笑,这样的反转很有戏剧****!
那个妇人不知什么时候爬了起来,悄悄的往人群里隐去。
"哪里走?"桃红提裙就要追。
东方珞却眼尖的看到了策叔在人群中隐没,随即笑道:"桃红别追了!"然后故意的往人群里张望,"刚刚那个要王法的大叔怎么也不见了?"
桃红愤恨的一跺脚,"启禀姑娘,让那厮给跑了。"
满堂手一指,道:"还有一个!"
众人的视线就落到了小翠身上,只见小翠的脸上已是面如死灰,眼泪扑簌簌的下落,但碍于脸上布满了银针,却不敢哭出来。
东方珞长长的叹了口气,将银针一一取下,道:"我只问你一句,你若老实回答。这裕丰堂还会继续给你治脸,否则,你就只能这个样子了。"
小翠扑通跪地,"我说!我说!"
东方珞道:"你可是哪个府里的奴婢?"
小翠一愣,没想到竟是这样的一问,旋即摇摇头,"小女子乃是西城外农户的女儿,家里有兄弟姐妹五人。四天前得了这吊斜风,考虑到还要嫁人,家里便借了银子送我去西分堂就医。没想到出来后,就有人找上门来。"
"哦?"东方珞蹙眉,摸摸左耳前的拴马庄,若有所思。
小翠急急的喊,"姑娘,我说的都是真的!刚才那个并不是我亲娘,就是她找到的我,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让我这样子做,但是——"
满堂上前啐了一口,"但是什么?肯定收了人家的银子是不是?"
东方珞叹口气,"满堂,让她走吧!"
心里却暗道,这小子倒是个心思通透的,而且人也看着很机灵。
"姑娘!"桃红、绿丝以及满堂异口同声的大叫。
一旦放虎归山,还能寻到踪迹吗?
小翠更是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忘了哭泣,颤抖着声音问:"你真的要放我走?"
北郭锐抢前一步,"东方姑娘,此事明着是找裕丰堂的茬,实则是栽赃陷害姑娘。不能就这么算了,应该找出幕后主使才对。"
这次换北郭美霞上去扯她哥哥的衣袖了,"哥哥,少管闲事!"
东方珞微微一笑,朗声道:"大家都不是傻瓜,今日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相信大家都已经心中有数了。至于这个女子,很显然是拿了人家银子来演戏的。但她的吊斜风却不是演出来的,否则也就不会唬住时大夫了。"
时阙华抬起衣袖拭汗,"老夫惭愧啊!"
东方珞道:"这也怨不得时大夫,碍于男女之间的大防。你一个大男人,总不好盯着小姑娘的脸细看吧!小翠,我的确是要放你走。不过是让你回去给你的雇主带个话。"
小翠擦擦眼泪,颤抖着声音问:"什什么话?"
东方珞道:"告诉你的雇主,倘使他们家里有个正好跟你一样的病患,吊斜风,而且还不巧的伤了脸上的皮肤,这样的病症我的确可以治。并且只有我可以治!十天!我只给他们十天的时间!十天后再来,就恕我不招呼了。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小翠哽咽着道。
"还不快滚!"桃红没好气的道。
小翠忙不迭的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的逃也似的钻入了人群。但有些唾沫是躲不过的。
东方珞看着小翠消失时的狼狈,没有喜悦,却只是觉得悲凉。
想要把裕丰堂拉下水进而做事她灾星的名号,什么样的病症都可以借用,为何偏偏是吊斜风?找到小翠应该也费了不少周折吧!
所以,她的心中就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若是真有那么一个病号存在,只怕与东方侯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整件事,外人只是看热闹。但她作为当事者,当然知道谁最想陷害她到万劫不复。
她只是不明白,当年的自己才只有四岁,怎么就给自己招来了这么大的恨呢?
时阙华冲着众人道:"大家都忙去吧!没事了啊!"
北郭锐冲着东方珞一抱拳,"东方姑娘,保重!"然后硬扯着北郭美霞离去。
人群四散,却突然有人破了声的大喊,"时大夫!时大夫——"
这般的撕心裂肺,所有人都禁不住循声望去。就见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在前面开道,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妇人抱着一个小女孩,疾奔而来。
在他们的身后,一个丫鬟搀扶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妇,气喘吁吁而来,其狼狈样竟然与仓皇而逃的小翠差不多。
时阙华却变了脸色,快步迎上去,"怎么了,这是?一早才去府里看过的啊!大少奶奶!"
少妇苍白着脸色,到了近前,上气不接下气道:"卉儿,她——"
孩子细若游丝的哭声很配合的响起。
有好事者去不急着走了,探头探脑的看过来。
东方珞上前看了看,"孩子发烧了!外面太阳太大,还是赶紧把孩子抱进去吧!"
这一提醒,几人才反应过来,赶紧进了屋。东方珞看看手中的银针,总得物归原主吧!
"姑娘,请到里面歇息一下吧!"
东方珞在这个声音中抬头,就看到了满堂亮晶晶的眼睛。那满脸的期待和热切,让人怎么忍心拒绝。"好!"何况,策叔还没回来,就在这里等他吧!
中草药的味道扑面而来,东方珞忍不住深吸了口气。她喜欢这味道!
里面的布置跟一般的药铺没什么两样,只是空间更大一些。迎面就是取药的柜台。橱子一人多高,漆成了红黑色。一排排的抽屉,贴着齐整的白纸黑字的标签。
进门右手是一个敞厅,应该是店里的大夫坐诊的地方。
这古代与现代最大的不同,就是现代人看病都去医院。而古代人生病,尤其是达官贵人家里有病人,却是大夫上门。
所以,像这样直接带着孩子来求医,多半是急症。
那大少奶奶已经缓过一口气来,从奶娘手里接过了孩子,讲述道:"时大夫一早开的药,是一点儿都没喂进去啊!别说喝药了,就是喝进去口水,都哇哇的全吐出来。从早上到现在,别说粒米未进了,就是滴水都未进啊!这么下去,如何是好啊?这是要急死我这当娘的呀!"
时阙华忙给孩子把脉,皱了眉头,道:"大少奶奶,孙小姐就是热伤风,早上开的药很对症。现在就是想办法让孙小姐把药喝下去。"
大少奶奶急的眼泪都出来了,"可问题是,她现在喝不进去药啊!"
"能让我看看吗?"东方珞试探着问。
时阙华既在这裕丰堂坐诊,其医术肯定有过人之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