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本帝从未听过巫族,不知老人家可否给本帝说一说关于巫族的事?”诸葛傲霜略一抬眸,看向底下微微垂着眸子,好似行将就木一样的老者,淡淡然的问。
底下的老者依旧垂着眼,疲惫的叹了口气,脸上的皱纹也随着他这微微的叹气皱成了一朵花。
诸葛傲霜时刻注意着他的表情,看到他脸上这满布的皱纹,脑海中便闪出绝心悬崖之底的一幕来。
看着这个老者脸上的皱纹,竟然觉得特别的柔和。
“姑娘可是来这里找生还的人吗?”
“姑娘,老朽已经在这里等了六十年,也找了六十年。不管是从上面跳下来或者是掉下来的人,都没有一人可以生还。”
“老朽已经没有多少日子可活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呐。姑娘,别等了,这么高的地方,不会有人活着的,这悬崖之壁光滑如镜,连草都不会长,没有一点可以让人攀住的地方,就算是武功高强的人掉下来,也只有死了。”
没错,这个人,就是之前在绝心崖底跟她说话的老者。
当时,老者就跟她说了这样的话,现在她看着这个和善的老者,轻轻的蹙起了眉。
这个人,到底是谁?
今日来,又是为了什么?
这么大的年纪,一人走上金銮殿,而且这个老者站在这金銮殿上,也没有丝毫的惧怕。
“老朽此来,也只是来送一样东西。姑……陛下打开看了,便可知晓。”老者说完又是微微一叹,脸上的皱纹再一次的泛起,扭曲了一张老脸。
一旁的小太监从老者手里接过一个赤红色的包裹,呈给了诸葛傲霜。
诸葛傲霜睨了一眼,轻声道:“打开。”
小太监依言打开,露出里间一本薄薄的小册子,还有一个碧玉扳指。
碧玉扳指晶莹透明,里面竟然也如同碧雪玉灵箫的内部一样都印着晶莹的雪花。分明是一样静止的物什,却好似有着水光在里面流淌着一般,美的惊人。
小小物件,竟让底下的大臣们看直了眼。
这是价值连城的宝贝,他们可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玉!
诸葛傲霜只是淡淡的睨了一眼,不语,静静的等待着老者说话。
金銮殿内一片寂静,只有老者不停叹气的声音。
一声一声,憔悴而哀伤,似是叹尽了他一生的悲苦。
良久,老者拄着拐杖站起身来,第一次抬头看着高高在上的诸葛傲霜,却在撞上诸葛傲霜漆黑的瞳孔时愣住,随即又是长长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等了那么久,那个人没有等到,却等到了你。”
这个老者莫名其妙的话语让金銮殿上的所有人都傻了,不知道这个老者在胡言乱语什么。
“装疯卖傻的东西!胆大枉为到了这个地步,竟然敢到当今陛下面前放肆!”金銮殿上突的站出来一个官员,大喝一声,就要将老者拿下。
老者站在原地不动,只是摇着头叹了口气,道:“十年苦读,尔等枉为读书人。”
那人闻言一窒,伸出手就要给老者狠狠一拳。
诸葛傲霜眼角一扫,立在她身旁的小太监忙上前阻止了这官员的动作。
“摘了他的顶戴花翎,退朝。”诸葛傲霜站起身来,不管众人的错愕,径直走回了养心殿。
身后众人张口结舌,却是看着那位出口说话的官员幸灾乐祸。
老者却摇头依旧叹息,喃喃的念道:“枉为读书人……枉为读书人阿……”
那被大内禁卫军摘去顶戴花翎的官员双膝一软,哭着喊着求陛下饶命的话语,可是转眼那高高在上的人已经不在了。
任由他怎么喊,也没有去理会他。
之后,有人在这个官员的府里,搜到了他贪污民脂民膏,官官相护,欺压百姓的证据。
后来众人才知道,这个人做的事情,其实早就被陛下查出来了,只是没有找到恰当的时机罢免了他的官位罢了。
为何有此一说呢,因为有些官员同这位摘掉顶戴花翎的官员话别时,知道了他之所以会跳出来指着老者大骂也是有原因的。
那就是在老者的赤红色包裹呈上去以后,诸葛傲霜眼神总是有意无意的在他的身上扫,他做贼心虚之下便跳了出来。
因此,便有了之后的摘掉顶戴花翎之事。
大臣们对于这个名为慕容锦的皇帝陛下,更加忌惮起来。
而那个总是叹气的老者却被宫内侍卫领着出了宫,还让人给他雇了一辆舒适的马车。
老者低着脑袋,坐在马车里,眼睛闭起,又是低低长叹了一口气。
“老人家,您要去哪里?”马车的车夫小心翼翼的开口问着车厢里的老人家。
在马车车夫看来,这马车车厢里的人可是连宫里的侍卫都亲自护送的人,势力定然不小。
“去哪里?”老者长长叹息,闭上眼睛,却已经打起了瞌睡。
马车车夫半响听不到他的回答,尴尬的只好又大着胆子再问了声。
“绝心悬吧。”老者的声音传到马车车夫的耳朵里,马车车夫心中一喜,“诶”的答应一声就挥动马鞭朝着绝心崖的方向去了。
马车的后方,不疾不徐的跟着两个人。
这两个人黑衣黑服,脸上蒙着黑布,看不清面容。
他们没有骑马,没有坐车,只是用两条腿跟着跑动的马车,竟然没有丝毫的落后。沿途,两人甚至还在传音入密的说着话。
绝心崖在白国边境,两人跟着马车行了三日的路程,才看到马车停在了绝心崖上。
马车车夫疑惑的停车,看着老者半睁半闭着眼睛,颤巍巍的走在悬崖上,心里的惶恐无限的升起。
他上前一步,紧紧抓住了老者的衣袖,顺势挡住了老者继续向前的路,眼巴巴的问:“老……老人家……您这是?”
这悬崖一眼望不到底,看着老人满脸哀伤的面容,车夫不难想象,这老人家到底想要做什么。
“你走吧。”老人用拐杖拄了两下地面,声音虽然还有着沙哑却陡然凌厉了起来:“放你一条生路。”
车夫看着老人那双原本浑浊的眸子里精光爆射,浑身一凛,木然的点了点头,拔腿就跑。
车夫好似一只兔子,三两下的就消失在了来路上。
老人的一瞪眼,一句话,竟然让车夫吓的三魂失了两魄,竟然连华丽丽舒适的马车都不要了,就这么步行着跑了下去。
车夫走后,老人半睁半闭着双眼,逆着狂风走到悬崖之巅,扔掉了手中拐杖,就跳了下去。
身后跟着的两人齐齐一惊,直接显出身形来,抽出随身携带的长长铁链子就缠住了向下坠落的老人的腰身。
急速下落的老人身子一顿,嘴角扯起一抹弧度,然后又长长的叹了口气,声音沙哑无力的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救老朽?”
两个黑衣卫对视一眼,都看到了自己眼中的忧虑。
“鳞光,陛下只是让我们跟着他,没有让我们救他!我放手了。”
“鳞昌,这你可不能随意放手。陛下让我们跟着他,定然看出了什么,若是这个老者死了,岂不是死无对证?若是陛下想要查一点什么,可就没有结果了。”
老人被铁链吊在半空之中,两个黑衣卫丝毫不管吊在空中,快被铁锁勒的脑充血的老人,传音入密着。
空气似乎都在这一刻静止。
只要两个黑衣卫稍稍的放一放手,这个老者,就将掉落悬崖,死于非命。
终于,过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老者被两个黑衣卫拖上了悬崖,带到了皇宫,御书房里。
诸葛傲霜坐在御书房里,单手支着额迹,看到老者的到来,丝毫没有意外,只是柔和一笑:“老人家,以后,你就住在皇宫。”
她的笑容,看似柔和,可是却掩盖不住她眼里的冷漠。
她说的话,也完全就没有给老人任何回绝的机会。
老人不说话,又是长长叹气,背脊竟然瞬间的佝偻了下来,然后点了点头,由着诸葛傲霜的两个贴身宫女带去了客房。
御书房内,至此便只剩下了两个黑衣卫,还有诸葛傲霜三个人。
诸葛傲霜端坐于书案后,看着两个黑衣卫淡淡的问道:“你们觉得,他可会武否?可觉得,他有何地方有异否?”
两个黑衣卫思索良久,同时摇头,开口道:“属下不知。”
诸葛傲霜呵呵一笑,当着两个黑衣卫的面磨了磨,拿了宣纸,就动作轻快的画起了画。
两个黑衣卫站在一旁低着头不敢说话,不知道他们这位新任的皇帝陛下为何会在他们面前突然作画。
约莫也就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他们就看到原本空白一片的宣纸上赫然印上了一个雪袍墨发的男子。
男子一身雪袍,慵懒的靠在车厢内,长长的眉毛斜飞入鬓,黑眸微微眯着,鼻梁高挺,眼神清澈如天山上的圣水,整个人好似不识人间烟火的神祇。
他虽然是在画里,但是两个黑衣卫在诸葛傲霜将画竖起来的那一刻,他们竟然不一而同的跪倒,朗声高呼:“参见主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