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歌听罢,一个踉跄坐在了一旁的石凳上。
难怪渡劫之时,她感觉身体里说不出来的难受,就仿佛血液里滋生了什么东西。
原来,竟是被人注入的魔兽之血。
可是,究竟是什么时候,谁人注入的,她为何丝毫没有察觉?
她终日往返与冥瀚之都与潮生涯之间,从未接触过其他人,又怎么可能有人在她丝毫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将上古魔兽之血注入她体内呢?
忽然,她心中明了。
是蕴姬!
她唯一没有察觉的时候,便是那日喝酒庆祝,在冥瀚之都醉了三日的时候。
“发生了这件事,为什么你们都不告诉我?”
她的质问,使世承泽沉默了。
星闻道:“不告诉你是因为上古魔兽之血与二殿下凤凰之血相融,已不再是化身成魔那么简单了,而是被吞噬了意识,成为了真正的魔兽。”
即便卿歌再不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却也明白了星闻话中的意思。
“所以……所以,你们现在告诉我真相是为了什么?”
她此话甫一问出口,星闻紧跟着也沉默了。
“说呀!为了什么?”
世承泽眉间有些痛心之色,星闻看了看,终是替他说出了口。
“你的上古神石之力,能净化这世间戾气。而这世间能够消灭二殿下的只有幽冥剑了。”
卿歌听后笑出了声,笑着笑着眼中一片湿润。
“所以,你们是想让我以上古神石之力净化幽冥剑的戾气,然后用幽冥剑杀死冥寂,是不是?”
她问得近乎咆哮,颤抖的声音里掩藏不住的悲痛。
世承泽知道,她一直都是那个一点就通的女子。
只是,要她用自身的能力亲手杀了最爱的人,是何其残忍的一件事情,她接受不了也是情有可原的。
世承泽道:“对不起!”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对不起,许是因为骗了她,又或许是因为身为大师兄没有保护好她。
总之在此刻,他觉得似乎除了这三个字,他再也想不出别的词。
卿歌垂着眸子,怔怔地坐在那里良久。
从她在星苑第一次见到他开始,所有的往事历历在目,都如同昨日才经历过,不知不觉却已是百年。
想得越多,她心中便越是平静,便更能体会冥寂不明言说的爱。
她那么坐着,世承泽与星闻就那么站着。
良久,她神色不似之前那般痛苦,眼底一片坦然。
“他们在哪里?我去!”
七彩一听她要前往,立即从石桌上飞起来,落在卿歌的手臂上。
“我也要去,我要去看看殿下。”
她漆黑的眸子一片雾水,如同一个被人丢弃了的孩子,找不到了回家的路。
“他们现在在南冥地界的万骨窟。”
得知了地方,卿歌当即离开潮生涯往南冥而去。
世承泽道:“星闻留在此地,代我照看一下山门,我去去就来。”
“等等,我随你一起去!”
“还有我!”
一道鹅黄身影一瞬间扑到了世承泽身上,而后化作真身趴在了他的肩头。
星闻见此,低头轻笑。
世承泽斥道:“别胡闹,你好好在忘尘殿待着。”
倾城压根不理会他,只管将柔软的真身绕在他的肩头,一阵嘤嘤之声传来,惹得世承泽红了脸。
星闻还是头一次见这种表情的他,忍不住看了倾城一眼。
“她说什么了,让你脸红成这个样子?”
“没想到司命星君还有打听八卦的喜好,要不要辞去南斗星君的职务,去兼红线一职?”
如此巧舌如簧的世承泽,星闻可不止一次见。
他们相熟的岁月里,世承泽可不止一次这般与他戏谑。
他想,也许这就是所谓的至交吧!就是无需隐藏掩饰,始终以最舒适的状态面对彼此。
“得,我不打听了还不成?我们走吧!”
“若我们都走了,生了变故,门中师弟该当如何?”
他始终放心不下潮生涯的师弟们,言语之间满是担忧。
星闻知道,他这个人尽职尽守,总是觉得自己这个大师兄照顾不好师弟们,便是一种失职。
他手掌微伸,一直通透的琉璃杯出现在他手中。
“这是我的法器‘万盏琉璃杯’,将它罩在潮生涯上你尽管放心。”
世承泽看着那杯子甚是喜爱,通透的色泽带着淡淡的粉色,就如同那片片桃花,似乎还能闻着它散发出来的香味。
有了这法器,世承泽便不再有顾虑,两人将‘万盏琉璃杯’留在了潮生涯,一同往万骨窟而去。
此时的万骨窟上,一片冰天雪地。
幽怀君手持一把纯净通透的冰剑,与手持幽冥剑的冥寂正在空中交战。
地面上覆了一层厚厚的雪。
风云厥坐在雪地里,头上布满了冰渣。‘知命’静静地躺在一旁,已被白雪没了半个剑身。
陌青盘膝而坐,双手握着‘逐月’的剑柄,半个剑身撑在雪地里,整个身子不停抖动,似乎还能听见牙齿碰撞的咯咯声。
傅音澜躺在雪地里,身上落了一层白雪,几乎与之融为一体。
若不是那握着‘疏影’的手还露在外面,只怕难以发现雪下藏着一个人。
在那积雪之下,还有不知多少弟子被掩埋其中,早已没了生命迹象。
远处,前来协助幽怀君的逾明、青暮、玉清三人背背相靠地坐在地上,周身闪着忽明忽灭的灵光。
陌青艰难地扭过头,牙齿咯咯咯地直打架。
“音,音……澜师妹,你,你,你快醒醒!”
风云厥控制不住地颤抖,双臂紧紧抱着自己,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别喊了,省……省点力气吧,音澜师妹她……她或许已经死了。”
他们尚在交谈之时,卿歌的身影落在了万骨窟的地面上。
她蹲下身子,将掩埋在雪里的傅音澜扶了起来。
手指探上她的鼻子,察觉尚有一丝微弱气息,卿歌立即为她输送了灵力。
紧随而来的世承泽与星闻,将风云厥与陌青从雪中带出,送到了逾明三人跟前。
看着曾经活蹦乱跳的三个老东西如此焉焉的样子,他还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为风云厥与陌青输送了些灵力,他们僵硬的身子已见好转。
风云厥道:“这幽怀君的剑究竟是什么剑?此剑一出,周遭温度骤然下降。若不是你们来得及时,恐怕我们没有战死,反倒却被活活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