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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在东华公馆,宋函青的住所内,她穿着一身高级绸缎面料的睡裙,躺在被两盏台灯照亮的实木大床边缘,靠着松软的蕾丝落枕,手里拿着一本国外某著名作家写的长篇战争小说,正为故事的结局而感到忧伤时,她不禁拿起床头边醒到的红酒,小口饮下小半。
现在,她还不知道行动局的处境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几天前与杨震的会面,可能会是他们这一生的最后一次见面,王良生现在正急需她的帮助,等明天一早醒来,所要迎来的,就又会是一场见不到血的残酷斗争。
翌日,太阳如常升起,而师敬昆还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倔强的拒绝和徐苓洁有任何交谈。
直到听到车子在院子中启动,他猛地从被子里钻了出来,穿着银色的绸缎睡衣大步跑到露台上,看着徐苓洁的用车缓缓驶出庄严且敞开的欧式大门后,他才恢复了以往不羁的风格。
挺直了腰板儿站在露台上,看着管家正指挥着满园园丁正美化园林。
“这个修剪的角度一定要把握好,像这样剪出来才会美观……”
管家看他们的手艺笨手笨脚的,不禁有亲自动手,为他们示范正确的技艺。
“学会了吗?”
拿着大剪刀比着动作,园丁点点头,接过工具按照刚才的修剪动作,进入了状态。
管家看着刚刚亲自示范过的园丁,标准的修剪动作,满意的点点头。
双手背在身后,一转眼又去操心给菜园松土的伙计,看到好几次伙计都差点拿锄头把地里的菜波及,他心急的连忙快跑过去,“诶诶诶诶诶!这个锄头不是这么用的,你看看这边的萝卜都被你嚯嚯成什么样了?”
管家从伙计的手里接过锄头,心疼的看着已经被报销的萝卜说道。
“对不起管家,是我大意了。”
伙计站在一旁,已经准备好了被管家责罚。
没想到管家并没有第一时间责罚伙计,而是亲身示范,锄头拿在管家的手里,规规矩矩的砍在蔬菜的边缘,拿锄头轻轻一提,长在土里的一颗完整的蔬菜就这么浮现在他们的视线内。
伙计专心致志的看着管家的每一个动作。
上了年纪,稍微出了点力就腰疼的厉害,一手扶着年迈的老腰,一手把锄头递给刚才的伙计,问道,“动作一定要标准,下手的力度一定要把握好,像这样……知道了吗?”
受教的伙计接过锄头,并频频点头,“知道了。”
师敬昆悠闲的趴在二楼的露台上,房间正好可以俯视庄园前院的景象,看着管家左右不放心的样子,他真忍不住失笑了一声,要论管家在他们家待的时间没有几十年也差不多,这每天事无巨细的样子,还真比操持家的老妈子还敬业一百倍。
银发管家似乎听到了师敬昆几乎开了静音的笑声,他正好走到正对庄园的喷泉旁,转头准确的将目光锁定在少爷房间的露台方向一看,果不其然,就知道他一定在装睡,不等到夫人离开是绝对不会醒的。
虽然师敬昆心里的小把戏,他都一猜一个准儿,可管家才不会戳穿他,两个人隔着两层楼高的距离对话。
“少爷,您可终于舍得醒来了。”
在师敬昆的心中,管家不仅仅是管家,还是一直看着他长大的长辈,对于管家,师敬昆是不会用看待下人的眼光去看待他的。
知道管家为什么这么调侃他,可他也没办法,谁让他们母子这辈子偏偏水火不相容,见面准没好事儿发生呢。
“人有三急嘛,没办法。”
每次都是这个理由,管家从小也见多不怪了,“那我就吩咐厨娘准备早餐了?”
师敬昆撇撇嘴,挑眉默认……
叩叩叩——
这个时间来敲门的,恐怕除了小柿子也没别人敢来打扰他了。
“进来。”
师敬昆慵懒的喊了一声,探头进来的,果然不出师敬昆所料。
“少爷,您让我查的事儿有消息了。”
师敬昆激动的回头,他意想不到的看着小柿子,“这么快?查到茉莉一家现在的具体住址了?”
这是他目前最关心的事情,除了找到茉莉能让他提起精神,别的什么都救不了他对其他事情的云淡风轻。
“还没,但是有踪迹了,我听祠堂里的老婆婆说,昨天赶市集的时候,有见到茉莉的姐姐,还听说她买了好多白纸和寿衣回去,像……像是家里死了人。”
小柿子怯懦的看着师敬昆的反应,小心翼翼的说完祠堂老婆婆告诉他的话。
待小柿子说完,师敬昆的大脑轰的一声呆在原地,一眨眼的功夫,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声音。
师敬昆现在的状态,不在小柿子的意料之中,他想不到师敬昆会是这个反应,一动不动的样子让他感受到了惊吓和担忧,他凑近了些,用手在师敬昆面前晃了一晃,轻声的唤道,“少爷?少爷?”
“少爷,早餐已经准备好,可以用了。”
小柿子还没把师敬昆“叫醒”,门外走廊内管家就来唤师敬昆吃早饭了。
遭了,夫人一直反对少爷和茉莉来往,如果要是被他爹知道他帮着少爷暗中寻找茉莉一家的下落,非关他半个月禁闭不可。
不行,一定要把少爷叫醒,不然的话他可就倒霉了!
“少爷!”
小柿子急得原地跺脚,可师敬昆照样没有反应。
“少……诶——”
没反应过来,师敬昆穿着睡衣,一把猛力的把小柿子推开就朝卧室门冲去,管家还在门口耐心的等待师敬昆有所回应,他刚要再一次敲门,结果门被朝里猛地推开!
让他没一点防备。
“少爷,你去哪儿啊?”
看到师敬昆的势头不对,管家一下看出他的不对劲,小柿子踉跄的从卧室紧跟出来,被门口的老父亲一把抓住!
“站住!刚才发生什么事了,少爷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小柿子反应不及,也不知道该不该坦白,于是他一时语塞,支支吾吾的,管家看了急得直跳脚,又恨不得上手敲醒他这个木头脑袋。
“哎呀!你想急死我呀你啊!”
管家指着下楼的方向,压下自己升起来的火气,努力平复下来说道,“快,快跟上,少爷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看我回来不打断你的腿!”
在车库门口,停着一辆白色双门的软顶轿车,师敬昆穿着银色睡衣,打开车门就坐了进去,紧接着发动引擎,轰鸣声一响,径直从庄园内的石子路驶离。
速度之快,引得园区内所有的仆人都停下手里的伙计,看着大门方向,只留下车轮激荡起的石子和灰尘。
小柿子迟了一步,没有看到师敬昆的影子,只看到白色轿车的车尾最后一瞥在他的视线之中。
“坏了!”
小柿子大喊一声,丝毫不敢怠慢,一溜烟儿的像拧动马达一样,用两条腿追出了庄园。
在东华庄园富人区内,大多都是环形弯道,一追出去就看到了师敬昆驶离的方向,那并不是去市区的路,而他不知道老杨的住址,等师敬昆回过神来,唯一的可能就只有去找小柿子刚才提到的,在祠堂的老婆婆。
机灵的小柿子想到了这一点,于是他毅然决然的放弃用两条腿去追他的想法,而是快步顺着离开富人区的主路,准备在临近市区的路上拦一辆黄包车。
气喘吁吁的一路奔驰下来,连口气都不敢喘,他站在路边,看到有接二连三的汽车驶过,偶尔经过几辆黄包车,还都有客人,这下可真的急坏了寻求黄包车帮忙的小柿子!
在小柿子身后,宽阔的街道一边,一家英伦装饰的咖啡馆内,惬意的小资生活正优雅的进行中,黑胶留声机里播放着打开一天清晨美好的轻快音乐,里面坐着的绅士及女士,品尝着面前泛着独特香气的咖啡。
在靠窗略显安静的位置上,一位美丽的女士正翻看着报社最新出刊的报纸,漫不经心的品味着她最爱的摩卡咖啡。
因为美好的清晨不需要急着上班,所以宋函青今日的穿着并没有十分古板,而是穿着一身风韵而不失性感的米色蕾丝包臀裙,上身披了一件浅色千鸟格披肩,乌黑的长发盘起,些许碎发在她的双鬓间随着屋内的冷气扬起,散发的文雅多姿让她在咖啡馆俨然形成了一角养眼的观赏线,哪怕知道四周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层层叠加,可这并不影响宋函青每日一杯咖啡的习惯,以及手中报纸的吸引。
“诶诶诶!你干什么,这辆车是我先拦到的,你讲不讲道理!”
小柿子拉着黄包车夫,责令已经坐在座位上,急着上班的男人。
马上就要迟到了,好不容易抢到一辆车,男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弃,“先到先得,现在是我先坐在这儿的,麻烦你讲点理好不好,我赶时间~”
透过玻璃,宋函青从侧面隐约认出这位似乎在汉城有过一面之缘的小男孩。
她放下报纸,随后起身推开咖啡馆沉重的大门,一道悦耳的风铃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