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的迷雾遮盖了一切,似乎所有事情都在围绕着这场将决定天下走势的战争转。不但宗翰、宗辅、吴乞买和挞懒,甚至连杨应麒、杨开远和欧阳适也被现状所蛊惑,没能及时穿透这场迷雾看清曹广弼的真正意图!
就在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山东战场上时,曹广弼却偷偷向另外一个方向进发了。和杨开远所料的一样,他收缩战场为的果然是要把部分军力抽调出来,不过他抽调出来的兵力其实还不到一万人,上党的军事布局之所以呈现当下这种保守状态,原因在于曹广弼本人也要离开——没错,他不是派出军队,而是把大部分军队交给了王彦,然后自己和种彦崧便带领了一支精锐消失了!
“曹统制去哪里了?”
没人知道!曹广弼不但没有给杨应麒透过一点信息,甚至连王彦也不知道他的行踪!他只是告诉王彦:“我要去救山东!”
但他引兵前往山东了么?不,没有!他的轻兵进入了太行山的小路!当向导的,自然是对太行山山脉十分熟悉的忠武军老兵,这也是曹广弼带种彦崧出来的原因之一,可是种彦崧也不太知道曹广弼要干什么,只知道目标是太原!这个目的地,曹广弼也只告诉他一个人!
“太原……”种彦崧第一反应以为曹广弼的策略是要迂回袭击太原,然后和王彦一前一后夹击银术可。不过他却认为这个策略未必可行。眼下银术可的数万大军被拖在隆德府一带,太原确实可能会呈现空虚,可是以眼前这一万人不到的兵力,就算攻陷了太原又能怎么样呢?银术可用兵老到,曹广弼占据太原后确实能使他陷入腹背受敌的困境,但同样的,由于金人在西京大同府仍屯有重兵,所以曹广弼将和银术可一样会腹背受敌,到时候的战局将是银术可夹在王彦和曹广弼之间,而曹广弼则夹在银术可和大同金军之间,这种局面到底对哪一方更加有利实在说不准。
所以,种彦崧在听到目的地是太原之后不久便提出反对意见,但一向很能听取部下意见的曹广弼这时却展示出了他从未展示过的霸道:“不必多说了,就是太原!”
“可是……”
“没有可是!”曹广弼淡淡道:“只有取下太原,天地才有可能逆转!我找不到第二条路了。”
种彦崧还想说什么,但曹广弼却已经闭上了眼睛,于是他便只有叹了一口气准备出帐。
“等等!”曹广弼睁开眼睛来,沉声道:“记住,目的地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否则知道的人和你都要军法处置!”
种彦崧听得心中一寒,他是什么样的人曹广弼早已知道,但现在还是叮嘱了一句,由此可见曹广弼对这次行动是何等看重!
“他到底要干什么……”
没人知道!
直到偷过荒芜的平定军山路之后,将士们才知道他们的目标是太原!
“太原!”大部分人在同一时间内感到了兴奋与恐惧,他们的想法都和种彦崧一开始一样,认为此行的战略目的就是为了攻取太原!绕道数百里奔袭敌后名城,这场奇袭战如果成功,那将是名留青史的精彩战例!虽然有少数人和种彦崧一样想到即使此战得手,接下来的战局也未必很有利,可军队都已经开到这个地方了,再要改变也已经来不及了!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前进!攻占太原!
华元一六七九年,冬雪未下,一群穿着破破烂烂的“义军”忽然出现在太原东南,围攻位于太原东南数十里的榆次。这批忽然出现的义军规模虽然不大,但临近几个不愿臣服金国的民寨、山寨闻讯群起响应。榆次的守臣从这些围攻者的衣着、行动中判断他们只是一群起事的农民,赶紧紧闭城门,同时向太原求援。
太原的守军听说榆次发生民变,为了防止临近州县发生连锁反应,便派出三千正规军前往镇压。可是这三千人走到中途就遇到了伏击!
“这群可恶的种田汉!”
这三千金兵有熟女真三百人,契丹五百人,其它的都是汉儿,战斗力来说还是相当可以的,所以尽管骤然遇到伏击而混乱,那个将领也还能保持镇定,他认为只要挡住了第一次攻击,收拾阵型再反扑就能反败为胜。
可惜,他们遇到的并不是种田汉,而是忠武军,而且是精锐中的精锐,这支兵马已足以和银术可军队的精锐硬撼,就战斗力来说要比这支太原守军强多了。在偷袭成功的有利形势下,种彦崧亲自率领的三千兵马很快就将同等数量的太原兵切割成数块。
“这……这……”金军的将官呆住了,伏击者从鼓噪、冲击、切割到寻找首领,几个环节之间没有半点空隙可寻,这样老辣的手段,这样严密的步骤,绝不是一群“种田汉”所能为!他才反应过来,李成已经找到了他的所在,吹响了口哨,马上拉弓发箭。李成的箭并没有射准,但埋伏在两旁的三百弓弩手同时发难,对着李成针对的目标——箭雨!
那金军将领周围的兵马纷纷倒下,他自己也受了重伤,才从血泊中勉强站起来,李成已经冲到了他的身边,只见对方的手举起,跟着自己的颈项便觉得一阵疼痛,然后就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李成用长矛支起那金军将领的首级,十个大嗓门的军士大声叫道:“尔等将官已死,投降免杀!”用女真话、契丹话和汉话回环反复叫了九遍,已处劣势的金军斗志全消,其中部分人犹豫着投降了,但仍然有数百人奋力顽抗,眼见不敌后分别向太原、榆次的方向逃走,逃亡榆次的人大多得以顺利离开战场,但逃往太原方向的人却进了鬼门关!因为亲自堵在他们归路上的是曹广弼!
败兵遇到数量远胜的精锐伏兵,除了投降之外就只有面临屠杀。
血把太原通往榆次的道路染红了,红得就像那夕阳,兵将们都杀得痛快!这是仇人的血啊!他们的刀箭饮血过后也变得更加锋锐,更加野蛮!
曹广弼默默地看着这一切,从辽口军到上党军,他的手下之所以能成为精锐,从来都是靠战争杀出来的,在这一点上他和萧铁奴并无不同。
“动手!”
李成带着一千多人从败兵、尸体上扒下衣甲换上,在这段时间里种彦崧则指挥人草草将战场清理了一遍。
“出发!”
没有休息,他们没时间休息了,趁着消息还没传回太原,这支有些疲惫的兵马又继续向太原进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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